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沈剑的剑

　　时间匆匆，转眼已到了春暖花开的阳春三月，御剑城外的郊野已是花红柳绿一片灿烂之景。郊野外的草地上有许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出来放风筝，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无外乎情侣、祖孙、父子。

　　沈剑是个日理万机的人，从小到大放风筝的次数，屈指可算。他自懂事起便开始努力读书习武，闲时练琴学画，再大一些便跟着父亲与堂哥沈天南四处走访诸城名士。成人后接手沈家庄事务，渐渐集百家之长于一身，成为了沈家庄主管。算起来这四十年中，他没几天休闲时光。

　　如今他人已到了知命之年，孙子都好几岁了，可是他还是觉得整日忙碌不完。今日若不是孙子缠着他要来郊外放风筝，估计他万万不会出来。

　　沈剑的孙儿今年六岁，名字叫沈云天，是他给取的。小家伙此时正在攥着手中的线圈，使劲儿的放飞手中的风筝，那风筝是一只凤凰，已经飞得很高很高了。沈剑坐在孙儿旁边的泥土上，神色舒畅的望着蹦蹦跳跳的沈云天，嘴角不时浮起丝丝微笑。他好久没有这么自在的笑了，天命之年的人总是感慨太多，得意太少，尤其像沈剑这样的人，难得自在了。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沈剑看着天空成排冉冉上升的风筝，忽然想到自己这一生机关算尽，到头来还不是为了眼前这个孙儿？人生如风中落叶，海上浮萍，摇摆不定，沉浮未知。所谓聚散有因，生死无常，谁能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剑越想越觉得对孙儿的亏欠越多，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孙儿的生辰是哪天，老天有时候就是那么公平，让你得到一些东西时，总会想办法让你失去另一些东西。

　　沈剑根本就不知道孙儿什么时候学会说话走路的，更不知道自己这孙儿什么时候喜欢上来郊野放风筝的。

　　沈剑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他情不自禁道：“小天，来，爷爷抱抱你。”一旁的沈云天两只黑碌碌的大眼睛灵动一转，忽然咯咯笑道：“好啊，爷爷抱。”说着拽着风筝的线绳朝沈剑怀中倒去。

　　沈剑抱着沈云天抓着他的小手，一起开始放风筝，边放线绳边笑道：“小天，咱们把风筝放的高高的，压住他们的好不好？”

　　沈云天拍手叫道：“好啊，好啊。”

　　天空中那只鲜艳花俏的凤凰越飞越高，就在它极速上升的时候，忽然“崩”的一声，线绳已断。断了线的风筝随着高空中的风歪歪斜斜的朝着一旁坠落下去，沈云天见状“哇”的一声哭道：“爷爷，风筝，风筝……”

　　沈剑脸色顿时一变，他不是因为沈云天的哭声而变，而是因为风筝断线而变。他知道自己这风筝的线不是偶尔而断，而是被人故意击断。他忙起身抱住沈云天，转脸看见了耸动中的人群里有不少人朝自己走来。

　　他扫了一眼，见这些人全部都是黑一色服饰，前后左右悄悄围了过来，显然不怀好意。他此次出行带了好几十位随从，为了不打扰众人的雅兴，这些随从们都在不远处蹲守着，其中有聂谦等崔星阁一干高手，还有石未然守候在侧，可此时此刻沈家庄的那些人似乎一个也不见了。

　　沈剑不由皱眉，仿佛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正想大喝一声呼唤救兵。那些黑衣人已“哐哐”全部拔剑叫道：“不相干的赶紧走！”郊野上人群哗然一片，顿时间做鸟四散，走得干干净净。

　　沈剑轻轻将怀中的沈云天放在地上，然后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轻轻笑着道：“小天，今天有叔叔伯伯们过来找爷爷玩个游戏，你怕不怕？”

　　沈云天看着那群越走越近的黑衣人，长剑摆动，剑光闪烁，不由紧张，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爷爷在，不怕。”

　　沈剑抚了下他的额头含笑道：“不怕就好，来，爷爷蒙上你的眼睛，等你再睁开眼，这些叔叔伯伯们便全都变没了。”

　　沈云天眼睛一亮道：“真的么？”

　　沈剑不再说话而是从怀中拿出一道白娟，从沈云天的眼睛蒙了过去，顺便连他的耳朵也蒙住了，然后弯身将他抱在怀中，神色间极尽怜爱。不过他转过脸时，那种神色忽然变了，变得威严而又可怕！

　　沈剑自从当上沈家庄主管之后便再没有与人动过手，江湖中有很多人知道他自幼习武但很少有人真正见过他动手，事实上以他这种身份真正出手的机会并不多，可这并不代表他的功夫生疏了。

　　十二名黑衣人，沈剑用余光瞟了瞟，已经数清楚了。这些黑衣人没有蒙面，但面相均陌生的很，沈剑认人的本事过目不忘，连穆城城主穆近东都很佩服。若是沈剑觉得这人陌生，那基本上这个人就不会是本地人。

　　十二个人，十二个方位，战圈很大，严严实实将沈剑围在中心。看这阵势，沈剑已知这是对方摆下的阵法。

　　本来天气晴空万里，此时忽然一阵野风刮过郊外，天气骤然冷清。沈剑面前的四名黑衣人也骤然出剑，四柄利剑破空而去，朝着他的四处要害刺了过去。沈剑见这四剑两前两后，错落有致，大有名家风范，心里一凛道：“这剑阵怎的如此熟悉？”由于没有看见对方破绽，沈剑不敢冒然出手，因为他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是他的孙儿。若是平时他倒也不惧出手，但此刻刀剑无眼万一碰着他的爱孙那岂非欲哭无泪？

　　沈剑脚步原地轻轻一转，半步未退却轻而易举的避过了这四剑要害，这并非说他当真避得容易之极。因为他的武功实则已到了随心所欲的极高之境，一步一挪之间均显露着旁人望不到的武学高度。

　　四剑落空之后，那四人翻身退到圈外，一袭而走，不给沈剑半点出手反打之机。沈剑见对方出手如此谨慎，心道不妙。这时沈剑左右两方又是四人齐刺，沈剑身子一转，左手袖袍朝来者一卷，这手功夫极是高明。那一转使得对方四剑落空，那一卷袭得却是左边后来的那一剑，由于对手剑刃锋利，他故而用袖袍去卷。不要小看这一卷，因为这一卷上布满了他手上真力，内力若到了一定境界，飞花落叶不比刀剑逊色，何况这沈剑的内力多年前便已经炉火纯青。

　　只见他的袖袍卷在那长剑上后，那名黑衣人果然打了一个趔趄，长剑失手而去。沈剑正欲一脚过去毙了此人，眼角余光却看见一柄利剑从侧后方刺了过来，这一剑目的是救失剑之人，可有点晚了。因为沈剑完全有把握一脚毙了失剑之人，再转身弹开对手这一刺，可他的右手抱着沈云天，他怕弹开对手这一剑后会擦着爱孙，所以那一脚没有踢出去，而是化为步法，斜身闪走。

　　沈剑凭着深厚无比的内力，随心所欲的招数与经验十足的打法不多时已将这十二人的阵法打得溃不成形。十二人中有一半人被沈剑打落兵器，打到后来这些黑衣人已不成阵法了，他们看出了沈剑护着手中孩子这个弱点，所以将所有狠招辣招全向他手中的孩子身上使去，至于能不能刺中沈剑已不重要。

　　若按江湖规矩来讲，他们这样的做法已属卑鄙下流，为江湖人士所不耻，但生死之间没有不耻，只有胜败，胜者生，败者死。

　　沈剑脸色已经淡定极了，因为他知道对方这种无赖的打法只能维持一时，不得长久。果然不出半柱香的工夫，沈剑抓住两名黑衣人破绽，重掌劈出，那两名黑衣人横身飞出丈外，鲜血从嘴里喷出，已不知生死。

　　那群黑衣人见状顿时乱了阵脚，趁着几名黑衣人去护救那两名被沈剑打伤的黑衣人之际，沈剑反手捡起地上一柄长剑，一剑刺了出去。

　　沈剑单名一个“剑”字，原来他真的会剑法。凌若竹的“暮雪倾城”自称破尽天下绝学，可惜他没有看见沈剑这一剑，若是他看见沈剑这一招剑法，断然不敢再称破尽天下绝学了。

　　沈剑那一剑看起来只不过平平淡淡随手一刺，但长剑所到之处，剑尖留红，血花轻溅。没有光芒，没有绚烂，只有不可思议的快！

　　剑过封喉，一剑毙命，因为太快，所以连血都不忍喷洒出。

　　沈剑漠视全部倒地的黑衣人，轻轻哼了一声，一剑十杀，本就可以漠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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