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舒泰再看一眼舒乙，舒乙仍旧躲避着自己，这使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带他进来。”舒泰平静地坐回椅上。

　　立刻，那名白衣女人被两个舒府家丁带到房间中央。

　　“是个女人？”舒泰有些出乎意料，从女人的穿着上看，她在舒家的地位不高，能够接触到的机密定然很少，舒泰略微放心。

　　“跪下！”舒文喝道。

　　舒陵仲淡淡地看了下女人，抓住她意味着清除了舒家内部的毒瘤，不论对自己练功还是对舒家的发展，都是大有裨益的。接着，他平静地注视着舒泰，他相信父亲能够明白自己，也相信父亲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不会像舒乙一样妄断这个女人无罪。

　　当舒陵仲的注意力放在舒泰身上时，他丝毫未觉，站在他左侧的舒乙正在一点一点地往后挪动，他的头压得更低了，脸上显露出羞愧之色。

　　“抬起头来。”舒泰淡淡地说道。

　　话音刚落，那女人的身子仿佛触电般颤了几颤，垂落的头发轻轻摇摆，良久良久，依旧没有抬头。

　　舒陵仲很是诧异，这个女人竟然在害怕。刚才她对任何事物都毫不在意，无论打骂都不能引起她的关注，这样一个人，竟然在颤栗！

　　“抬头。”舒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女人身上，她已经成了整个房间的焦点。

　　压力。

　　女人感受到重重压力。

　　多年来，她早已不习惯被人关注，更害怕被人关注，只敢把自己藏在阴影之中，偷偷地去看这个世界，或者，某些人，某个人。

　　众人的目光如火，炙烤着她的心。

　　终于，她受不了这种煎熬。青丝飘动，徐徐抬起了头。

　　就在这一刻，当舒泰看清女人的面目时，他呆住了，愣住了，凝固了。

　　惊异……惊喜……痛苦……

　　片刻之间，舒泰的心经历了无数变化，目光也转变了多次，但不变的，是两人自目光接触再未分开。

　　舒乙已经悄悄地挪到了房间的一角，泪水控制不住地淌了下来。

　　“爹爹，您认识这个女人？”舒陵仲何等聪明，觉察到舒泰的反常，立即出言询问。

　　“哦！”舒泰似乎如梦初醒，一愣之后，道：“她就是你抓到的凶手？”

　　舒陵仲疑惑地点点头。父亲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感，难道父亲也认为这个女人不是凶手吗？

　　果然，舒泰平静的声音响起，“陵仲，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但是，她绝对不会对你下毒的，更不会对我们舒家不利。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错了？

　　舒陵仲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乙叔是这样说的，父亲也是这样说的，你们都没有审问过她，为什么直接下结论？

　　“爹爹，能告诉我理由吗？”舒陵仲心有不忿，为了抓住这个女人，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因为这个女人，他差点因毒丧命。终于抓到了凶手，却被人接连否定，难道不能给他一个信服的理由吗？

　　舒泰摇着头，用极少显露的怜悯目光注视着舒陵仲，“我只能告诉你，她肯定不会害你的，陵仲，相信爹爹的话，爹爹不会骗你的。”

　　“不！”舒陵仲上前一步，坚持道：“人是我抓住的，我至少有权利知道你们的理由。爹爹，我不完全是为了报自己的私仇，这件事也关系到舒家的发展，我作为舒家的子嗣，我也应该知道。”

　　“没有理由。”舒泰丝毫不为舒陵仲情绪的激动所动，淡淡地说出这四个字。

　　听到父亲的回答，舒陵仲再也克制不住，“为什么？早知如此，抓到她的时候我就应该审问她，然后杀了她，就不会有这么多……”

　　“住口！”舒泰暴喝一声，黒沉着的脸上几乎喷出火来，“你要再说这种恶毒的话，就永远不是我的儿子，我舒泰，不要你这样的逆子！”

　　面对父亲暴怒的目光，舒陵仲浑然不惧，迎面而视，他坚信自己是对的，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自己没有退缩的缘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父子依旧对视，对峙。

　　女人的头不知何时又垂了下去，在头发的飘动中，一滴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地上。

　　“老爷！”

　　一个仆人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平静。

　　舒泰轻哼一声，“什么事？”

　　“莫家派人通知，要老爷代表舒家到平川港迎接贵宾，如果不去，就是和莫家为敌。”

　　“知道了。”舒泰淡淡回应。

　　舒陵仲心中冷哼。为敌？好像莫家从来没有为难过舒家一样！迟早有一天，两家会完全对立，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和莫家撕破脸的时候。

　　经过这番插曲，父子俩儿之间的对峙似乎减缓了一些，舒泰趁机道：“文儿，陵仲，你们两个人先代替爹爹去平川港，免得给莫家落下口实。”

　　舒陵仲当然知道轻重缓急，当下也不多言，朝女人看了一眼，道声是，便与舒文离开了舒府。

　　房间里，只剩下舒泰和那女人两个人。

　　“梦如，怎么是你！”此时的舒泰再也克制不住压抑了十多年的感情，踉踉跄跄，五步来到女人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些年，你受委屈了。”舒泰的声音满含柔情，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温暖，还带着几抹兴奋，好似初尝爱情滋味的少年。

　　梦如的手挣扎几下，但舒泰握得太紧，只好顺从了他。

　　“我要走了，能这么近距离看看陵仲，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我不想他永远恨我。”梦如始终低垂着头，没有向舒泰看向一眼，平淡地说完这句话。

　　“梦如，当年你为了我放弃了一切，到现在还在为我着想，我……我对不起你，我不是男人。”

　　舒泰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梦如说那句话时，她的手在颤抖，一直冒着冷汗。

　　语言可以骗人，感觉却骗不了人。

　　舒泰缓缓伸出右手，轻柔地摩挲着梦如的秀发，声音变得平静起来，一字一字轻声道：“梦如，回来吧，舒家由我做主，再没有人敢反对我们。”

　　“不！”梦如断然答道。

　　她的声音很清脆，很动听，舒泰享受一般凝望着梦如，心中充满了满足，这个声音，他盼了十多年，梦了十多年，终于再一次听到了。

　　梦如抬起头，这一次，她没有躲闪舒泰的目光，而是以同样柔和的眼神凝视着眼前的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隐隐的幸福，“泰哥，我不想给你的人生抹上污点，以后再也不要说这种话。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还有我们的儿子，陵仲，我就很满足了！”

　　说着话，梦如依偎在舒泰的怀里，轻轻吟唱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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