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成功代价
MusicCoffee咖啡厅。
服务生将一杯卡布奇诺与一杯摩卡分别摆放在陆晨筱与方大仁的面前。
方大仁拿起杯子轻啜一口，抬眼间便见到对方那张清瘦的脸孔，她的下巴尖削，两颧浮红，就连嘴唇也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陆小姐，你脸色很不好，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只是下午试镜回来后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唇边扯开一个微笑，陆晨筱忍受着胃里传来一阵抽搐的痛楚，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方大仁二话不说再次向服务生招手，帮她点了一客三文治，原本还想以长辈的身份叮咛她多加注意饮食，却见她脸上的笑容已然收敛起来，神色凝重，随即单刀直入问道：“方先生今晚叫我出来，是不是匿名信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在她焦灼的目视下，方大仁也不再多说闲话，直接将一个褐色公文袋交到她手上：“是的，我托了一些关系，终于把得到华欧集团专门订制的邀请函名单列了出来，你看一下。”
陆晨筱迫不及待地打开公文袋，一张A4纸上列印了十几行名单，还有一叠人员的信息资料，她粗略浏览一下，全是华欧公司一线明星，大约有三十来个，当中有现时当红的小生花旦，也有早已息影的影帝影后。
虽然这些资料并不足以让谜团马上解开，但也总算是有了新的突破。
一抹喜色浮现于脸上，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名单，目光中尽是感激：“谢谢您的帮忙，这样一来要找的人范围就缩小了很多，相信很快就会找到那个人。”
相比起她的乐观，方大仁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虽然事件确实朝前迈进了一步，但是放眼望去前路依然满布荆棘。
右手食指一下又一下轻敲着桌面，他沉吟一会儿，才直白地给她分析眼下的状况：“虽然范围是缩小了，可是即便有了这份名单也只是方便你明确目标，要从这些大牌明星中下手并不那么容易，即使你现在进入了娱乐圈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以你现在的地位去接近他们追寻真相简直好比登天。”
陆晨筱的眼神黯了黯。
她自然知道前路艰辛，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的曙光，她也不会轻言放弃。
“我正在努力成为可以接近他们的人。”她攥紧手指，面色稍有不虞，但是眼睛里仍有无数把烈焰在燃烧。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惴着无比坚定的意志和信心，也正不惜一切付诸行动，可是终究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默默地叹一声，方大仁还是决定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希望陆小姐你不要介意，经营了杂志社这些年，我可是说是看着那些明星浮浮沉沉过来的，要知道娱乐圈是个异常残酷的地方，要成功不是单靠时间或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你需要的还要人脉，机遇，背景。”
“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尽可能利用能助你成功的人。”眼神认真而凝重地看着陆晨筱，他又说：“或许有点残酷，但为了你的父母亲，你必须要这么做，要成功必然要付出代价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的话音落地便如同一颗原/子弹在陆晨筱心底炸开，伴随着“利用”、“潜规则”、“肮脏”等不堪的字眼飞闪进脑海，每字每句都剜着她的喉咙。
她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早已深知娱乐圈的复杂与现实，也明白到成功必然要付出代价，但是当有人如此赤/裸裸地提出这种极端的成功方式，她仍然会感得羞愧与不安。
所幸方大仁也没有再说下去，只好言安慰她几句后便起身道别，独留下她一人静静思量。
此时的夜色已渐渐深了，咖啡厅的客人变得越来越少，店里清清静静的，只有悠扬的音乐声幽幽地从远处飘来。
陆晨筱侧首望向窗外，淅沥的雨雾弥漫着整片夜色，路灯如细碎星光，道上有纷纷的路人，还有纷纷的车辆。
脑中残余的混沌让她快要看不清眼前的景物，现在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去平整思绪。
“咦？你不是……晨筱吗？”
一个身穿浅白条纹制服，胸前印有“MusicCoffee”LOGO的女生将一客三文治放下后，歪着脖子问她。
陆晨筱转回头，当看到那张从疑惑一瞬间转变为惊讶表情的脸孔后，她淡淡地回以一个笑容：“方姐，很久不见。”
“真的是你啊！”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方姐爽朗地拍她的肩膀，笑说：“自从你离职之后真的很久没见了，可是……你怎么好像瘦了很多啊，是之前绯闻的事件还没解决吗？”
“不是的，已经解决了。”
“是吗？那如果有其他什么困难需要帮忙的话记得要告诉我啊！能帮的话我都会尽力帮你！”方姐单手捂住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自从回来以后除了喜喜以外再也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方姐是MusicCoffee的资深员工，为人一向爽直大方，陆晨筱在咖啡厅就职期间就曾经得到她不少的教导与照顾。
“谢谢你，我没事，只是学习与培训有点过劳了。”
方姐索性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微微挑起眉头，兴致盎然：“培训？什么培训？”
陆晨筱想了片刻，最后还是将她如何当上崔景炎的助理和培训班上的一些琐碎趣事告诉了她。
当说到自己在记招会上被记者质疑炮轰，被培训班上的女生排挤嘲笑，方姐的表情也会随之变得愤怒不堪，双手紧握成拳，仿佛狠不得把他们的嘴巴揍烂那般。当说到自己最后怎么在记招会上被熊佑轩救下，在培训班上的努力也终于取得回报，方姐却变得若有所思，可是很快她又一脸兴奋地大声称赞她是好样的。
她们就这样如同久违的老朋友般相谈甚欢，时间也在倾谈间不知不觉流走，直到陆晨筱不经意间抬眸环视四周，才察觉到一个奇怪现象。
“方姐，为什么今天咖啡厅的客人比平日少了很多，以前这个时间应该是人流的高峰期。而且……”缓缓收回视线，她蹙起眉头，疑惑地问：“好像整晚也没有见到安安、红姐还有真真她们。”
偌大的厅堂里只稀稀落落的坐了几桌客人，此刻的咖啡厅显得甚是冷清。
方姐摇摇头，不免叹息：“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自从崔景炎的粉丝来闹事以后这里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大不如前了，安安她们早已经离职了。”
原来她离职之后这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陆晨筱瞳色一暗，她懊恼地低下头，声音低哑：“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话咖啡厅也不会弄成这样。”
“哎哟，事件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不用在意啦，何况你也是受害者啊！”方姐安慰她，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说起来莫宁也自动辞职了，而且还是在你辞职的当天！”
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猛然涌上，只是稍纵即逝，快得她根本无法抓住。
似乎没有发现陆晨筱的异样，方姐想了想，又说道：“莫宁她真的很奇怪耶，我听闻她是从国外回来的，家里条件不错，根本不需要当什么兼职啊，而且她辞职的时候老板当面问了她原因，她当时说了一句大概的意思是从今天起她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我总觉得……她好像只是专程为了你才在这里工作似的。”
“只是，你跟莫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她竟然还跟你共同进退了？”方姐挠挠头，满脑袋的问号。
陆晨筱只感到背脊有点僵直，她凝视着方姐，笑了笑：“这个不太可能吧，我跟她之前也不认识，我想这只是巧合吧。”
“也是哦。”
在方姐印象中她俩的关系一直处于僵持状态，从陆晨筱入职到离职期间莫宁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甚至在崔景炎的粉丝到咖啡厅闹事时更是落井投石火上加油，又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内就转变态度呢，难道……
“难道是因为……”
眼神有点古怪地瞥视陆晨筱，方姐忽而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地问：“晨筱你老实告诉我，你跟那个熊导演究竟是什么关系？”
陆晨筱微愣，细黑的睫毛抖动一下，目光中似有沉吟的思考，久久没有回应。
见她一副失神的样子，方姐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追问下去，但是如果他俩真的有什么特殊关系，那么她之前看到的那件事她还是觉得有告知她的必要。
她正在脑中思索着该如何措词才能最大限度降低对陆晨筱的伤害，却不料对方率先开了口：“方姐，你是不是想说你曾经见过佑轩跟莫宁在一起？”
方姐惊讶地张开嘴巴：“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见到过。”陆晨筱面容平静，眸子没有一丝起伏。
“是吗？”
方姐狐疑地打量她，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表情淡淡，眼眸澄清明亮，亮黑的睫毛在面容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奇怪，这怎么看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你离开没多久后我曾经见到他们在街上拉拉扯扯的，好像在吵架的样子。”眼神依然有点古怪地盯住陆晨筱，她停顿一下，说：“会不会是……因为你？”
所有零星的片段，随着她的这句话如电光火石般一瞬间浮现在陆晨筱的眼前，那二人含笑低语的身影，佑轩的冷漠，莫宁的愤然，在这一刻全部串联在一起，一个若隐若现的答案正在呼之欲出。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
陆晨筱再次看向窗外的天空。
半轮弯月悬挂天际，月色清冷醉人，迷蒙的雨雾似乎比刚才已经消停了一些，眼前的混沌忽然变得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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