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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寻找最后一滴眼泪


  仁川机场,空气很润,吸一口便让躯体空灵。庄子所谓的忘适之适或许就是不排斥自己存在的时空里舒服地发呆,学辰想。

  一下飞机,带路的人便对着高空夸张地吟了句:“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学辰笑笑,他喜欢晏殊的奇巧,清清浅浅就把时空在杯盏里把玩了一番。无论古今,时间都是任性又精准的东西,它似乎停在日晷的影子、沙漏的碎片、钟表的机芯,老实温厚地将自己伪装成谜,又似乎轻易飞出任何坚硬的牢,毫不费力挣脱人类妄自规定的刻度,一面扑着让世界斗转星移的翅膀,一面嘲笑《授时历》的作者殚精竭虑把一回归年验算为确凿的365.2425天。

  因为时间本是不存在的,疾与缓,只在人心。

  时间可爱亦可怖,它可以让你的智慧饱满丰盈也可以把青春的藤蔓拧成干瘪的绳。

  谁都没办法征服不愿现身的敌人,妄图击败时间,却连战场也找不到。可它从不吝惜留下线索,它化作白驹驰骋在世俗的茂林,它生成纯白的云俯瞰一世铅华,桀骜或淡然,渲染它跳脱的眼。可人们,永远看不见。它藏在远古和未来交汇的河水,神秘地灌溉了年代,落花成尘,尘中吐绿,生命往复。与时间竞技,先要处置好自己的心,点一抹彗星的尾,让希望不灭。

  此时此景,带路的那个人便是学辰的彗星。

  9月的风已是如此寒凛,裹紧了单薄的白色风衣,慢跑几步跟上了他。

  一觉醒来,这个人就像鬼魂一样出现在床边,观摩着半裸的他问:“你爸叫什么?”

  确定他真的是尹思远的儿子,那个人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封泛黄的信件上是父亲的笔迹。

  LZ的许励铭与学辰父亲尹思远在高中时期有过一段笔友渊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尹家长子震撼于许励铭所处的困厄世界,汇给他足够四年大学开销的钱,寄出附上照片的最后一封信很快淡忘了此事。

  飞出山沟上了大学的许励铭却没有忘记改变自己命运的同龄恩人,学辰的宣传图呈到眼前时,他想到了那张30多年前的老照片。

  收到学辰的邮件,他立刻带上经纪人赶了过来,半个月,工作签证和出国手续就已准备妥当。

  两个小时航程对于学辰来说是从一个星球飞到另一个星球。

  旅行箱轮子与地面嗡嗡摩擦,同行的经纪人叫麦盟,他搭上学辰的肩,询问的语气像在窥探谁的□□:“许总编的故事很精彩啊,你们是在我面前演戏,还是连你都蒙在鼓里?”

  学辰不搭理他,接着放空。

  麦盟诡异地笑:“你不说,他不说,我不说,不代表纸里能包得住火,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心照不宣。”

  破解故弄玄虚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追问。仁川到首尔,45分钟的车程,学辰靠窗睡着,很较真地倒那一小时的时差。

  首尔江南区,每一座楼宇都驻扎着特立独行的灵魂,把城市与城市区别开来,也把记忆与现实再度割裂。街道比以前宽了许多,时常光顾那家炒年糕店早就没了踪影,被玫瑰刺伤手指的小花园而今是片江景别墅。

  执意下车步行的学辰与迎面而来的旅行团游客撞个满怀,沾染一襟神秘的不知名香水。

  “小辰!前面那栋楼就是咱们家。”许励铭健硕的胸肌在花西装里呼之欲出,50岁的年纪,30岁的身材,基于满足和欣慰的怡然舒泰洋溢嘴角。

  麦盟在楼下道别后离开了。房子在2楼,很大,脚步的回声里有股很好闻的沐浴露味道。玻璃屏风,流苏灯罩,欧洲宫廷式的十八人餐桌,茶几的樱桃木饰面与布艺沙发淡雅如落地窗投射的阳光之影。走廊照片墙上每一张风景都是绝境的历险,比如夹在岩缝的小蜥蜴和游在沙漠的蝰蛇,而人物照的前景深和黑白两色就足以渲染那些熟悉面孔的俊朗,尤其是挂在正中央的兰湛。

  所有作品的右下角都落下许灿的大名。

  墙面与天花板相连的装饰线是金属材质,纹路回到了拜占庭。学辰职业病发作,心中暗叹:墙体平整度,阴阳角的顺直度竟然没有一丝误差。

  一回身,正与高挑的女孩狭路相逢,她身上只披了条浴巾,掩了一半细白的腿。

  空气血脉贲张。

  “啊!你谁啊!”女孩跑回房间时差点滑倒。

  许励铭幸灾乐祸:“大中午的才起床,活该你春光乍泄。”

  女孩从不远处的房间里飙出了海豚音:“等我妈从北欧捡故事回来,让她收拾你,这笔账我记着呢!哼!”

  许励铭的妻子潘忆宁是个婚恋小说作家,在国内出版过几本不温不火的书。封笔之作《在离开之后爱你》写到7万字时卡文了,因而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找灵感。

  “我闺女,许灿,庆熙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玩一段时间就来LZ谋个闲职。”许励铭嚼着芒果干,半眯着丹凤眼为他倒了杯热茶。

  “庆熙?出了很多明星的那个大学吧。”学辰记得母亲曾提到过这座学府。

  “庆熙有俩校区,她在首尔校区,培养艺术生和演员的是水源校区,隔着一百里地呢。”

  “她是学摄影的?”学辰问。

  许励铭笑道:“三分钟热度,把我们公司艺人全都拍了一遍之后就对摄影不感兴趣了。她是天外学鸟语的,天津外国语大学韩语系,大三来的庆熙。”

  “你哪学校毕业的?”许灿坐过来,裸肩黑上衣是纯棉布料,彩色哈伦裤的条纹张扬而俏皮,披肩发上妩.媚的水珠钻入脖颈。

  “我,学建筑的……”

  “清华土木工程?”

  “北建工。”学辰顿了顿,“后续的。”

  “哦。”许灿皮肤很白,瘦不露骨。像他一样,双腿超出了应有的长度。脸部线条像加了柔光的照片那样有梦幻的影,学辰摸摸自己的下巴,瞬间明白了麦盟的意思。

  许励铭说:“你倒自来熟,我还没介绍呢,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尹伯伯的儿子,学辰。”

  许灿没问好直接发威:“以一个女性观众的角度看,你算是上品,不过也就配给兰湛当个光替。爸,制片有风险,签人须谨慎!”

  一句话就让学辰残存的优越感散架了,垮塌了,就像施工现场的吊篮从高空坠落。

  “他只有一点比不上兰湛,自信!兰湛的自信是家里的臭钱堆出来的,但是学辰,唉……饿了吧,叔给你做饭去。”许励铭去了厨房。

  许灿猫咪似的蹭到他面前又猫咪似的嗅了嗅他衣领:“foreverandeverDior?女朋友的香水?”

  “刚刚碰到一个游客,可能……”学辰拿抱枕遮住她的气息,尽管这样的距离构不成诱.惑。

  “同父异母的好哥哥挺风流啊,到哪都有艳遇。”许灿说。

  近看,她的漂亮也经得起推敲,静止时是脉脉的雨,笑起来像欲飞的蝶。

  学辰只觉得胸腔内空无一物,心脏转移到耳朵里,频临爆炸的跳动越来越快,血液在逆向循环,意识碎成玻璃渣从头倾泻到脚。

  一见钟情像极光建设集团的质量抽查那样随机而猝不及防,不容准备更无法拒绝,尽管这突如其来的感觉降临在一个正在嘲笑自己的女孩身上。

  “胡说什么呢你?他跟你尹伯伯长的一模一样,那张照片丢了,可是样子我记着呢。”许励铭的炒勺落在她头上。

  许灿不服气:“谁知道是尹伯伯还是尹阿姨!我妈说,你认识她之前有过一个女朋友,出国分手之后还藕断丝连,我也希望他不是我哥哥,但是你看看,我们俩脸型有多像!”

  许灿拉父亲来到比客厅还大的衣帽间,指着一排排名品服饰:“就算是报恩,至于给他买这么多东西吗,我要个包包都不给!长子嫡孙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LV、LV,你脑子里成天就想着那驴牌,有本事自己挣钱买!”

  “是BV不是驴牌。”

  接下来的争吵用的是韩语,学辰空空笑了,喝尽杯中的茶,拖起行李箱开门出去。

  很奇怪,在北京城里从来不辨方向的他竟然分得清东西南北。迎面的行人操着浓郁的釜山口音,语调很垮,议论这里的凤雏酱鸡不如家乡的好吃,其中一个矮个子的年轻人提议下回到东大门区的葱饼一条街去尝尝那里的海鲜饼和米酒。

  自己的韩语水平比想象中还要好,刚刚许灿的分析很透彻,她对父亲说,要么是没家教心理阴暗的野孩子,要么是处心积虑来争家产的非婚生长子。不管是报恩还是还风流债,用钱打发走就行了,何必引狼入室。

  降生,是最矛盾的割裂,逃离母体那一刻就意味着孤独的开始,失去庇护的旅程让人疼,让人痒,让人得到后失去,失去后又想要珍惜。梦想不合时宜,现实关卡林立,比举步维艰更可怕的是前方指引你的人失去了微笑的余温。

  多一秒停留就多一分自取其辱的几率,因为许叔叔最终会妥协然后用一张银.行卡去注销多年之前的感动,就像睿暄那样。

  肚子饿了,口袋没有韩币,开始想念李烨煮的方便面还有项目部川菜师傅最拿手的辣子鸡。坐在旅行箱上看电子屏上循环的服装界新星专访,亮银色西装的气场高不可攀,那个笑起来比梦更干净的男人竟是韩熙。就像返青的苔藓遮住泥土,他的原声被录制的韩语翻译覆盖,短短的尾音依稀可辨。

  电子屏对面的绿色幕布引人围观,高清监视器前遮住脸的导演举着标牌,“??????????????!”。

  寻找最后一滴眼泪!

  规则是两分钟内在摄像机前哭出来就可以得到三万韩元。

  跃跃欲试的人们大多是源于积累新鲜体验或是用久违的发泄中和太过纷杂的情绪,从客观世界里暂时分割出来搜寻那个只从属于本我的自己,如果那个自己真的存在的话。排在学辰前面那个用中文自语“我注定是要靠脸吃饭”的女孩子站到了幕布中央,她的漂亮也经得起推敲,惊艳却不疏离,太过丰富的表情有种少根筋的亲切感。水钻耳骨透过长直发闪起廉价却不庸俗的光,低头再抬首,唯美的溪流缓慢清澈。学辰是下一个,泪水未经眼眶直降地面,用时比她更短。

  看到导演OK手势的同一时间从工作人员处领取了现金。

  “中国人?”学辰走向街对面小饭馆时,那个女孩问。

  顺理成章地共进午餐,女孩一直没停口而学辰只是不时应和的听众。她叫谭歆竹,是保定老家一间私人食品公司的厂花,她每天做的就是站在员工通道里看守两层楼高的冷却塔把两万只炽热的面包降到常温,她觉得自己的工作性质跟火葬场看炉人有共通之处,改变着人或物的温度同时让自己变得麻木。厂里不会有谁跟她探讨戈夫曼、布莱希特或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戏剧理论,只有投其所好的车间主任请她看过一场话剧,光影邪魅中,缺了小手指的粗掌隔着皮革夹克摆弄她内衣肩带的蕾丝边,不堪骚扰的谭歆竹辞职离家,在北京签了模特公司,交了几千块培训费发现被人诳了之后到韩国打工,在东大门卖了三年衣服,布料一上手就能分析出大概的成分。

  “你刚才上台的时候我录像了,特上镜。传网上了啊!”她说。

  “别……”

  “已经传了。喂,冷面里的牛肉你不吃吗?”她问的同时筷子已经伸了过来,“吃牛肉长劲儿,你不吃我吃啦,下午还得当牲口进货呢。”

  某种程度上说学辰和她是雷同的,有梦的人都有故事,而故事的主核悲喜参半。看事情的态度控制着幸与不幸的相互转化,所以学辰笑了,因为他发现抛开可有可无的形而上,填饱肚子,情绪也就完满了。

  “号称尹伯伯儿子的那位,您这是他乡遇故知还是桃花朵朵开啊!”身后的语调平缓清透,可在学辰耳中却像一声尖锐的急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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