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维护

　　哪知舒泰轻轻捋须，一字一字道：“文儿，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舒文刚刚平定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腿哆哆嗦嗦，“我……我”，斜眼偷看，父亲表情如昔，面色如常，他犯了嘀咕：您老人家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舒文身上，他也感到老脸发红，后面的话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站起来！”舒泰突然提高了声音。

　　舒文顿觉天崩地裂，头脑中现出一片黑暗，扶着桌子支撑住身体，“爹爹，孩儿知错了……”

　　话未说完，那本账簿直接朝自己飞了过来，只听啪的一声打在脸上，脸上肥肉立时红热，耳中嗡嗡不止，他知道事情败露，不敢辩驳，唯有把头压得更低。

　　舒陵仲早知哥哥会在赌上吃大亏，真正见到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却也于心不忍，尤其是看到他那发红的脸上突现的恐惧，再也忍耐不住，当即站起来，向爹爹恭敬行礼。

　　“爹爹，二哥拿了账上的银子，他已经知错了，您就网开一面，饶了他了吧。”

　　李凤素来宠幸舒文，见儿子怕成这个样子，更听到他竟然拿了账上的银子，犯了舒泰的大忌，急切为儿子解围，却碍于舒泰的地位，不敢出言一对，听到舒陵仲突然开口，随口一接，把祸引到舒陵仲身上，“文儿还没说话，你乱说什么，是不是你这杂种挑唆文儿这么干的？”

　　怎知舒泰对李凤的话不闻不问，；黒沉着脸瞟着舒文，冷冷的声音响起，“只有拿了银子，这么简单吗？”

　　舒文知道再也隐瞒不住，双腿几乎软得不等站立，全靠身前的桌子支撑身体，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我还……改了……账簿上的……的数目。”

　　“哼！”舒泰冷哼一声。

　　舒陵仲至此方知，舒文犯下的是何等的大错。偷拿银子已是不该，他竟然自作聪明，改了账簿上的数目，账本向来由父亲亲自记录，你擅自改动，父亲怎能看不出来？

　　即使补上银子，账簿上的数字你还要再改过来不成？

　　二哥二哥，你怎么这儿笨呢！

　　画蛇添足！简直是画蛇添足！

　　偷拿账上的银子，擅自改动账本，这样严重的事，舒家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不止是舒泰，连舒乙、舒天抑或李凤都在暗暗谴责舒文。

　　舒陵仲看到父亲黑青的脸，想父亲盛怒之下，岂能轻易饶恕二哥？他继续说道：“爹爹，二哥这么做，全是为了我。”

　　此言一出，如同一颗深水鱼雷，爆破在本已惊涛骇浪的大海之中，舒文更是一头雾水，这又不是好事，你怎么还和我抢起来了？

　　舒陵仲接着道：“爹爹，事已至此，孩儿已经瞒不下去了，只得如实禀报。”

　　众人见他颜色威严，语气诚恳，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等着他说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舒陵仲凛然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正色道：“爹爹还记得孩儿受伤几乎丧命的事吗？”

　　舒家人均知，这件事由舒陵仲戏弄张家女儿引起，被舒泰认为是舒家的奇耻大辱，即使舒陵仲几乎丧命，舒泰仍认为这是舒陵仲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也没有找张家索赔，更严禁任何人提起，而今舒陵仲再提旧事，舒泰顿时满脸不悦，若非他要听听这个儿子能说出哪一番话来，他早已喝止住了舒陵仲。

　　舒陵仲声音清脆，娓娓而道：“这件事固然和孩儿品行不端有关，但真正的原因，是有人故意要杀我。”

　　听到这里，所有人尽皆动容，谋杀舒家三少爷可是非同寻常的大事，相比之下，舒文篡改账本就显得不足为重了，但这两件事会有什么关系呢？

　　只听舒陵仲继续道：“那一日孩儿从大赌坊出来，遇到一个女人偷了我的东西，接着一个黑影朝我胸口刺了一刀，后来我昏迷不醒。直到最近，我遇到第二次伏击，孩儿才觉得这两件事有密切的联系，凶手第一次杀我未果，接着安排了第二次，也算孩儿命不该绝，逃过了两次刺杀。这些天来，孩儿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终于被我发现了重要线索。”

　　舒陵仲环视一圈，“那一日，我和二哥在大赌坊里，二哥遇事先回来了，试想，连二哥都不能确定我回家的时间和路线，谁还能确定？爹爹想必也知道，孩儿第一次受伤后，一直住在家里养伤，从来没有出去过，其他人根本不确定我是否恢复，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凶手会轻易动手吗？而我的确遭到了第二次伏击，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确切掌握了我的身体情况，向凶手通风报信，这个人会是谁呢？”

　　说到这，舒陵仲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这人经常对自己暗中窥伺，舒陵仲为避免打草惊蛇，一直按兵不动，现在，他又在干什么呢？

　　舒陵仲又道：“醉春楼的那件事，想必爹爹也已经明了，花姐只不过是一个下九流的人物，她有什么胆量敢来污蔑孩儿砸了她的楼，毁了她的生意，要说她背后没有人撑腰，肯定没有人会相信。那么，她背后的人又是谁呢？”

　　舒泰等人均是第一次听到舒陵仲谈及对刺杀事件的怀疑，各个大挣着眼睛，神情之中透漏着“意想不到”四个字，对舒陵仲的话细细揣测之后，深深觉得他的分析推理井井有条，每个问题都直击要害，已然信了八分。

　　而舒泰、舒乙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欣喜，由于某种原因，舒陵仲自幼缺少关爱，又从舒文那里学到一身恶习，怎能不为他的前途担忧？

　　而今，舒陵仲所展现出的过人的才智，缜密的心思，透彻的分析，完全打破了他们对舒陵仲固有的形象，这样的能力，即使在成年人身上也十分难得，何况舒陵仲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且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古人说出淤泥而不染，何谓出淤泥而不染，这才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

　　而李凤则是另一番抱怨，这小子装神弄鬼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文儿整日里和他在一起，不上他的当才怪呢？也算你活该，被老爷赶到背脊港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惜苦了我的天儿！

　　正当大家各怀心思，暗暗思索时，舒文忽然脱口而出，“李泗！”

　　又是一枚深水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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