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被隐藏的痛楚
“那些世家大族，不仅在修仙界有着非凡的地位，在凡世间，往往也是一方霸主，有着极高的威望和庞大的势力。比如今日来的那个长宁山季家，就是有乔城地界上的卫冕之王。”
季家？楚怿想，不就是刚才来拜访那个季家？
刚才季脩宁和季玄宁与众人相见的时候，自报家门称的就是“长宁山季家”。想不到那个季家这么风光。
转而又想到，这下荣辉岂不是捅了大篓子？竟然耍脾气打了季家少主的儿子！
楚恪却觉得有些不对。
季家少主刚刚来访，消息就传到父亲这儿来了？刚才墨和进来并没有跟他说这事啊！还有父亲怎么知道他们要提前进玄天门？
提前……之前不是一直准备的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去吗？娘还正在替他打点准备各种物品呢。
楚恪脑子里乱糟糟的。
“至于门派，玄天门自不必说，弟子满天下。就其他的门派而言，他们涉入凡俗世界最典型的表现便是外门弟子。”楚彦慈耐心解释道，“有些门派将慧根齐全、天赋出众者收为内门弟子，传承香火。一些资质浅薄但有其他出众才能的，则纳为外门弟子，打理俗务，搜寻各路奇珍异宝以供内门弟子修行。”
“与一般凡间人家不同，修仙世家重嫡子，但更以天赋论轻重。家族则挑选天资聪颖的弟子继承大宝，修行进阶，天赋平平者经营家中产业，支持嫡传弟子的修行。”
包括联姻，为家中子弟择偶，除了看重家世之外，还要看对方的天赋资质。而神木堂四姓之间，互有联姻，则是为了维系四姓的紧密关系。
说到这里，楚彦慈突然停了下来。
毕竟楚恪的身份是庶子，他并不想让自己家宅不宁。尽管楚恪从没有流露出取楚怿而代之的意图，但谁能保证楚恪在知道有这样一条途径可走之后，不会生出别的想法呢？
“需知，进阶乃是重中之重。实力越强，地位越高，能够获得的资源就越多。只有不断地进阶、突破，增强实力，方能有长久的将来！”说完，楚彦慈长长地吁了口气。
“我能告诉你们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两个小孩声音稍显稚嫩，但却透着浓浓的坚定。
不同的是，楚怿带着的是对修仙的无限向往，楚恪的声音中饱含着的是可以主宰自己人生的期盼。
“去吧。”楚彦慈目露疲惫，冲他们抬了抬右手。
他的目光有些迷离，落在雕刻着精美山水隐士图的漏窗上。也似乎已透过了窗，落在檐外露出一角的天空上。
“是。”楚恪跟着楚怿躬身退出房去。
起身的那一瞬，楚恪扫了一眼楚彦慈，见他仍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头微微上仰，有些怅惘地看着窗外。他皱了皱眉，被楚怿扯了一把衣袖，转身走出房门。
楚彦慈要求他的儿子们所做的，正是他自己没有完成的。许多年前，也曾有一个人，这样对他耳提面命过。
他翻过自己的手，看着右手手腕处，瞳孔暮地一缩。手掌红润，手指修长匀称，这双手看起来没有任何瑕疵。但楚彦慈却知道自己已然是一个废人，再也不能习武。这是他一生的痛楚！
右手紧紧握成拳，狠狠地在榻边捶了一下。
楚彦慈双目紧闭，眼睫毛在微微地颤抖着，两排牙齿也紧密地咬合在一起，两颊的肌肉也绷得紧紧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让自己从无边的愤懑中平复了下来，睁开眼睛。
“大哥。”出了房门，楚恪拉着楚怿紧走几步，站在院中的那棵树下。
“嗯？”
“父亲一定很难过吧。”楚恪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嗯。”
“……”见楚怿不搭话，楚恪也不多说，只是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觉得楚彦慈的情绪很不对劲。
“不要担心，我们俩肯定会很强的。”楚怿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你嘛！”
楚恪只是咧嘴一笑，没有说话。
厢房的檐下摆着一口大缸，里面养着几条锦鲤。楚玥被墨和双手撑着，站在鱼缸沿上看鱼。
对楚玥来说，这个院子里太无聊了，墨和又坚决不肯抱他上树。还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才答应让她站在缸沿上看鱼的。其实她对锦鲤没有兴趣，只是享受这种站在高处的感觉。尤其是这个大缸的缸沿只有成人的两指宽，很刺激！
此时看到楚怿和楚恪出来了，楚玥马上就喊着“大哥，二哥！”要朝两人这边来。
墨和迫不及待地，马上就把她从缸沿上抱了下来。这个小祖宗总算是下来了！墨和悄悄抹了把额角的汗水。
楚怿和楚恪刚才都没注意到这个角落的位置，听见楚玥的声音才扭头去看。两个人都被楚玥刚才的姿势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顽皮！”楚怿皱了眉。他知道这事怪不了墨和，毕竟没什么人能磨得过楚玥这个小姑奶奶。
楚玥吐了吐舌头，转而朝楚恪伸出双手：“二哥。”
楚怿小大人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墨和。”屋里传来楚彦慈的声音。
墨和朝楚怿和楚恪行了个礼，就匆匆走进了房间。
楚怿和楚恪对视一眼，相视着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浅谈的笑容。
楚玥眼睛溜溜一转，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皱皱小鼻子，问：“大哥、二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了？”她觉得两个哥哥之间又有了一种新的默契感。
两个人哑然。
楚怿神秘一笑：“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告诉我咯？楚玥“哼”地一声，表示嗤之以鼻，我不稀罕！
******
神木堂西边的小巷中，尉迟坤和尉迟墉两兄弟还在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最终，还是尉迟墉忍不住了，求饶道：“大哥，你也别瞪我了。瞪我我也不知道黑影人到底想干什么啊！”
您这眼神，这气势。瞪谁谁怀孕啊简直！
尉迟坤毕竟是毕乌山停舸峰的掌峰，气势非同一般，而他在武道的修为上又高出尉迟墉好几个级别。这么一瞪眼，还真的是让尉迟墉吃不消。即使是做了一家之主的人，在这位大哥面前，还是一点都抬不起头来。
尉迟坤收敛了浑身的气势，尉迟墉才感觉放松了一些。
他垂在身侧的手，藏在宽大的袍袖里，拇指和中指这么轻轻一弹，挥掉指尖即将低落的汗水。
“要是老祖宗还在就好了！”尉迟墉忍不住轻声叹道。
只是这一句话又引来尉迟坤的勃然大怒：“你还是小孩子吗？！有没有了分寸了！？胡说八道些什么？！”
尉迟墉被吼得脖子一缩。暗暗后悔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说什么不好，偏要提起老祖宗。
尉迟坤吼完，情绪也低落下来。其实在玄天门多年，他本不是脾气暴躁的人。只是老祖宗……，他看着一旁缩着脖子的尉迟墉摇摇头，声音和缓下来：“已经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多说也无益。你需记得，你是一家之主，身系一家荣辱，言行都要谨慎再谨慎。”
尉迟墉连连点头。
尉迟坤也叹了口气，看看天色，说：“罢了，我也不多说。现在天色也晚了，我们进去吧。”
尉迟墉抬头，这才发现，太阳早已落入地平线，绚丽的云霞也消失不见，天边已经挂上了一轮弯月。
尉迟墉所说的老祖宗，是他们兄弟的祖父，尉迟敬。
尉迟敬可以说是神木堂四姓万年来的第一人，也是神洲大陆上不世出的武学天才。
他天资卓绝，年仅六十七便突破大师境界，晋升为武尊，其后在古稀之年便成为了玄天门七斗山山长，而且被认为是在现任宗主灵虚真人之后继任宗主的大热人选。玄天门，乃至神洲大陆数以千计的世家都为之侧目！
当时不仅是尉迟家，神木堂四姓都为之一振，觉得这是一个神木堂重回一等世家的最好契机。一旦尉迟敬成为玄天门宗主，那神木堂的飞黄腾达岂不是就指日可待了！
可惜，神木堂的四家人并没有高兴太久。尉迟敬在升任七斗山山长之后不到一年，便神秘死亡。
玄天门官方消息称，尉迟敬是死于练功时的走火入魔。但尉迟家的人根本就不相信！
尉迟敬虽说走的是武道一途，但是在魂修上的功力也很深厚。而且在晋升为武尊之后，实力非同一般，他又是七斗山山长，掌握大量修炼所需的灵丹妙药。要走火入魔，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是当时，尉迟坤还未晋升为大师，也不是停舸峰掌峰。神木堂四姓之中，没有一个能接近玄天门权利中枢的。纵然心有不甘，却也无计可施。
但其实，尉迟坤在玄天门这么多年，一直修身养性，沉溺于修炼进阶，其实内心里也一直想着更接近权力中心，掌握更多的信息，了解尉迟敬之死的真相。但是这个想法，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尉迟敬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这样凋落。从此成为了尉迟家，甚至整个神木堂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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