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下庙会

　　时间一转又过去了半月，庄主宋天君及夫人还是没有回来，庄里的管家及庄中骨干都是宋氏家族亲信，庄里倒也一直相安无事。不过经过凌若竹这一月来对宋灵犀的管教，她学会了诗画琴棋四样学术，这很出乎凌若竹的意料。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当初学这些东西的时每样都差不多在一个月左右。

　　这一个月宋灵犀的变化之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用脱胎换骨形容稍显夸张但也差不了太多，是以此时的凌若竹早让庄中上下刮目相看了，而当初那些私下称他傻子的人也早已忘了这件事。以前后宫争权，是母凭子贵，现在凌若竹在庄中是“师以徒尊”，无论他走到庄里的哪个角落，只要有人看见他总会笑着说一句“凌老师好”。

　　这天凌若竹还是像往常一样吃过饭后，双手背在身后优哉游哉去找宋灵犀上课学习，老远便看见宋灵犀的房间外围着几个人，不知在嚷嚷什么。

　　凌若竹走近后才看见宋家大小姐宋飞翼也在其中，这些人见凌若竹过来都齐打招呼问好，凌若竹点头回礼后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宋飞翼看了宋灵犀一眼然后启口道：“凌老师，今天能不能让我妹妹出去玩一天？”由于凌若竹在庄里的声望日益增长，所以连宋飞翼也对他很是客气。

　　而凌若竹当了这一个月的老师，居然还当的有模有样，渐渐觉得他真的成了老师了，说话举止，稳重死板，令人生畏。

　　他看了宋灵犀一眼道：“我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你还有工夫出去玩？等我走后，还你自由，天大地大我再也不会管你。”

　　宋灵犀见凌若竹语气不善，吓的眼神慌乱道：“姐姐，要不你们……你们几个出去吧，我以后再陪你们一起去就是了。”

　　宋飞翼微微一笑道：“自古严师出高徒，凌老师那就不让她去了，我们走了。”

　　旁边不知谁说了句：“太可惜了，一年才一次的庙会，二小姐就这样错过了。”几人说着便朝外走去。

　　凌若竹耳朵一动，心里暗道：“庙会？一年才一次？好久没出去走动走动，简直憋疯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伸手挠了下鼻子，胳膊肘轻轻碰了下垂头丧气的宋灵犀。

　　宋灵犀抬头看了下凌若竹，顿时觉得这个家伙坏极了。可是却听见凌若竹小声道：“有庙会？”

　　宋灵犀使劲点了点头。凌若竹又挠了下脸，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能带上我？”这声音小的几乎连他自己都没听见，因为说出这句话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但是宋灵犀却听的清清楚楚，她眼中一阵惊喜道：“自然是可以的。”

　　山下的庙会果然很热闹，远远的便听见前面传来锣鼓喧天的声音，几人下了马车便看见好大一片市集。市集上张灯结彩，红红的灯笼一个接着一个不见尽头，像两条红色长龙盘旋在这片庙会之上。

　　凌若竹领会到一个道理，若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好老师，必先成为他这位小徒弟的好朋友，所以整个庙会上玩的最开心的就属凌若竹与宋灵犀了。庙会上只要宋灵犀买的吃的，凌若竹都会凑上前去插上一头。

　　不久这条街已经快转完了，街头有一家铁匠铺，宋灵犀走到这里忽然止步不前，盯着那打铁的汉子看了半天。

　　宋飞翼见状觉得奇怪，心里微微一动问道：“你干嘛？”

　　宋灵犀迟疑了下说道：“我想铸把剑。”

　　旁边的凌若竹听见插口道：“你个小孩儿家没事铸什么剑？”

　　宋灵犀转眼看着他道：“我听说老师神武学府三十六艺皆通，剑术好像也是其中一门，过几天我估计也快学着了，所以想先铸一把。”

　　凌若竹摇头笑道：“剑术入手很快但是进境太慢，没有十年八年是拿不出手的，我本意是想让你学鞭法，你若肯用功三年便可成为高手。”

　　宋灵犀眼睛放光道：“真的么？”

　　凌若竹点了点头。

　　一旁的宋飞翼听完凌若竹刚刚的话，不知怎地愣愣出神了好久。

　　过了铁匠铺前面便是好大一座山神庙，在庙宇间进出之人络绎不绝，宋飞翼正好要到山神庙里去许愿，便带着几人走了进去，刚进庙门便听见有人朝他们打招呼。

　　“宋姑娘，这么巧你也来这里许愿？”

　　凌若竹转头看见一人站在身侧，此人身穿白袍，袖口与领口却是黑边所镶，年纪二十岁出头，身材高瘦，眉宇间英气逼人。他右手攥着把折扇，折扇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扇子上的玉坠中，却镶着好大一颗绿翡翠，看着打扮此人出身不是名门也是富家。

　　宋飞翼转身见是他，微微一礼道：“穆公子，是挺巧的。”语气不冷不热。

　　两人见面寒暄几句，旁边的宋灵犀已轻轻踮脚在凌若竹耳边说道：“师傅，这个人叫穆剑白，是穆城城主穆近东之子，追我姐姐好久了，他爹爹带着他上我家提过一次亲了。”

　　穆城是神龙堡下一座势力庞大的城池，神龙堡主沈天南手下有八大战神，依次是败雪、风流、叶枯荣、楚霄、冷子涯、萧蔽日、莫离、独孤城。穆近东曾跟随战神之一的独孤城走南闯北打过无数胜仗，是独孤城手下最得意的战将之一，神龙堡稳定之后，独孤城便将自己管辖范围之内最肥大的一块地方交给穆近东接手。

　　凌若竹自幼便很崇拜神龙堡主，是以对他手下的八大战神也早有耳闻，此时宋灵犀一提穆近东，他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来头有多大了。

　　几人进庙上香许愿后，穆剑白看看天色然后说道：“现在已近正午，难得这么巧碰上，我请大伙吃个饭如何？”凌若竹暗暗佩服此人头脑，他若直接说宋姑娘我请你们吃个饭吧，宋飞翼还有借口推辞，但是他说请大伙，宋飞翼便得看大家的意思了。

　　宋灵犀刚拍手叫好，顿觉不对，又看了下宋飞翼道：“姐姐，你说好不好？”她没等宋飞翼开口，又望望凌若竹道：“老师，你的意思呢？”

　　凌若竹还没想好怎么说，穆剑白已先开口道：“原来您是宋二小姐请来的老师啊，那在下今天遇到您，可是三生有幸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和您一块坐坐。”说着便伸手拉住了凌若竹的衣袖。

　　凌若竹听见穆剑白这般客气，而且语气中那个“您”字用的实在是太重了，急忙谦词道：“公子不必这般客气，在下一介书生，不过只是个教书先生。”他左右环顾几人一眼又道：“难得人家穆公子有此心意，不如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燕山附近最大的一座酒楼要数太平阁了，这太平阁楼是一家民办酒楼，门楼装潢之宏丽，店内摆设之精致，天下罕见。据说是穆氏家族里某一个亲戚开的，当然穆剑白是不会跟凌若竹他们讲这些的。

　　凌若竹头一次吃这种宴席，桌上十八道菜，他居然一个也不认识。满座的碟碗杯具，勺叉针铲竟多达好二十几样，他都不知道吃个饭要用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他除了会用筷子和勺子之外别的不知道用来干嘛。

　　作为东家的穆剑白为这些菜一一作了解释，让凌若竹印象最深的有两道菜，一只甲鱼与一只鸡炖在一个盘子里，有一个很高雅的名字叫做“霸王别姬”。还有一道菜，盘子下面铺满金灿灿的一层黄米，上面放着一只蒸好的大闸蟹，别名“将军出塞”。

　　凌若竹大呼惊奇，他是从来没有吃过螃蟹的，剥食之法都是宋灵犀教的。最后吃完蟹子居然花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那些勺叉针铲全部都上了，而且听穆剑白讲到吃蟹子的鼎盛时期，单是食具竟多达六十几种。

　　凌若竹见穆剑白吃完蟹子后，随手将蟹壳一拼，螃蟹堆在一块居然还能栩栩如生，直呼神奇。

　　穆剑白言道，其实这都是一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并无什么值得探讨之处。

　　饭后穆剑白将几人送出太平楼门便已告辞，凌若竹见穆剑白走时袖袍荡荡，甚是潇洒，望着他的背影好久，不禁长叹道：“此人这般豪爽快意，当真罕见！”

　　宋灵犀随着凌若竹的目光也远远望着，也叹道：“老师，是不是跟这个人一比，你觉得自己像个土鳖？”

　　凌若竹摇头道：“不是像个土鳖，而本就是个土鳖！”

　　宋灵犀侧脸看着姐姐宋飞翼，含笑道：“姐姐，你听见了么，我师傅都这么夸穆公子，你就赶紧嫁了吧。”

　　宋飞翼只是淡淡笑了笑，不以为意。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看样子雪又要下了，几人本想到了晚上再逛下灯会，但天公不作美，几人商量之后便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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