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同月同日

　　唐小白见他走远，秀眉微蹙，忽然看着雪人轻声道：“其实这雪人一点都不像剑尊师兄。”

　　岳沧海使劲点了点道：“这雪人龇嘴獠牙和剑尊老弟简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嘛。”

　　凌若竹回到炭炉旁，在也没有心情去看书卷了，也没心情去喝茶了，整个人突然间显得颓废极了，也苍老极了，而且话也不多了。

　　岳沧海与唐小白跟他聊天，他也爱答不理了。岳沧海终于忍不住道：“老弟啊，其实你和那个雪人完全不一样嘛，那雪人龇嘴獠牙，你这么英俊潇洒……”

　　凌若竹忽然瞪了岳沧海一眼道：“打住，你们现在不要跟我提什么英俊潇洒，我只要听见这几个字，满脑子出现的都是唐小白那个雪人龇嘴獠牙的神情。”

　　唐小白在旁扑哧笑了起来，凌若竹看着她正色道：“尤其是你，现在不要在我面前嬉皮笑脸，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唐小白吓的吐了下舌头，低声向岳沧海说道：“剑尊师兄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岳沧海今日本就没事所以上暮雪宫看看凌若竹，此刻见凌若竹气性不小，心里早有回去之意，他微微笑道：“我突然间临时有事，要去文武殿一趟，小白，你照顾好你师兄。”说完起身溜之大吉，把唐小白撂在这里了。

　　唐小白想逗凌若竹开心，又讲笑话又说故事，最后还唱歌，撒娇，使劲浑身解数，可是凌若竹显然不吃那套。

　　到了中午凌若竹更加变本加厉，连饭都不吃了，浪费了唐小白好大一番心意。午后的雪突然下的大了起来，唐小白见凌若竹一直闷闷不乐的躺在长椅间，围着炭炉似睡非睡，于是也不去练剑了，专门陪着他。

　　唐小白望着外面纷纷扰扰的雪花，忽然叫道：“剑尊师兄，你快看外面的雪色好美。”

　　凌若竹听见心动，眯着眼睛，故意露出一条缝，却看见了唐小白两只漆黑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的眼睛看。

　　唐小白央求道：“剑尊师兄，你就别装了，赶紧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凌若竹有气无力道：“我满脑子龇嘴獠牙，实在没心情。”这个时候他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事实告诉世人，人的嘴巴可以说谎，但是肚子永远不会说谎。

　　唐小白听的很清楚，她微微一笑道：“师兄，你等着。”说完朝着外面便走，时间不算太久，但凌若竹觉得已经等太久了。一个人若饿的心慌意乱的时候，多短的时间都会觉得等太久。

　　七菜一汤，八个盘子，样样精致，色香俱全。凌若竹喉咙里面咕咚咕咚的暗自咽口水，但他还是强作镇定，不慌不忙的睁开眼睛瞅了瞅。

　　唐小白见状道：“师兄，我知道你饿了，都给你摆到面前了，你赶紧吃吧。”

　　凌若竹轻轻哼了一声，故作不在意道：“你这是在引诱我，我不会上当的。”

　　唐小白笑道：“只要你肯吃，怎么说我都行。”

　　凌若竹双眼直视着桌上的美餐，顺着话茬道：“现在的女孩子脸皮都这么厚么？”他说完这句话实在忍受不住腹中饥饿，垂涎欲滴道：“这么一大桌子的好菜，几个人才能吃的完，你实在是太奢侈了。”他说着已经起身对着面前的大餐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

　　唐小白看着凌若竹吃的开心，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坛酒，打开了瓶塞道：“师兄，你陪我喝点酒吧？”

　　凌若竹停下手中筷子，匪夷所思道：“你知道我很少喝酒的。”

　　唐小白点点头道：“但是我想你今天能陪我喝点。”

　　凌若竹奇怪道：“为什么？”

　　唐小白轻声道：“因为今天是腊月二十三。”

　　凌若竹伸出左手算了算，忽然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之相，他看了唐小白好久好久，缓缓将坛中酒倒了一杯道：“我真是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唐小白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今天生……生日？”

　　凌若竹见她脸色古怪，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声音极近沙哑道：“难道……难道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唐小白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凌若竹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忙为唐小白斟满一杯酒，喜道：“来，来，师妹，真是难得，好好喝一杯。”

　　唐小白嗯了一声举起了酒杯道：“师兄，你今年过多少岁生日？”

　　凌若竹一饮而尽道：“二十七岁生日，你呢？”

　　唐小白也饮尽道：“十八岁。”

　　凌若竹见唐小白一口饮尽杯中酒，哈哈笑道：“想不到你喝起酒来这么豪爽，来，师兄再给你倒一杯。”

　　唐小白拿起杯子递了过去，笑道：“剑尊师兄，你这么英俊潇洒难道就没有女孩子喜欢你……”她刚说到这里。

　　凌若竹立时酒喷了，他现在不能听见“英俊潇洒”四字，他觉得这四个字就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刺的他无比难受。

　　唐小白喝了一口酒道：“剑尊师兄，你怎么对四个字还那么在意啊。”

　　凌若竹平稳了一下心情道：“小白啊，我跟你讲，我这后半辈子是再也不能听见这几个字了，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

　　两人酒过三巡，唐小白的脸已经红的鲜艳欲滴，她舌头都有些大了，而且眼神迷离，看着凌若竹憨笑半晌道：“白羽哥哥，要是……要是每年你都这样陪我过生日，该……该多好。”

　　凌若竹的意识虽然也有些模糊但整个人还是清醒的，他突然听见唐小白说出这句话，心头一动道：“是他？”

　　唐小白见凌若竹不说话，不知怎的突然生气道：“白羽哥哥，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想着沐雨姐姐，今天你陪我过生日，就先不要想她了，好不好？”

　　凌若竹皱了下眉，端起酒杯浅尝一口道：“你喝多了。”

　　唐小白摇头道：“我没喝多，我没喝多，我爹爹妈妈都不在了，姐姐也没了，我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

　　凌若竹歪了下头，看了看意识迷糊的唐小白，然后轻轻晃了她一下，这时忽觉大殿外发出一声异响。

　　凌若竹眼中余光一扫，整个人从座上极快的追了出去，此时外面天色朦胧已近傍晚，大雪正浓。凌若竹刚到殿外，借着殿内灯光恍惚看见一道人影飞速的上了大殿顶。

　　凌若竹深吸一口气，脚猛的跺地，整个人已追了上去。他刚上房顶，那条人影已极快的到了另一座房顶上，那身法在雪色中显得奇异至极。

　　凌若竹带着三分酒劲儿，展开身法猛追过去，若是平时他绝对不会留下唐小白孤身一人，但此时酒劲袭身，只顾逞强，心道：“跟我比试轻功，倒要瞧瞧谁高谁低！”

　　果然凌若竹穷追之下，不过片刻已然和对方的距离拉近了不少，眼见那人已到了暮雪宫墙头，对方若越过此墙外面便是一片密林，那时凌若竹要想从密林中找到此人便千难万难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影纵身一跃，脚踩墙壁，三两下后已上了高墙，这时凌若竹奋力一跃，断喝一声道：“留下来吧！”右手已抓住了那人影的一条腿，顺势将来者从高墙处拉了下来。

　　来者只觉身体一沉，反腿便是一脚，凌若竹急忙单掌一挡，两人交了一招，双双退开。

　　凌若竹借着雪色看到此人全身黑衫，头发和脸全都被黑布蒙着，他依稀能辨出这黑衣人正是那夜同唐小白对过话，并且把唐小白惹哭的那个人。

　　黑衫人双目凝视凌若竹片刻，忽然脚步一踏，单手从袖中探出，朝着凌若竹便是一掌。凌若竹身子一侧，单手已与此人接了一掌，这一掌之后凌若竹发现黑衫人并未出全力，只是纯粹的过招而已。

　　于是凌若竹掌势一变连攻数招，尽攻黑衫人要害，不过掌下也未出真力，只是点到即止。雪势未停，两人的招式也未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加起来已出招过百。

　　凌若竹心道：“此人掌法老到，已接近炉火纯青，一时半刻之间要用掌法胜他，有点难度。”他心念到此，忽然停手一退道：“阁下的掌法精妙无比，在下很是佩服，可否露一下庐山真面目。”

　　那人压低声音道：“剑尊的剑法天下无双，想不到掌法也这般了得，我既然蒙着面自然是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不过以剑尊的智慧，只怕已然猜到我是谁了。”

　　凌若竹忽然一叹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我这个人一向对蒙着脸的人不感兴趣。”

　　那人忽然从背后拿出一把精美绝伦的宝剑，这柄剑在昏暗的雪色下看起来分外耀眼，然后递给凌若竹道：“她今天生日，这柄剑算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凌若竹伸手一推，微微笑道：“你为什么不亲手送给她？”

　　那人微微一鄂，似乎叹了口气说道：“她一定恨死我了，怎么会要我送给她的礼物，若是剑尊代劳，那自然不同。”说着又将剑推给凌若竹。

　　凌若竹哈哈笑道：“既然尊驾这么瞧得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将剑接了过来。

　　那人纵声长笑一声，转身攀上高墙，眨眼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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