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楚怿的紧张
尉迟墉不像陆钊是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蹲着的人（飞红阁摘星楼上纯属意外），所以他站在廊下看了看，除了刚才那两兄弟坐的板凳，也没个坐的地方了，于是走到庭院里，坐在花台边上。清俊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很柔和，但眉宇间却锁着深深的忧虑。
陆钊朝房间的窗户看了看，也跟着坐到了尉迟墉旁边。只是魁梧剽悍的身形、一脸大胡子和月光、蜀葵是一百二十分的不相称。
身形清瘦面目俊逸的尉迟墉看起来倒比小他十多岁的陆钊还要年轻。
陆钊深深地叹了口气。
尉迟墉没有接话茬，他怕一开腔就根本停不下来。这个陆家老二他是完全hold不住啊！自己心情又不好，万一忍不住发起火来揍了人，总归是不大好的。
楚恪和楚怿看到楚彦慈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没有青紫之色了，只是显得十分的苍白。
两个小孩这会儿都没顾得上给屋里的两个大人行礼，直接奔到了床前。
屋中已经点起了烛台，在烛光映照之下，这种脸色和不见血色的嘴唇，配上楚彦慈紧闭的双目和微弱的呼吸，把两兄弟都吓得不轻。
楚怿一下子就忘了尉迟墉说的话，扑到被子上，喊了声“爹”。但他也只是手搁在被子上，并没有压着楚彦慈。
为了方便几个人给楚彦慈治疗，这张床已经被去掉帐子移到了房间中央。
此时，陆则和荣圣亭都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两个人都脱了力，不想动弹。
荣圣亭要上前拉楚怿，被陆则拦住了：“没事的，孩子这是被吓着了。”
过了一会儿，楚彦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抬眼看看床前的两个小豆丁，轻声说：“怿儿，恪儿。”
楚恪闷声闷气地，叫了声“父亲”。
其实尉迟墉说了“醒了”只是楚彦慈恢复了意识的意思，几个人帮他疏通了血脉，都累得够呛，也不想这个时候叫醒楚彦慈说话。所以楚彦慈现在才算是真正醒过来了。
他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只得转了转眼珠看周围。见陆则和荣圣亭两个在屋里，就问道：“我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荣圣亭性子急，看着这一家子大小三个人心头就有点上火，一挥手：“你先休息着，这些事等你好点了再说。”
陆则张了张嘴，看看楚彦慈，又看了看荣圣亭，说：“荣兄说得有理，莫白你先歇着吧。”
楚彦慈理解，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情况肯定是不好，而自己身体也是不佳，跟自己说了也没有。他也默了，帮不上忙，说什么都没有。
陆则长吁了口气，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说：“我出去看看。”
也不等荣圣亭和楚彦慈答话，就朝屋外走了。
荣圣亭听见他在外面吩咐人准备汤药和食物，最后又问陆云岫和陆云霜那边带着一群小孩吃晚饭了没有，这才想起来自己家还有四个小孩在这儿呢！而且自己的吃饭问题没想着解决就罢了，连楚彦慈这个伤员的汤药也都给忽略了。
坐在花台上看星星看月亮的尉迟墉和陆钊也才想起来，那边院子里还有一群小孩呢！
陆钊站起来，说：“我给忘了，这事儿……”
陆则没理他，也懒得跟他讲话。其实这事儿也怪不着他，反正这些大人有一个是一个，全都忘了自己家的孩子了，都算不上是好家长。不过好在自己女儿靠谱，已经让厨房准备了晚饭了。
楚怿趴在床边，觉得这样不大方便讲话，干脆一屁股坐在踏板上，问楚彦慈：“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彦慈现在就是全身都没力，说话都费劲，让他跟自己儿子这么说，吓唬儿子么？他摇了摇头。
楚恪看看楚彦慈的脸色，扯扯楚怿的袖子，放轻了声音说：“大哥，父亲累了，我们让父亲休息吧。”看楚怿嘟嘴，有些不乐意，又补了一句：“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好了。”
荣圣亭冷眼看着这一家子，觉得楚彦慈的这个庶子好像挺懂事的，又跟楚彦慈并不是很亲近。——在屋里站了这么一会儿，就是老老实实地在床前站着，也没往前多走一步。这样的孩子倒还好，认得清自己的身份，有自知之明！
想起两年前，外甥女满周岁的时候，他在曲游荆园看到这个当时还只是四岁的孩子。那时候小小的楚恪一点都不顽皮，冷冷清清的，一双清亮的眼睛冷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那时候，他就想：这小子早慧，小时尚且如此，等到长大恐怕更是胸有丘壑。
为此他特意叮嘱自己妹妹，要多加小心，以免将来鸠占鹊巢。
哪知荣夫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兄长多虑了。”就不再多说，任他耗干了口水，也只是自顾自修剪着梅瓶里的梅花。
最后荣圣亭看自己妹妹完全听不进去，又知道她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只好走了。荣夫人才放下手中的剪刀，说了一句：“兄长无需担忧，我自有分寸。”
荣圣亭再看看眼前这一父二子，觉得到底是自己妹妹，还不至于掉以轻心到任由楚彦慈和庶子亲近，以至于轻嫡重庶，不过自己外甥和这个庶弟却是感情很好的样子。
楚彦慈身体虚弱，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躺在床上。两兄弟就这么一坐一站地守着，直到陆则再次走进来。
陆则让两兄弟也去吃饭，楚怿和楚恪自然不肯。陆则看着不忍，劝道：“你们兄弟俩才多大，不吃饭哪来力气照顾你们父亲？少少地用一点，至少不至于连喂你父亲喝水都没力气吧！”
楚怿还是不动。
看得荣圣亭都急了：“你个小崽子，不吃等着饿死还是怎么滴？难不成是要让你妹妹来伺候你老子？”
楚怿想想自己肉团子一样的妹妹，默了。
这下倒是同意吃饭，不过还是要守在这屋里。陆则也只好随他们去。
两个人吃得不多，吃完没一会儿，给楚彦慈的汤药也好了，两个人就自己动手给楚彦慈喂了一些。
晚上兄弟两个就在屋里的榻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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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楚彦慈醒来的时候倒是恢复了大半，至少脸色看起来是正常了，不过行走上面还有些不太方便，仍旧卧床休养着。
陆则几个就把会议的地点安排在楚彦慈住的屋子里。
时间不等人，他们这边这么拖着不办事，黑衣人那边可不会等他们。除了楚彦慈，其他几个人昨晚都没睡着觉。现在看楚彦慈醒了，大家就得赶紧通通气。
他们也没把楚怿和楚恪赶出去——两个人贴着楚彦慈就是不走。
几个人想想这只是两个六七岁的孩子，况且也是神木堂的小辈，也就算了，让两个人就坐在外间。
陆则先是说了昨天楚彦慈倒下的情形和众人对此的分析。
外间的楚怿和楚恪听得有点心惊胆战，楚彦慈面色却很平静，像是并不放在心上。
荣圣亭看着上火，说：“你自己的命就这么不上心？”
楚彦慈低着头，声音也低：“我本来就是废物一个，帮不上什么忙，只希望不给大家拖后腿就好了。”
荣圣亭瞬间就熄了火。
外间的楚怿听得一阵难受，小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
楚恪抿抿嘴唇，把手放在楚怿手背上。
陆则、陆钊兄弟和尉迟墉也是默然。
荣圣亭摇了摇头，说起昨天下午他和陆则去祥升客栈的事来：“我在怿儿住的屋子里发现有血迹，这血迹倒有些非同寻常。”
楚彦慈皱起了眉头。
外间，楚怿突然反手握住了楚恪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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