第十一章 袭击

　　待到艾斯德斯走后，塔兹米重新回到床上，他考虑了很多东西。但基本都被伊耶亚斯跟艾斯德斯两个名字占据了。

　　等待着最后一丝篝火熄灭，整个军营陷入了沉睡之中。

　　依稀间，外面传来了几点零星的金属声，继而是零碎的脚步声，铠甲走动时发出的咔咔声渐渐清晰。紧接着，几道金属撕裂血肉的声音穿透了夜色，传到了塔兹米耳中。

　　塔兹米从小憩中惊醒过来，将耳朵贴在帐篷上，仔细听着外面些许动静。隐约中，仿佛听到一声声惨叫。

　　塔兹米勉强滚落地上，抽出了那把断剑，然后回到床上，将被子盖好。帐篷外人影翻滚，一些值夜的士兵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然后被一道割断喉咙，临死前只能发出一声闷叫，就此瘫软下去。

　　几点鲜血洒在塔兹米的帐篷外，透过月色照耀，斑驳得如洒墨，显得无比诡异。忽然，塔兹米听到他的帐门被人打开，一个轻悄悄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对方是一个专业的暗杀者，他弯下腰，慢慢潜行过来，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薄薄的软甲，脚上穿的是一双颇为大号的鞋子，走起来几乎没有一点脚步声。

　　然而，没有熟睡的人必定会听到些许动静的。很不巧，塔兹米并没有熟睡，更没有入睡。暗杀者的动静全都在他耳边清晰印记出来。

　　经过与钩蛇一战之后，塔兹米面对这种情况变得更加冷静，他将自己的呼吸渐渐放缓，制造出一种熟睡的景象，然后将猎物一步步引向自己的陷阱中去。

　　被子中，他的手紧紧握着那柄短剑。指尖的神经跃跃欲试，慢慢地与短剑合为一体。

　　暗杀者似乎在刹那感到了一点危险，脚步停了下来。这是一名有经验的暗杀者，多年来的经验让他有着敏锐的嗅觉。他能从一个人的行为，甚至从一个人的呼吸中，看出这个人是否危险。

　　就在刚才，趁着月色的映照之下，他分明感到了眼前这名男子有着一股莫名可怕的杀意。他上一次遇到这种感觉实在三年前，他们去刺杀的是那鼎鼎大名的大将军布德。

　　他们一共去了五个人，每一个人都有着顶级的暗杀技巧，与夜袭那样的杀手组织的人不同，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暗杀者。真正隐藏在黑暗的人物，他们并非最强，也没有特别的武器，但是他们却可以为了暗杀一个人而在暗中准备三个月的时间，可以为了暗杀一个人而毁了自己的样貌。

　　他们为暗杀而生，也为暗杀而死，一切都在一击之间决定。他们从未失败过，直到遇到布德。

　　那一战，五个人之中死了三个，剩下两个一个重伤一个疯掉了。这让暗杀者们清楚了一个事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准备或许都是虚妄。

　　而现在准备暗杀塔兹米的人，正是当年那一战中重伤的一个，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养伤，并且加以更有强度的训练，回到了暗杀战场上，在一年里以零失误爬到了组织的顶端。

　　这一次，他也是怀着满满的信心而来的，他相信，与布德一战，他们输的不是暗杀的方式，而是输给了自己。在没有了解对方的实力基础下，贸然行动必定会招来失败。若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相信可以在充分准备下杀死布德。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杀不了的人。只不过要杀掉布德，恐怕损失很惨重。

　　但这一次不同了，这一次他们的目的紧紧是为夜袭艾斯德斯军营打开一个缺口而已。他们只需要将哨岗附近的士兵都杀光即可。

　　而他们也不准备与艾斯德斯甚至三兽士作缠斗的准备，再怎么强的人，就像没了卒的帅，也是成不了气候的。

　　但这名暗杀者却没想到有塔兹米这么一个变数在这里，这个帐篷是哨兵们的后备室，由于利瓦带塔兹米回来时塔兹米已经奄奄一息，所以就只能暂时落脚在军营的边陲，先进性急救，不然塔兹米可能早就丢掉性命了。

　　然而塔兹米此时却确确实实地感觉到，死神正在慢慢靠近，那冰冷的镰刀，似乎就在自己脸颊旁边。

　　只是暗杀者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暗杀者开始犹豫了，他想起了他想要抛却掉的不堪记忆，断截的肢体，不断抽搐喷血的心脏……三年前的惨象历历在目。

　　暗杀者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感到了布德的气息，不过比起布德当时残虐凝重的气息，此时的气息却更加好杀阴戾，若说布德是如猛虎般凶猛，那么此时那个床上的男人就是如狼般阴冷。

　　几经犹豫，暗杀者还是决定击杀眼前之人，毕竟若是有漏网之鱼，在大部队袭击之前通风报信的话，那么作战计划就算失败了。

　　更何况，在前哨留守的人，能有怎样水平，即使是三兽士，他们也有信心在暗地里进行击杀。

　　然而，塔兹米却不会给予对方这样的机会了，他适才抓住了对方呼吸的一个急促之处，便深知对方出现了动摇，出现了踟蹰。塔兹米骤然间将被子卷起，向着暗杀者铺盖而去。

　　暗杀者似乎有所感应般，多年来的经验让他在刹那间作出了反应，他非但没有挡住被子，反而向前冲去。他的速度很快，无损于暗杀者这么一个称呼。仅仅弹指之间，他的手中已多了一道锐利的银光。

　　银光被月色所照，变得无比耀眼，寒光正好照在了塔兹米双眼上，让他一时之间看不见任何东西。

　　塔兹米心中大惊，他清楚这次遇到的是个可怕的敌人，尽管对方没有如钩蛇般的力量和破坏力，但是那精确反射而来的光以及迅猛的攻击，却不必钩蛇弱太多。

　　塔兹米连忙往一边扑去，但暗杀者的刀刃一边，光芒始终照在塔兹米眼睛上，让他看不见任何东西。

　　在黑暗中，没有一个人能抵住暗杀者的全力一击。

　　塔兹米也不可以，但是他却做了一个很大的赌注。

　　长刀贯胸，一道鲜红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塔兹米颤抖着身体，皱着眉，看着那贯穿自己胸膛的长刀，眼前景象渐渐模糊。

　　的确没有一个人可以在黑暗中抵住暗杀者的全力一击。

　　塔兹米自然也不可以。

　　然而，塔兹米他却有自信，有自信在零距离之中先一步夺走敌人的信命。

　　他忽然大声吼了一声，左手用力握着刺客握着长刀的手，如铁箍般牢牢嵌进了刺客手臂上。刺客心中凛然，一刹那就清楚对方的意图，连忙抽手回撤。

　　但塔兹米的手却如紧紧嵌入，刺客的手难以抽取半分。刺客不再犹豫，另一只手抽出一把匕首，然后向着塔兹米的喉咙割去。

　　然而在这之前，他却一听到一阵刀割喉咙的声音，紧接着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洒得他满脸是血。刺客满脸惊恐，他感觉全身的温度正在慢慢褪去。

　　他清楚地感觉到，咽喉处仿佛开了一个口子，鲜血都从那个口子喷涌出来。洒到他脸上的血，是他自己的血。

　　到了生命燃烧的最后一刻，他露出了一丝怀疑不信的惊恐眼神。但他却没有遗憾。

　　因为，的确没有人能在黑暗中抵抗得了他全力的一击。

　　塔兹米软倒在地，插在他胸膛上的长刀随着他的呼吸此起彼伏。本来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流血，地上流满了鲜红的血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那刺客的。

　　他手中的短剑此时已经跌落，握剑的手也忍不住颤抖。就在刚才，他们两人同时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但只有他一人回来了。

　　塔兹米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到桌子旁边，在桌子上发现了一个信号弹，他举起信号弹，向着天，曳出了一道五彩的炮火。

　　炮火击破了薄薄的帐篷，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紧接着，他再也支持不住了，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他看着胸前的长刀处，鲜血正不断地涌出，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也随即流走。

　　帐篷外隐约传来阵阵叫杀声，那些轻盈灵活的刺客在一波波的绞杀中被粉碎殆尽。夜袭计划就此泡汤，艾斯德斯以损失了一个军营的哨兵的代价，给予了反叛军最有威胁的组织一个强力的打击。

　　自此之后，反叛军中的刺客组织慢慢没落下去，真正属于夜袭的时代正式到来。

　　不过这也是必然趋势，相对于只精通于暗杀的暗杀组织来说，夜袭这样全面发展的组织更适用于战争之中。

　　随着夜袭更多登上战场的舞台，新的时代也正是拉开了帷幕。只是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塔兹米在厮杀声中沉沉睡去了，然而他却不知道，在这一夜的战斗之后，一个属于新的英雄的时代，已悄然到来。

　　自己的那一刀，毁灭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一个组织，更是毁灭了一个时代。

　　而他的命运，也因此改变，或许以后的某一个时刻，他会后悔他自己在这一战中活了下来，又或许在某一个时刻，他庆幸他自己能在这一战中幸存。

　　随着他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会发现，世界上的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而他们，则是一只只笼中之鸟，永远活在束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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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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