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此学生

　　这天书房中茶香四溢，宋灵犀正在炭炉上煮茶，凌若竹进门便看见了。这时他感到自己特别有成就感，学会了“四书”的宋灵犀这么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一见凌若竹进门，便极为热情的将他请上座位，然后恭恭敬敬的给他端上茶杯。

　　凌若竹觉得自己早该享受这样的待遇，他端过茶似模似样的用茶盖刮了刮水面茶叶，然后轻轻吹了下热气，慢慢品了一口茶道：“好茶！”

　　宋灵犀笑的很可爱，好久才道：“老师，徒儿亲手为您煮的茶自然是好茶！”

　　凌若竹曾在神武学府读过关于茶道的书籍，自然精通其中道理，只听他缓缓说道：“茶道博大精深，其中包含天地变化，人生哲理。单是茶艺也有上百种之多，最简单点也须懂茶叶之好坏，泉水之清明，火候之大小，柴木之优劣。”

　　宋灵犀嘿嘿笑道：“最重要的是老师之高明，只有懂茶的人才能喝出好坏来。”

　　凌若竹得意洋洋道：“你若硬要这样说的话，那也是有道理的。”他说罢装模似样的捋了下下巴，可惜他没那么长的胡须。

　　宋灵犀继续道：“想必用来造纸的书籍一定是上等的好木柴。”

　　凌若竹点头道：“那是自然。”

　　宋灵犀又道：“怪不得看起来老师喝茶喝得那般香甜！”

　　这时凌若竹已经感觉出某种地方不对劲了，他急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怔怔的看着宋灵犀。只见宋灵犀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那本《孟子》一张一张的撕下来放进炭炉中，此刻已只剩下书皮了。

　　凌若竹气的牙齿打颤道：“你干什么？”

　　宋灵犀将最后的书皮放进炭炉里的时候，才淡淡的说道：“老师的‘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本书，已经烧完了，不过见老师喝茶喝的好开心，想来老师也认为只有名书作柴，才会煮出这么美味的茶。”她说的是轻松自在，不惊不澜，但这话在凌若竹耳边却似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一般。

　　凌若竹脸色突然黑沉，“啪”的一声将茶杯置在桌前，杯碎而不散，只见他指着宋灵犀喝道：“忤逆啊，你这是公然忤逆师尊，若在以前就算不杀头至少也要充军千里，你懂么！”

　　宋灵犀见他这副怒相，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抬头直视凌若竹好久，轻描淡写道：“我是忤逆了，你呢？拿着一些四书五经，居然骗我说是什么武功秘籍，害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众人面前出丑成为笑柄，你是不是觉得好开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就什么错？我忤逆老师充军千里，你欺骗学生又该怎样？”

　　向来能言善辩的凌若竹此时此刻却无言以对，宋灵犀见凌若竹沉默不语，干笑两声，扬长而去。

　　夜晚，因为得罪宋家二小姐，凌若竹又回到了柴房中睡觉，但是柴房的寒冷及不上他心中的寒冷。在身体寒冷与内心寒冷交迫的情况下，凌若竹居然睡着了，而且睡的很香。

　　睡梦中，他梦见自己没穿衣服走在大街上，可是大街上却风雪交加，冻得他四处找衣服穿，可是一件衣服也没找着。于是他只能蜷缩到一个地方避雪，但偏偏空荡荡的大街上居然连个避雪的墙角也找不到。

　　突然凌若竹被冻醒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床上全是冰冷的水！而且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他急忙从床上下来。黑乎乎的柴房里，连地上也积满了一层水，柴房的屋顶还传来淅沥沥的流水声。

　　凌若竹心里暗暗叫苦道：“这柴房怎么会漏水？”他外衣也没披便朝外面跑去。柴房外面大雪正急，凌若竹出去柴房门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从房檐上传来，他侧头一看，见到房檐上有几个黑影极快的消失在银色的雪光中。

　　凌若竹心中疑惑，暗运轻功纵身上了房顶，到了房顶才发现，柴房上面摆满了一个个大水桶。他睡的柴房顶也被人凿开好几个洞，正冲着他睡的大床，屋里面的水便是这么灌进来的。

　　凌若竹见状呆了半晌，仔细看了下房檐上的雪中足迹，然后冒着大雪沿足迹而行。不久他顺着那些脚印已到了一排屋舍处，借着屋舍中隐隐灯光，看见几名山庄弟子正往屋舍中走。原来这里是那些庄中弟子的居所，凌若竹忍住寒雪，展开轻功，便到了那排屋舍上面。

　　他刚近前不久，屋舍里面的灯光已经灭了，接着便隐约听见有人笑嘻嘻说道：“二小姐可不是好惹的，让你做她老师的时候，你就是她的老师，不让你做她老师的时候，你屁都不是！”

　　另一人也轻声说道：“庄主都管不了二小姐，他个教书先生管个屁用。嘿嘿，你说他也真是的，陪二小姐说说笑笑不挺好的么，非得装的跟真事似的，那不是找抽么？”

　　“唉，其实咱们这个二小姐脾气是怪了点，但讲义气重感情，只要凡事顺着点她，临走时她不会不给你面子的。”

　　“你说的倒不错，先前来这里的那些教书先生，个个都依着二小姐的脾气。你看，最后他们走的时候，二小姐都会在庄主面前装的乖乖的，还吟诵他们教的好多诗。给足了那些教书先生们面子，而且好像还给他们不少盘缠。”

　　“就是说嘛，宁可夹起尾巴做人，决不能大张旗鼓干事。”

　　凌若竹本想下去教训那些弟子一顿，但听完这番话，寻思半天转身而去。

　　这是一个多雪的冬天，整个燕山沉浸在了大雪之中。宋灵犀独自一人趴在书房的窗台上悠然神往，不知是在看远处雪景还是在想今晚如何整治凌若竹。

　　叩门声响起，进来一名弟子。弟子看见宋灵犀便喜滋滋的说道：“二小姐，那姓凌的被咱们昨晚一阵闹腾，染了风寒来不了了。”

　　宋灵犀哼了一声道：“什么咱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弟子立时说道：“小的该打，请问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宋灵犀淡淡道：“今晚把柴房烧了。”

　　那弟子脸有难色道：“这人死在山庄不好吧？”

　　宋灵犀嗔道：“我说要他死了么？你不会烧他个半死？”

　　那弟子顿时心领神会，忙俯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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