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怒抽三鞭

　　第十八章怒抽三鞭

　　从骊山回去将军府的一路上，风雨不停，易大川又是数次差点儿从马背上掉落下来，这回却不是因为骑术太烂，也不是因为雨天路滑，而是缘自小槐一路上不断抛出的震撼内幕。易大川真是万万没有想到，骊山茶寮中的那两人竟是秦始皇嬴政和宰相李斯，而自己居然对着他们两个侃侃而谈皇陵的话题，他们也能听得有滋有味，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只盼那一番话不算泄露天机就好！

　　“哎呀，小槐啊小槐！”易大川连声道：“你早该提醒我的呀！”

　　小槐苦着脸：“可是少将军，我……我……当时害怕，不敢走过来。”

　　“没事没事！”易大川听出小槐声音极度沮丧，不由反过来安慰他，“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们，应该没事的，就当是做了个梦，忘记就好了。”

　　“嗯。”小槐嗫诺着，风雨中他望见蒙府的大门越来越近，心里是越来越凉，他也希望这件在骊山发生的荒唐事可以平安度过，但这仅仅是小槐心底的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现实必定是事与愿违的。

　　易大川和小槐并驾回到蒙府门前，还没有来得及下马，一条充满着怒意的马鞭早已在那里等候着他们。只见马鞭带着劲风划破雨幕，挥舞在空中如灵蛇出洞，继而重重地抽在了毫无准备的小槐肩头。“啊！”小槐一声痛呼，人已经应声落马，他湿漉漉的衣衫上立刻显出一条鲜红的血印。

　　易大川心中一凛，连忙下马扑到小槐身边。与此同时，马鞭再一次呼呼生风地抽来，目标却仍然是小槐，易大川见状急忙拉住小槐想要闪躲开去，可鞭子快得犹如闪电哪里够时间躲开。小槐“啊”一声惨叫，刚才的鞭痕上再添一道新痕，呈十字交叉状，粘稠的浓血从伤口中间慢慢渗出来。小槐单薄的身子受不住这刑罚，簌簌颤抖起来。

　　这是做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用私刑吗？易大川怒火中烧，抬眼去看持鞭之人。这人正是蒙恬，他身上犹自穿着蓑衣，除了摘去斗笠，其他装扮与骊山树林中那‘家仆’没有两样。原来那个用树叶当飞镖使的人就是他！在暗中保护皇帝的人也是他！易大川陡然明白过来，怪不得一路上小槐都怕得要命，看来他最怕的是蒙恬而非嬴政和李斯。就算是在皇帝面前胡言乱语说错了话，也不至于如此啊！适才在骊山蒙恬已经用树叶打了他一个嘴巴，现在索性用上马鞭了，恃强凌弱算什么英雄？易大川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傲然与之迎面对视。

　　秦人尚武！秦国大将军当然更不例外。凡遇到什么事情，只会一味使用野蛮的方法来解决。看来蒙大将军的鞭子不止可用来抽马，还能用来抽人，真是一举两得。易大川看蒙恬脸色铁青，握住鞭子的手掌格格作响，想他必然不会就此罢休，便展开双臂护在小槐身前：“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必为难小槐！要抽尽管抽我好了！”

　　蒙恬看着易大川这副一点儿没有悔意的不驯模样，脸颊咬肌隐现，果然依言扬起第三鞭。这一鞭上他贯入全力，还未近身，一股凌厉劲风就把易大川和小槐逼得睁不开眼来。小槐心中骇然，知道蒙恬已发怒使出重手，如果硬吃上这一鞭，恐怕易大川性命堪忧。危急之中，他连忙伸手一捞，想把易大川扯到自己身后，可易大川哪里会肯，转过身来拼命压住小槐不让他挣动，而把自己的整个背部都暴露在了鞭子攻击的范围内。

　　“少将军！不要啊！”小槐适才受了两鞭都没有呼喊，此刻却悲怆地痛呼起来，“你快走开啊！”他从小习武，本来可以轻松推开易大川的，可此时肩头受伤用不出力气，易大川又死死箍住他的胳膊，当真是无计可施了。

　　鞭子可等不了他们两人这一番纠缠，瞬息之间便已然重重抽击而下。易大川和小槐只闻耳畔‘轰’一声巨响，登时四下碎石飞溅，扬起滚滚白尘。原来蒙恬这愤怒的第三鞭抽向了将军府门前的一块上马石，在其雄浑刚猛的力道下，那块大石居然在瞬间化成了碎片。

　　乖乖！这一鞭要是抽打在人身之上，还不叫人立刻一命呜呼？易大川和小槐面面相觑，庆幸他们两个都还安然无恙，可死里逃生的感觉却一点儿也不好。易大川怕蒙恬再下杀手，迅速转过头去，却发现蒙府门前已经空无一人，这个恐怖的冷血将军挥下这一鞭后，似乎已把怒火发泄完毕，再一次一言不发拂袖而去了。

　　“这算怎么回事嘛？”易大川伸手去搀扶小槐，“难道他只会打人，不会说话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动不动就打人简直像个血腥屠夫！”

　　小槐缓缓站起身来，他的伤口还在流血。

　　易大川看得心急：“小槐，真想不通你是怎么在这将军府里熬过来的，像他这样动不动打人，还不迟早把人给打残了吗？我看，你还是趁早跑路吧。”

　　没承想这样一说，小槐竟然甩开易大川的搀扶，哇一声掩面大哭起来：“我从小在将军府长大，将军从来没有打过我，这还是第一次……”他哽咽着，“他打得对！我是该打！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啊……”

　　“你说什么？”这下轮到易大川愕然了，他绝不相信这是蒙恬第一次打小槐，要知道自从遇到这个冷面将军，他自己都已经好几次差点毙命在蒙恬手下了，小槐怎么可能没有被打过。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够贱，认为打是亲骂是爱。易大川不相信地冷笑一声，再次扶住小槐朝府中走去，无论如何现在给他擦药疗伤才是正事。至于蒙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易大川没有兴趣了解，只求短暂相处的这段时间可以相安无事就好，只等易小川一找到，不管蒙恬是战神也好死神也好，他一定第一时间与之说拜拜。

　　一整夜，风雨不停。易大川一直愧疚地守在小槐房中，毕竟这事是因他而起。

　　小槐心中惶恐后悔，伤口又疼痛，淋雨受寒还有些发烧，整夜不能安睡，直到东方既白才刚刚合起双眼。易大川见小槐暂时无恙，又守了一会儿，看天色已经大亮，便轻手轻脚退出房外。

　　刚一出房门，易大川便见一个人影从廊下闪了过来。

　　莫非是蒙恬？算他还有点良心，打伤了小槐还知道过来看看，就算是惺惺作态也好，小槐必定是受用的。易大川心里想着，便朝来人道：“既然来了，就进来看看吧。”

　　那人呵呵一笑，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蒙毅兄，我就是来看你的啊，别来无恙吧？”

　　这个声音这么像扶苏？易大川闻声定睛去看，来人渐渐走近，一袭白袍长身玉立，正是扶苏。自从来到咸阳后，他就一直在为长城徭役增加粮饷的事情奔走忙碌，所以始终没能抽出时间来和易大川会面。

　　“公子？你怎么来了？粮饷之事都解决了吗？”易大川欣喜地走上前去，扶苏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和蒙恬截然不同，属于易大川喜欢结交的那类朋友。

　　“是的，承蒙老师鼎力相助共同进谏，父王终于恩准，发往边塞的粮草五日前已经上路。”扶苏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无事一身轻松的他看起来愈发俊逸风liu。

　　可听他一提到蒙恬，易大川心里就十分不舒服，打岔道：“哦，解决就好，对了，我记得当日在边塞遇险，公子亮出腰间软剑，那可真是一件宝物啊！”易大川想秦代兵器大多以青铜铸就，坚硬不易弯曲，扶苏那柄剑可折绕于腰间，的确非同一般，“可否借我一看呢？”

　　扶苏没有想到易大川突然提起软剑，一愣，继而又一笑，伸手从腰间慷慨解下软剑，递给易大川：“蒙毅兄喜欢，但看无妨。”

　　在风雨后初升阳光的照耀下，扶苏的这柄银色软剑周身流动光华，捧在手中分量很轻，轻轻一动则见锐利剑锋上下猛颤，于纤秀外表下流露出隐隐杀气。易大川不禁叹道：“好剑！”细看之下，用材竟似现代的不锈钢，但又不知道加了什么材料进去使之更加柔软。试想这可是在两千多年前的秦代，居然有了这样先进的冶炼方式，真是不可思议！

　　易大川的好奇心又来了：“不知道公子这柄宝剑是出自哪位名师之手呢？”

　　扶苏接过软剑重新在腰间系好，神秘地晃了晃头：“没想到蒙毅兄对兵器也有兴趣？其实这位名师年纪与你我差不多，此刻也恰好在咸阳城中，蒙毅兄想不想一见呢？”

　　是吗？这么巧？易大川本来就在发愁，小槐这一病自己在将军府中就更寂寞了，若能和扶苏一起出去见识一下铸剑高人，倒是很好。因此，他立即应允下来：“嗯，那甚好啊！”

　　于是，易大川便随着扶苏出了将军府。马车在咸阳城中穿行片刻，就来到一处府邸门前。易大川本以为是到了扶苏的住处，可一掀开布帘，就望见‘举贤堂’三个大字匾额高悬于门前。大川想起小川曾不止一次跟自己提到过这个地方，说那是公子扶苏效仿孟尝君广招天下能人贤士而在咸阳专门设立的一个机构。大川本想历史上从未提到过这个组织，必定是小川胡言虚构的，可没有想到原来真有其事，而且自己马上就能进去亲身参观，禁不住摩拳擦掌兴奋起来。

　　扶苏看出了易大川神色变化，喜道：“看样子，蒙毅兄知道这个地方啊？”

　　易大川跃下马车，连连点头道：“知道！但我从没有来过。你那位铸剑的朋友也在里面吗？”

　　扶苏心想这蒙毅久居塞外，竟然见识广博也能知道举贤堂，真不愧为蒙恬的兄弟，对他愈加佩服起来，拱手一让：“对！举贤堂之内，都是我扶苏之挚友同盟。蒙毅兄，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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