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除根

　　从半空当中直直坠落的尸体，砸在了耿府当中，鸦雀无声。

　　没有人猜到，兔起鹘落之间，耿石居然被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修士给杀了。

　　这可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清心境修士，而且还是晋升多年。可不是路边的大白菜，随手一抓便是一大把。凡晋升清心境的修士，哪个不是一个世家的顶梁柱。

　　可眼前的耿石，便如此身死，莫说耿家之人神色呆滞，便连其他人也是不敢置信。

　　只是众人更不敢相信的是，这名年轻的剑士，居然当着五灵剑宗的仙师面前，更甚是在后者开声劝阻之后，再下的毒手。

　　他到底是何来的底气，这般明目张胆地挑衅五灵剑宗的弟子？

　　“你是故意的？”何于锋脸色如黑云压城，紧紧盯着莫道离。

　　“是又如何？”莫道离扬了扬下巴，在他的神识之内，耿府之中，已有不少红点，或深入地底，或悄然远去，但他丝毫不担心，说是杀尽耿家之人，他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人。

　　“若是的话，那我便替剑崖山教训一下你这个弟子了。”何于锋缓缓说道。而此时，其后的四道身影与陆云也是姗姗来迟。

　　而等陆云与莫道离并肩而立的时候，才发现，这五个五灵剑宗的弟子当中，居然有他们熟悉的人。

　　张全复。

　　“原来是你们。”张全复显然也没想料到在此处竟然会重新遇到陆云两人，但想到此时身处蜀州，加上身旁这位何师兄可是他父亲的弟子......

　　“何师兄。”念及此处，张全复心底瞬间活络起来，在何于锋耳畔轻言几句。

　　陆云就算不用听，也知道张全复是图谋他那从黑林沼泽处得来的珠子和冰床。

　　陆云嘿嘿一声冷笑，他曾承诺过莫道离不会轻易插手，但既然是不请自来，那便没办法了。

　　但就在此时，莫道离伸手一拦，依然示意他不用出手。然后看着何于锋五人慢慢分散。终于惊疑一声：“怎地，不摆出你们最为擅长的‘五灵剑阵’？”

　　“哼！对付你又何须用到五灵剑阵！”何于锋虽然心底惊讶于莫道离居然如此熟悉五灵剑宗，但言语之上，却丝毫不输阵势。

　　而刹那之间，七人头顶已是乌云密布！

　　“雷阵么？”耿府之下的人，听到滚滚雷声便已敬若神明，而莫道离，却仅是眯了眯眼，喃喃自语。

　　“故弄玄虚！”何于锋嗤笑一声，手中仙剑蓦地指向莫道离：“狂雷！”

　　十余道白雷从天而降，每一道都犹如合抱之木粗壮，四面八方瞬间被闪雷充斥，直取莫道离而去！

　　“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才叫做雷法。”莫道离的声音不大，却犹如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只见其双手左右极力伸开，五指大张！这一瞬间，漫天的苍雷被莫道离牵引而去，在后者掌中，聚集成两个环状闪雷，凝而不散！

　　身旁的陆云瞪大了眼睛，这个场景与黑林沼泽当中，楚经年那手鱼水同剑何其相似，难道这位与自己同行百余里的同伴，还是道冲境的修士不成？

　　莫道离是不是道冲境的修为，无人知道，但如此轻易便化解了这个雷云剑阵，便连五灵剑宗的几人，亦不曾料到！

　　“来而不往非礼也！还给你们！”莫道离双手猛地向前一甩，两个环状雷球螺旋般射向何于锋五人！

　　兹啦！

　　一声刺人耳膜的声响之后，天空当中闪过一道极其刺眼的雷光，然后闪雷如雨，再度将耿府肆虐一番！

　　带众人复明的那一刻，却只见站在陆云一侧的莫道离已经出现在了何于锋面前！而张全复四人似是被某种力量禁锢当场，动弹不得！

　　同样的单手锁喉！同样的面无表情！

　　这人？不会想当众杀了这五灵剑宗的上师吧？

　　只是看着脸色渐渐通红何于锋，所有人的猜测变成了惶恐！

　　“请洛公子手下留情！”

　　就在此时，耿府之外，有人快马而来。

　　“是姜行主！”

　　“可就算星武拍卖行出面，这人恐怕......”

　　众人想起了此前莫道离当着何于锋的面前杀了耿石，原本松下的心眼，又再度提了起来。

　　在蜀州，五灵剑宗可是一颗最粗壮的参天古树，甚至连那后缀“之一”那两个字都可以去掉。若是有人敢公然杀害这五灵剑宗的弟子，后者的怒火别说莫道离，恐怕连他们都要被殃及池鱼。

　　只是，众人未曾料到的是，由始至终都无法无天的莫道离，听到这声呼喊之后，却是未曾下死手，而是回头看了看星武拍卖行一行人，更准确的来说，是看着为首的姜寒珊，语气亦不似此前那般冷漠，问道：“姜行主是想替他们求情？”

　　“五位上师毕竟是五灵剑宗的高徒，若是在星云城身死，我与方城主也是难以向五灵剑宗交代。”姜寒珊翻身下马，但却碍于其仅有玄牝修为，不得御空而行，女子就索性站在原地，对莫道离作辑说道。

　　虽然看上去两人云泥之别，但众人明白，恐怕此时场中能够阻止莫道离的人，就只有这位姜行主了。

　　莫道离没料到姜寒珊竟然会如此直接了当地说明利害，神色稍显犹豫。而后转头看了看手中的何于锋，随手一甩，后者便如一颗流星一般，撞入耿府一角的房间当中。

　　而此时，张全复四人也仿佛突然恢复了自由，但对身前的莫道离，却只有忌惮，不敢轻易出手。

　　莫道离也不理会这心中忐忑不安的四人，徐徐落下，看着依旧昏迷在一旁的耿翰与恍若痴呆的耿材，弹指便是两道剑气，直入眉心。

　　“嘶！”

　　刚才还以为事态已经告一段落的众人，看着直直倒下的耿家两人，情不自禁吸了一口凉气。

　　此人，当真是心狠手辣！

　　“你！”

　　而刚刚踏入耿府的星武拍卖行的一行人，看到莫道离竟然再度行凶，姜寒珊身后的一名男子终于怒不可遏，就要上前出声呵斥，却被姜寒珊拦住。

　　莫道离亦不管他人如何看待，依旧我行我素，从脚下拾起两把普通铁剑，一柄握在右手，一柄一指点去，长剑顿时化作数十个碎片，而后慢慢升空！

　　“去！”莫道离口中念念有词，而后一睁开，这数十片碎片便朝四面八方激射远去。

　　“洛公子？这是？”姜寒珊看着天上的十余道流光，上前一步问道。

　　“若是几日后星云城各处惊现尸体，姜行主不必惊奇。”莫道离握着另一柄长剑，走向了耿府另外一角，一枚令牌也缓缓飘向了姜寒珊：“姜行主，此枚令牌里面的一百星尘已被我换了一口铜钟，料想以后也用不到了。”

　　说罢，便已走进了耿府的内院当中。

　　而姜寒珊亦接住了这枚令牌，心中一叹。

　　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当然已经知晓，就连眼前这两个年纪轻轻便已清心的修士并非姓洛这件事，她也是调查得一清二楚。但五灵剑宗委实是蜀州最强势的宗门，更何况，此时方文成更是前往了五灵剑宗准备参加宗门劫礼，那他们星云城与五灵剑宗就更不能交恶了。

　　若是知晓后果重头再作选择，她姜寒珊依旧会选择保住何于锋一行人。

　　而同样徐徐落下的陆云自然不晓得姜寒珊的权衡利弊，看见莫道离走进耿府内的一处房间当中，亦是紧随其后。

　　一脚踏进房间当中，入目便是一条幽暗不见底的密道，从其内传出的淡淡血腥味，陆云已经猜到莫道离进来所为何事了。

　　果然，一路向下走去，阶梯两旁偶尔便有一两具惨死的尸体，从其伤口来看，皆是一剑毙命。陆云见此早已麻木，仅仅继续快步走了下去。

　　通道下方是一处宽敞的平台，不过此时平台当中却无太多人，就算有，也是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求求上师！放过这两个孩子吧！”

　　平台中央，一个中年妇人不断对着莫道离磕头，而后者手上，则是抱着一个襁褓之婴。

　　“放心。”莫道离应了一声，便一剑划过，在妇人脖颈之上留下一道血痕便淡然转身。

　　陆云这时候亦是缓步上前，看着莫道离手上的那个熟睡的婴儿，正要问如何处理，却见莫道离右手已成剑诀！

　　“莫兄！”

　　陆云才刚抬手，正要阻止，可那道剑气已没入襁褓之中，婴儿顿时无了声息。

　　“放心，我说过我不会入魔。只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我也绝对不会养虎为患。”莫道离将婴儿死尸放在妇人当中，便从通道当中走了出去。

　　陆云转身看着那个死前有些许欣慰的妇人和那个还在襁褓当中的婴儿，叹了一口气。莫道离所说固然有理，但这个婴儿亦是同样无辜，此时就连他，亦不知事情究竟是孰是孰非。

　　陆云迷茫地走出了密道，却看到莫道离并未曾离开耿府，此时，耿府其他人早已经趁早离去。只有一些人还留在耿府当中，而一旁，那个已经苏醒的何于锋站在一侧。

　　“怎地，还想要自讨苦吃不成？”莫道离眼神重归冷漠，扫了一眼五灵剑宗的这五名弟子。

　　“不知你是剑崖山的何峰弟子？我何某伤好之后，必再上门讨教！”何于锋不顾张全复的阻拦，开声问道。

　　“呵。上门讨教？”莫道离浅笑一声，继续径直向前走去。

　　“回去跟你们的宗主说，我莫道离在五灵剑宗劫礼之日，便会亲自上门观礼！”

　　莫道离说罢，便已化作一道流光，慢慢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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