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眼十年 1
只见戚寒玉慢慢走了过去，在刺刀手下捡起了枪支，枪口忽而转向阿阳，忽而转向刺刀。[燃^文^书库][www].[774][buy].[com]那枪口就像是被神仙施展了某个行为艺术的咒语，不管指向谁，谁就缩头缩脑，躲躲闪闪，一副要翩翩起舞的样子。
“影子，今天我们认栽了。”刺刀气恼地在车斗子里提出一个黑色旅行袋扔在地上，稳稳地说：“这些钱给你，权当交个朋友。”他不等戚寒玉说话，便急忙接口道：“你没有干脏活的后援，无法掩盖证据。如果你把我们兄弟几个的命都留在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让你背上一身血腥，从此只能藏在地底下，永远不见天日。”
戚寒玉扯了扯黑色的T恤下摆，把她光滑的小肚子和肚脐眼儿遮住，胸口被衣服勒扁的大白兔拼命挣扎，反抗压迫。奈何她一松手，衣服又弹了回去，大白兔们也得到了胜利，欢快跳跃。
她淡淡道：“我不要你们的命，我只要一个名字！”
刺刀长长地吸了口气，摇头道：“不可能。”
“真的？”
“真的！”
戚寒玉抬起枪，枪口指着阿阳的大腿，没有任何犹豫，快速扣动扳机。
砰……
清脆的火药炸响，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我操你……”
阿阳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突然就挨了一枪。大腿上顿时被撕掉一块肉，刚被打中时只觉得阵阵发麻，整条腿都像木头一样没有了知觉，然后才感受到钻心疼痛，痛到他都强忍着要哭了出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刺刀语无伦次，这个女人的行为也太不可预知了，刚才还在谈判，谈判还没出结果她就开枪啦！
戚寒玉嘴角噙着冷笑，重新问道：“真的？”
“等等等等……”刺刀举起双手，示意她不要冲动，急忙说：“你知道的，我不能说，这是规矩，坏了规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都会被拾垃圾的在臭水沟里发现尸体！”
“嗯，你说得对。”戚寒玉没有否认，枪口调转，对着满地打滚的阿阳另一条腿。
“住手，我说。”刺刀快被戚寒玉逼疯了，她不讨价还价，不给对方留有余地，只是一味地紧逼，不给人任何回旋的可能。他气喘如牛，汗透如浆，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他尽量保持冷静，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字：“洪！”
“我就知道是他们。”戚寒玉没有意外，冷声问：“为什么？”
她明明说只要一个名字，现在又问为什么。刺刀心中苦笑，眼前的女人简直就是恶魔。他摇头：“你懂得，我们是收钱办事的执行者，不会知道太多，也没必要知道太多。”
“嗯。”戚寒玉点头，没有难为他。说着就转过身，淡淡道：“走吧，下次再碰上我，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刺刀放下一句狠话，好像自古以来道上的朋友都愿意告诉别人“老子还会回来的”，事实上青山和绿水究竟跟他啥时候回来有个毛的关系？
他将胡清和其他四位队员扔进了皮卡车斗子里，左扭右拐地开车走了。
戚寒玉叹气，她知道有人在暗中助她，但她却没有丝毫谢意，只是觉得失落。她四下打量，失去了射灯的夜色，可视度非常模糊，幽幽的月光似是美女的屁股，永远让你月朦胧鸟朦胧地看不真切，终于花大价钱杀出一条血路，可以饱览无遗的时候，你却发现屁股蛋子里还夹着条内裤……
她不再浪费时间，以免夜长梦多。上前在葛援朝身上踢了一脚，老僧入定似的葛援朝睁开双眼，贼溜溜地四下瞧了瞧，突然像条野狗一样撒腿就跑。
“还跑？你早晚逃不过一死，还有什么可跑的？**要你死，白道你活不了。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什么意义？老葛啊老葛，还真是小瞧了你，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戚寒玉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葛援朝，脚尖点在他的腿弯处。他“妈呀”一声便爬了下去，滚了两滚就不动弹了。
“走吧。”戚寒玉提着葛援朝的衣领子，连拉带拽的把躺在地上装死的葛援朝拉了起来。葛援朝仍然不死心，他逃跑的意志非常坚定。他把“敌退我进，敌进我扰”的伟大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戚寒玉手上刚一松劲，他就闷头往外窜，戚寒玉把她逮回来，他就两脚画圈，没个正形。
无奈之下的戚寒玉只好继续使用怀柔政策，一脚接着一脚，像踢麻袋似的把老葛给踹了回去。
大型的备用发电机上腻着一层油污，灰尘像霜糖一样均匀地撒在油层上面。发电机在工厂的角落里，外围的砖墙和钢架屋顶都被勤劳的工作人员搬回家了，仅剩下这个个头实在太大的玩意儿拿不走也拆不动。
方峥脸色平静，手中握着一根铁条“飞刀”，静悄悄地隐身在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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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援朝走在干硬开裂的土路上，一会儿摔个跟头，一会儿坐个屁墩，一会儿又被戚寒玉一脚踹出去五六米远。
戚寒玉在老远就看见方峥上窜下跳地跑来迎接，手舞足蹈的高兴劲儿，就跟捡了狗头金似的。
方峥一溜小跑来到近前，脸还没捂热乎呢，戚寒玉便冷声道：“回去，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现在？”
“滚！”
方峥点了下头，不气不恼，又是一溜小跑跑了回去，在距离戚寒玉挺远的地方，他悄声嘀咕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不多时，方峥将一切收拾妥当。三人站在静悄悄的小路上，潜伏了三天的小土楼里吹出“呜呜咽咽”地风声，听起来就像吊死鬼在唱歌。
“走吧。”
戚寒玉推了葛援朝一把，他却没有因为戚寒玉的请求而有所行动。
葛援朝不应该苍老却已经苍老的身体哆哆嗦嗦，两行热泪冲开淤积的眼屎，在他层叠的褶子里漫延开来。他凝视着眼前的道路，他曾在这条路上学会了奔跑，学会了骑自行车，学会了如何在粉干没变凉之前赶到二叔家去看《霍元甲》……
这些事情就在眼前，就在昨天。
但物非人也非，在鸟飞兔走，白驹过隙的时间里，在这两个成语和三个动物当中，葛援朝已走完了他的一生！
葛援朝沉声道：“能让我，让我，最后再见一次我……父亲吗？”
两扇破破烂烂的木门，风干的对联在月光下泛着悲凉的黄白颜色，门楣上的四字横批仅剩下一个“鱼”字。
老葛这辈子靠鱼儿们养活了一家子人，小葛差一点也可以靠鱼儿们养活一家子人。但现在他的家只剩下一个“鱼”字，却没有人可养了。
方峥此时不由得在心中暗道：“小村子里的人就是不严谨，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个‘余’字吧，这都能弄混？”
戚寒玉冷笑：“怎么，怕了？”她又在问，每一个被她抓住的人和被她发现的人，好像都应该害怕，或者都有害怕的事情。
“嗯。”葛援朝委屈地点头，他本不应该如此，他要为冲动付出代价。可他不知道谁要为其他被毒死的人付出代价？
“去吧。”戚寒玉冷酷的语气和说出的话不成正比，方峥还以为她不会答应呢。戚寒玉紧接着说的话又证实了方峥的想法，她确实没有人类的感情，只听戚寒玉说：“你放心，执行死刑之前还会让你再见一次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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