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颓然
木华犁很奇怪的看着路泽的反应，丝毫也看不出来此时路泽的脑海之中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头脑风暴。
“克列亦惕人”这个名字在路泽的脑海之中不停地旋转，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陌生，甚至当年他还仔细研究过这个整个蒙古最为神秘的部族，这个部族在蒙古草原六部之中被称为克烈部，笃信基督教，在历史记载中确实是一个强大的部族，但是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灭亡的，只知道在这个部族的兴衰之间和黄金家族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
路泽眉头微皱，仔细思索着现在的克列亦惕人，他依稀记得现在的克列亦惕人大汗应该是王罕，王罕是也速该的拜把子兄弟，也就是安答，是成吉思汗的叔父辈分之人，在正确的历史中成吉思汗尊他为“父汗”，可这个父汗却是没有什么做“父汗”的觉悟，对成吉思汗懿使气指不说，后来对成吉思汗降了又叛，叛了又降，成吉思汗大度居然全部原谅他了，甚至还救了他好几次。
最终不知道是成吉思汗做的实在是太好了，把他感动神经了，还是这个“父汗”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他居然亲自剥夺了自己亲儿子桑昆的继承权，非要让成吉思汗这个名义上的侄子继承他的汗位，结果又导致了桑昆的叛乱，最终还是成吉思汗动用了军队才将这件事情平息了下来。
总结下，这个王罕在历史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现在也速该和这种人去一起攻击塔塔尔部，还是在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谁知道这个王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路泽，你怎么了？”
终于木华犁问了出来，路泽一会沉思一会皱眉的样子，在这个阴暗的蒙古包之中让他看的心里直发毛。
路泽抬起头看了木华犁一瞬，忽然站了起来
“这次怕是不仅仅是没有准备好那么简单了，也速该和克列亦惕人一起出战，会有大难，克列亦惕人并不是什么能靠得住的部落，若是此次他们的攻击输得太惨，克列亦惕人怕是会直接倒戈！”
木华犁看着路泽的眼神疑惑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中克列亦惕人是十分强大的部族，别说倒戈了，也速该有他们陪伴，连失败都不可能，为什么路泽这个宋人会对克列亦惕人有这种了解。
路泽一转身，焦虑地在帐篷之中踱起步来，他急速的思索起了接下来他应该做点什么，若是也速该在这次的战斗之中殒命了，那乞颜部肯定也会被准备完全的塔塔尔部一举拿下，蒙古大帐那边即便是想救援也来不及，若是蒙古失去了乞颜部这个强大的分支部族，别说是统一欧亚了，就算是想在这个纷乱的草原上生存下来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在路泽的记忆中这场与塔塔尔部的战役本就是以蒙古部的失败告终的，若不是有乞颜部的存在，力挽狂澜，估计蒙古部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忽然路泽重重的一顿足
“不行，我必须要弥补过失！”
他压低声音，直接说出了声来，这次也速该仓促出击可以说完全是因为他的故意激怒才造成的，他本是无心这么大动作改变历史的，更何况这个改变对他来说不但没有一点好处，还全是害处，若是没有了蒙古，他用什么来拯救大宋？难道靠一直倚仗金国的塔塔尔部？
路泽突然的话让木华犁完全摸不到头脑了，他有些怯怯地问道
“路泽……你到底怎么了……弥补……弥补什么？”
路泽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这个榆木脑袋的蒙古人，焦急道
“现在别问我为什么了，赶紧帮我叫人，我现在要做些事情，准备接应也速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虽然焦急，但是并不糊涂，知道外面的那些人听不懂汉话，现在就算他对外面大叫出什么来，外面的人也听不懂。
虽然不明白路泽怎么就突然焦急起来了，但是木华犁奴隶的本性还没有完全消退，现在主人一句话他立刻条件反应一般的遵从起来，他也站了起来，对着大帐之外大喊起了蒙古话。
在一连串路泽听来叽里咕噜的语言之后，终于一个乞颜部汉子从帐帘外探头进来，凶凶的吼了一句蒙古话，木华犁赶忙给路泽翻译道
“他问我们不忙着逃跑，有什么事情在这里大喊大叫的。”
听到这句话，路泽不由得一呆，一个看守他们的侍卫问他们为什么不忙着逃跑？这蒙古人是什么习俗？
似乎是看出了路泽的疑问，木华犁简单解释道
“草原人是不喜欢囚禁这种事情的，若真是不可原谅的大罪就直接杀了，囚禁的意思对我们来说更类似于你们汉人的流放，被囚禁的人可以挖开蒙古包下的土地逃跑，只要不再出现在这个部落之中就没有人会再来追究这件事。”
顿时路泽只觉得一阵哭笑不得，这古时候的蒙古还真是奇葩，怪不得刚刚木华犁就忙着挖地呢！
路泽回神赶紧道
“告诉他，现在必须组织起有效的力量去接应也速该，若是再迟怕是就来不及了，他们不想他们的首领就这样死在外面吧！”
木华犁将路泽的话翻译给了那个乞颜部的汉子，汉子愣了一瞬忽然大笑了起来，他撇了一眼路泽之后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什么，之后一转身便钻出了帐篷。
“他说了什么？怎么走了？”
路泽见人走了，立刻开口询问木华犁。
只见木华犁的脸色涨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路泽眉头微皱，催促道
“他说了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木华犁这个话怎么直怎么说的蒙古汉子居然也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似鼓起勇气道
“他说你就是个傻瓜，不折不扣的大傻瓜，汉人都是这么傻么？酋长怎么可能会输？大傻瓜！”
说着还摆出跟刚刚那个乞颜部汉子一样的表情，头一拧做出扭头出帐的姿势。
顿时路泽只觉得脑袋上挂下了一溜黑线，这木华犁……需要模仿的这么惟妙惟肖么？这些话怕是一直是他想说的吧！
路泽皱眉，看来这些乞颜部的人是不会相信他的话了，不过仔细想来也是这个样子，他对整个蒙古部落的人来说不过就是个外人，他们为什么要相信自己？而且自己可是刚刚才给他们的酋长关了起来，酋长还扬言要杀了自己，自己有什么值得他们相信的？
这下路泽纠结了，他有些无力的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满脑子都是他刚刚错误决定可能造成的危害，这可是能改变整个历史走向的错误啊！看来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在这个崇尚武力地段，在这个崇尚武力的时代，他的思辨能力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可以说只要手里没有力量，那他的思维即便是能够架设一整个宇宙也没有什么用处。
一时间路泽丧气了起来，这在他的前世可是极力避免的危险情绪之一，人丧气时候的不作为，可能造成的就是更大的损失，但是这次他没有控制情绪，任由这种有害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因为他知道现在他无论做什么，手中没有力量都没有什么用。
不知不觉中路泽整个神态都颓然了起来，两年积累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刹那忽然全部爆发了出来，他只觉得好累，累的都喘不过气，这次也速该若是死在了外面，他的努力就算全部没用了，白白的等待，白白的期望，在这种无用功中他白白浪费了两年的时间，大宋命运也许就因为他那个不愿意大改历史走向的想法错过了最后一次改变的机会，而且还间接地改变了蒙古的历史，后世一个称雄世界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看着路泽颓然的样子，木华犁不由得挠了挠脑袋，嘟囔了一句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汉人真奇怪……”
说着蹲回到了他刚刚蹲的那个角落之中，又开始了悉悉索索的挖地。
就在路泽满心颓然的时候忽然只觉得手上一热，一只温软的小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上，路泽缓缓回过头，愕然间迎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那双眼睛之中似乎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珂额伦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边，像只听话的小猫，将一只白嫩的小手握轻轻搭在了他的手上，看的出来在做出这个举动时小女孩似乎有些害羞，不过她并没有放开手，依旧将自己的小手坚定地放在了路泽的手上。
路泽控制不住心头一热，这个女孩虽然对他来说实在太小了，但是小女孩所显示出的温柔却真的如同一个妻子对自己丈夫一般，那种无条件的支持，无条件的信任……
路泽一时间眼眶居然没来由的热了起来，不过他立刻控制住了心中这种感觉，珂额伦绝对不是他能碰的，他还要找机会将这个姑娘送回到也速该的身边，这才是符合历史的举动，不然历史上若是没有成吉思汗，有更多的事情都将不会发生！
但虽然是这么想着，可是当他脑海中出现这个女孩依偎在那个蒙古少年怀中的情景时，忽然一股酸酸的味道在他的心头泛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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