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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前 2


  阿梁闻声一个趔趄,猛然意识到那人是在对自己大叫,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于是顺手将花灯塞进怀里,本能地拔腿就跑,顾不上回头也知道,那人正气势汹汹得追来了。

  路过两个姑娘身边,二话没说捞起来就跑,“完了!”阿梁说着,心里紧张得很,脚下却生风,一手拉着一个在人流中狂奔起来,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自己生来被人驱逐,逃命逃惯了,手脚竟也很熟练。

  一阵奔跑身后已不见人影,阿梁只是气息有些紧张,腿脚仍然有力,但两个姑娘已然受不了,腿脚发麻,心脏突突直跳难受的紧,“傻子,别跑了……我不行了……抓住赔钱就是,何必,何必如此拼命……”小姐一手叉着腰一手还在阿梁手里,喘着粗气说道,“是啊……你这傻子怕是偷习惯了吧,跑的这般顺溜……呼……我看你这衣裳也是偷来的吧……简直不像穿这衣服的人做的事啊……唉,累死人了……”碧儿干脆坐在地上,皱着眉头抱怨道。

  “不是……”阿梁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的自己到底是谁,都做过些什么,只能气恼地低头望着两人,紧紧抿着嘴,小姐见状,顺了顺气,说道,“看你这傻子一副迷糊的样儿,定是哪里来的野孩子,说话都不利索,真是可怜,要是你愿意,以后我养着你可好啊,但是有一个条件!”小姐突然目光炯炯地望着阿梁,阿梁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凉,不敢吱声,小姐也并不气恼,或许真当他是个傻子才不多计较,自说自话道,“只要你以后只听我的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可愿意?!”说完歪着脑袋看着阿梁。

  阿梁闷着头思考起来:想来是曹缒大哥带自己进城,曹爹爹刚刚说要养着我,这小姑娘也说要养着我,条件竟都不太刁钻,难道城里人真是如此富庶,总想要多养几个人才罢休?这一点确实不像西域,那里多一个人就像羊群里多了一头狼,狼多羊少,却是人越少越好。

  阿梁正想着,小姐耐不住性子叫道,“就这么定了罢!快,把刚才拿来的花灯给我!本小姐要给碧儿许愿了!”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碧儿一阵羞恼,“小姐,单说是给我,怎么不说小姐还没嫁人呢?!”碧儿扯着小姐的衣角说道,“我什么都有,怕什么,将来就是不嫁人又能如何,还能饿死不成?”说罢一把夺过阿梁手里握着的小花灯。

  “哎呦!傻子真是傻子,怎么这花灯又破了?揣在怀里还能压坏?真是奇才啊!”碧儿看着小姐手里歪歪扭扭的花灯打趣道,“唉,碧儿,看这孩子果真是个傻子,长得高高大大,心思却像山里的大黑熊,我怕是太难为他了?”小姐哭笑不得,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花灯。

  阿梁有是一阵羞愧,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他很想说自己不傻,很想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尽力了,但当他看到那盏被压扁了的花灯时,又是百口莫辩,只能忍耐,默默听着。

  “小姐,这花灯还放不放了?若是不行,咱们快回去吧,眼看出来多时,老爷要怪罪的……”碧儿心虚地绞着衣袖低头说道,“不怕,小姐护着你,只是这花灯,我看还能再挽救一下。”边说边看着阿梁那委屈的样子,“喂,傻子,你叫什么名字?”小姐问道。

  “阿梁……”阿梁闷声答道,说完就低下了头,从没觉得自己名字有什么异常,只见了这面目喜庆的小姑娘,竟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简陋,比不上她的……哎?说到底自己还不知这小姑娘的名字,只听她喊那青色衣衫的姑娘作“碧儿”,意识到这一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一咬牙问道,“你的?”小姐一脸疑惑,“我的?”碧儿一拍大腿,说道,“你这傻子终于是开窍了?还知道打听我们小姐的名讳了,说出来你想怎样?哼!”说罢,扭过头去不搭理他了。

  阿梁头一回吃了闭门羹,心里有些别扭,刚想转身走开一会儿,小姐笑嘻嘻地开口道,“家父乃丞相府司直,专管检举不法,受人尊敬,而敬花家大小姐就是我,我的名字便是敬花珧,你可要好好记住了,我看你名字简单,你虽碧儿叫我珧儿小姐便好,我特准了!”说着手里的花灯终于恢复些颜色,红红的带着生气,“怎么样,以后你就跟着我罢!可愿意?”珧儿说着一脸骄傲,脸上未涂脂粉也泛着红润,神气的很。

  阿梁一时被她这神气活现的样子吸引了,半晌忘记了说话,心里却默默记下了,敬花珧,敬花珧,珧儿便好……咕哝着,珧儿噌地站起身来,“呼哈哈,看这花灯可算是能看了,”说着突然回头看这阿梁,说道,“不过这算是我修补好的,不算你赔给我的,你还是欠我的!听懂了吗?”碧儿见小姐如此霸气,不由得附和道,”就是就是,要是没我家小姐,这花灯早就粉身碎骨了,你还是欠着我们家小姐的,哼!“阿梁无法反驳,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着两人去了河边。

  “小姐,这花灯点燃放进河里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啊?”碧儿望着河流中那一盏晃悠悠的小灯,转头问道,“许愿哪,笨蛋碧儿,”说着珧儿闭上眼睛两手合十,神神秘秘地低语起来,碧儿见状,也像模像样的学起来,只有阿梁直直的立在一旁,看着两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虔诚地许愿,心里不解,但总觉得这很神圣,于是也静静地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的安宁。

  半晌,两个姑娘许愿之后便欢欢乐乐地追着河里的花灯跑起来,阿梁也跟着轻快起来,仿佛那愿望已经实现了,阿梁想着,或许自己也该许个愿望的,将来成真了也说不定,只是该许什么愿望好呢?

  三人放完花灯便无忧无虑地在湖边溜达起来,夜晚的微风拂过脸颊温度刚刚好,河畔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纷纷追赶着顺流而下的花灯,“快看,月亮好圆啊,”珧儿小姐欣喜地指着天空叫道,碧儿和阿梁不约而同的望着天空,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之前的琐事烦恼都一扫而空,心中只剩下一个明晃晃的月亮。

  “珧儿小姐?珧儿小姐!”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唤,“糟了,凌姨追过来了!碧儿,快回家了!晚宴上看不到我,爹爹定要发脾气了!”珧儿一个转身,拉起碧儿就要跑,“啊,阿梁,你也得走!城南敬花府邸,今日爹爹在家中设宴,人多眼杂,你且从侧门进来,我叫碧儿接应你,可一定要来啊,要是撞见了生人,你可要跑得快些啊!”说罢,不等阿梁反应,两人已经跑进了人群。

  阿梁莫名其妙地望着消失在人海中的身影,有些怅然若失,但心里竟也有些欢喜,想来如此草率便定下了平生第一个约定,可一定要遵守诺言啊!阿梁想着刚迈开了步子就要跟上去,“阿梁?!”这声音最熟悉不过了,“嗯!”阿梁条件反射般应道,正是曹缒大哥寻来了,“阿梁,你怎会跑出这么远,可让哥哥好找啊,快,跟我回去,爹叫我们回府了,”曹缒熟络地拍着阿梁的头,温声说道。

  阿梁朝珧儿小姐她们离去的方向看了又看,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有些不情愿地跟在曹缒身边,“阿梁?可是遇到了什么人?还是想起什么来了?”曹缒有些担心,“不是,”阿梁立刻回答,“不碍事,等明日你还想出来看看,大哥陪你,要是想起什么,可不许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家人会担心的,”家人?阿梁心中一阵抽痛,好像有些片段在脑中翻腾,阿梁下意识地拉住了曹缒的衣角,不再说话,曹缒默默扶住阿梁的肩膀,说道,“若是你不自在,大哥也可尽早带你回去,”阿梁轻轻摇摇头,他并不想那么做,即使是为了大哥,也不能,他明白,家人,对于曹缒的意义。

  月亮当空,月光下的道路也显得很长,刚刚还热闹的人们大多散去,街上散落着零星的小碎片,那是一些挤破的花灯;自从花灯节日兴盛起来,今年最是热闹,好多进城的商队,西域番邦皆有所贸易,人自然就多了起来,这让长安像焕发了新的生命一般,逐渐繁盛起来,曹缒看着夜里有些空荡的街道,心里却倍感欣慰。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曹府。厅堂似有客人,门窗紧闭,只透出幽幽的光亮,隐隐有说话声传入耳朵,阿梁并未放在心上,一心跟着曹缒想着刚才的事,不曾想半路正好遇到老家丁,“少爷,”家丁对着曹缒耳语了几句,曹缒忽而表情严肃,回头低声对阿梁说嘱咐道“司直大人来找爹爹议事,今夜不必请安了,你且先回房歇息去吧。”说罢随家丁进了厅堂。

  阿梁有些无所适从,静谧的院子里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呼吸了,他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厅堂里的动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心也平静下来,于是借着月光,循着白天的记忆,独自摸索着向内院的卧房走去。

  路过庭院的时候,月亮的光芒被假山挡住了一半,再走几步,月亮就像挂在山尖了,阿梁看的入了迷陷入回想:他想起了晚上那两个小姑娘,想起了河中星星点点的河灯,那就是人们的愿望,摇摇晃晃……不过最令他惦记的是他和珧儿小姐的约定,今日怕是无法兑现了,阿梁心里想起这事便有些愧疚,他好似能在月亮上看见她生气指着他大叫的模样,思前想后,还是乖乖回房间去了,但心里悄悄计划着,明日,一定能去。

  此时厅堂之中也正讨论着一件难事,堂上坐着的正是曹丞相与敬花楮大司直,曹丞相身边则立着刚刚进来的曹缒。

  “丞相,此事不可再拖,若是被他人知晓,恐怕你我皆不能脱身啊。”敬花楮拱手说道。

  曹丞相眉头紧锁,一手用力捏紧茶杯,曹缒闻此言亦是一阵犹疑,“若真如司直所言,我们面对的可是只大老虎啊……”曹缒双拳紧握,“虽是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毙。”见儿子有些沉不住气,曹丞相放下茶杯,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即使如此,你且先将你收集到的证据交于我,之后的事咱们在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失了立场。”敬华楮听之有些不甘心,但听丞相如此劝阻,便也知道这其中必然牵扯众多,便也沉下心来不再言语。

  “爹,若是孩儿能回京,是否能够有所助益?即便丢了这官职,亦不足惜!”曹缒满眼的坚定,“今日你能回京,便是枫太尉在皇上面前进言所致,他从来都是与我针锋相对,在这一点上却说是为我们着想,特谏皇上命你回京探亲,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为父怕太过声张便提前告知于你,要简装回乡,一旦你借机留在京中,身边军士众多,免不了会引人遐想,若是他以此为由头对付你,爹的立场便毫无益处,”曹丞相立刻回道,“爹爹说的有理,若是这样,单凭司直大人也实在太过冒险……”曹缒一脸担忧,愤愤说道。

  “无碍,我与你敬花伯伯自有打算,今日你在这里听到的话就烂在肚子里,明日面见圣上也一定不要透露分毫,只是要你有所防备,若是哪天生了事端,也能有个指向,好了,你且先去休息吧、”曹丞相严肃说道,“爹……”曹缒更加担心两人的决定,“去吧,爹自有分寸。”敬花楮亦是一脸严肃,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曹缒无奈,行礼告辞,满腹疑虑也只能告一段落。

  “丞相,若是日后家中变故,还请护我孩儿周全……”敬花楮等曹缒出去后倏地跪在曹丞相面前,“何出此言?此次若是能够得偿所愿,你我亦愿意献出性命,若是遭变,我儿也定会尽力保敬花家血脉,你快快起来,如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且暗中查证,不要打草惊蛇才是。”“是,下官明白了,定将不负期望!”敬花珧拱手行礼,面容坚定,曹丞相甚是沉稳,扶起敬华楮后两人长久站立,虽沉默相对,心中却不敢怠慢。

  第二日清晨,日头东升,天气晴好。

  曹缒已奉旨入朝觐见,阿梳洗完毕已不见大哥踪影,于是独自在院子里闲逛,来来往往的家丁皆以礼相待,这让阿梁心里有些没底,行至门口,见四下无人,索性溜了出去。

  大街上虽已不见了昨日的人流涌动,但花灯还在,气氛仍在,曹缒大哥告诉阿梁,这花灯节要持续三天,每一天都如昨日那般喜庆,阿梁听着心里就高兴,有一种从没体会过的世间平常之乐。

  同为城南,就在曹府不远处有一处大宅,那便是敬花府邸,府中老爷乃当朝丞相司直,为人宽厚,刚正不阿,夫人娘家也是城中经商的大户,温柔婉约,两人只有一个女儿,名叫敬花珧,乃是府上千金,众星捧月的宝贝,年方十六,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模样俊俏可爱,但因昨夜傍晚和丫鬟偷跑出去看热闹,半夜才寻回,现下正被老爷罚来抄写诗文,但此小姐可非一般丫头,性子甚为活泼,一会儿功夫便与丫鬟碧儿换了衣服,从后门偷偷跑了出去。

  “花灯,花灯……”阿梁心里嘀咕着,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眼中只在意着粉色红色的花灯,忽然眼睛里闯入一抹淡淡的绿色,有些熟悉,阿梁歪头看了一眼,心中大喜,赶紧伸着手,一时间竟紧张地说不出话,只发出“啊!啊!”的声音,撒腿便向那身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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