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染冰河 九
阴沉的莫斯科河泛起大量水花，千疮百孔的汽车在几秒钟内就消失于河面上。
方峥呛了好几口水，嗓子眼里火烧火燎地刺痛。这车没了挡风玻璃，冰冷的河水像铁块子一样猛砸进来，将他和老猫死死压在座位上。
直到河水将整个汽车灌满，他们才踢蹬着双腿游了出来。
方峥在入水的瞬间，四肢就已失去知觉。这流动着冰碴子的河水真的是太凉了，血液被冻得不再循环，氧气无法供给到大脑。
这段河道在十米深左右，方峥和老猫潜在中间，汽车已沉到了河底，激起一阵乌黑的泥沙。方峥身上的伤口在翻车的时候尽数爆开，浸了水之后更是疼痛难耐，大片血水从他身上向外扩散，染红了周围的莫斯科河。
他抬头往上，紧着划动想上去，一口气已经憋到了极限。就看倒映着两岸灯火的河面急速晃动，一串串的子弹穿透水压，带起笔直的气泡如同大雨般倾泻下来。
老猫给他打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去，露头就得挂，快顺着河流赶紧逃。方峥点头表示明白，耳边猛划过一条气泡，子弹的炙热烫得他脸皮发紧。无数条子弹轨迹在他们二人身边掠过，老猫突然往下一沉，嘴里像鱼似的开始吐泡儿。就看他的肩膀血肉模糊，殷红的血色瞬间将他包了起来。
“老猫！！！”
方峥大声喊叫，声音无法传达，却是让他又喝了好几口水，大串大串的气泡从他嘴中吐出。
老猫对他摆手，快速调整身体，然后游到方峥头上，挡着他继续向前潜去。
“老猫……”
方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他无法形容此刻感受。他能看到老猫的身上不停地往外爆出血花，他做了方峥的挡箭牌，身体几乎被大口径步枪撕成碎片。
游了十几米后，老猫转身朝相反方向游去。方峥在水中呼喊，不停地挣扎，体内的氧气全被吐了出来。老猫只是对他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他一眼，就消失在了阴暗的河水中。
老猫的尸体浮上水面，子弹疯狂袭来。方峥能看到远方的水底激起躁动的气流，如同食人鱼闻到了血腥味，眨眼的工夫就将老猫啃食得骨肉分离。
方峥在下游露出头，看到不远处的尤里和其他人从越野车里走出来，正对着河面扫射。不多时警方赶到，让他们停止射击，直到尤里又拿出他的证件，双方才解除戒备。
方峥拖着沉重的脚步，融入到莫斯科凄凉的夜晚。
大雪飞扬，偶尔卷过一阵北风，在潮湿的巷子里带起腥骚气。
方峥脸色土青，看着不像是活人。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朝普陀饭店走去。他走的很慢，因为他伤得很重，但是他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只是低着头向前走，不停走，一直走！
光头党围在酒吧后门，他们推开一个满脸血污的男人，嬉皮笑脸地朝方峥靠过来。
脖子后纹着“万”字的俄国男人对方峥大喊了几声，方峥什么也听不懂，只管继续向前挪动。
那些人仍不肯罢休，在方峥身后推推搡搡，方峥被他们推得一头扑倒在地，摔在冒着热气的排水渠上。粘稠的垃圾混合着雪水，溅了方峥满脸都是。
“我今天心情很糟，你们最好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方峥爬起身，迈步向前，用英文低声说，声音又沙又哑，如同恶鬼。
光头们似是觉得很有趣，伸着脖子对方峥大吼大叫，好像是一群傻逼在吓唬动物园里的一只猴子。纹着“万”字的高大男人扬手拍在方峥脑袋上，打得他一个踉跄。方峥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
那人回头跟同伴们不停地说，好像觉得这样还不过瘾，那帮子人也跟他比比划划，然后他不笑了，抬手来抓方峥的肩膀。
方峥的理智在一瞬间崩溃，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再也忍耐不了这世间无尽的丑陋，再也守不住道德的底线。
他向后退了一步，肩膀垫在对方的肘关节，一把抓住光头的手掌。顺势翻腕，将他大拇指朝下，然后用力掰了下去。那光头的胳膊“咔”的一声断成两截，森白的断骨从皮肤下支出，暴露在空气中。
北风从巷子口狠狠刮过，摇晃着头顶暗淡的路灯，光圈映在俄罗斯男人的脸上。暴戾的双眼被惊恐填满，他先是一屁股坐倒在地，过了几秒钟才嚎叫出声。
旁边的瘦高个对方峥咆哮，扯出匕首向他捅了过来。方峥面无表情，闪身躲过，抬腿跺在他的膝盖上。瘦高个嗷地一声，抱着大腿扑进肮脏的水沟里。
方峥脚尖挑了一下落在地上的匕首，欠身接在手中，转身将匕首扎进准备掏枪的男人肩甲窝里。
这些光头生性凶狠，种族歧视使他们从不对外人退缩。即便有人被放倒，他们还是将方峥围了起来。
方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指尖渐渐变得麻木，他失血太多，已经不能完好地控制身体了。
身后一名健壮男人的抡起钢管，狞笑着朝方峥后脑砸来。方峥全身都在打摆子，明明听到了破空声，却无法做出反应。
那人的胳膊刚挥到半空中，就被一个45号的大脚踹在了脸上，直接滚出去五六米远。就看巴图气势汹汹地护住方峥，他始终在饭店里等着，但是因为放心不下，所以来到外面候着，希望可以早一步看到方峥他们三人的身影。
谁承想，只接到了方峥自己。
方峥眼睛半睁半闭，软绵绵的胳膊还想去抓那群光头党。巴图弯腰给他扛在肩头，沉声道：“冷静点。”
说着便转身带方峥走回那扇破旧的铁门，光头党没有阻拦，因为他们见到巴图从何而来，是那扇地狱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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