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淋淋鲜血,那便是我的故事

　　月亮依旧被云彩挡在了背后，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不清前方的道路，只是那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风停止了，凉意渐去，有些秋天独有的燥热。

　　夜色深沉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几家店铺还再亮着灯，几乎万家灯火已灭，道路上更是看不见半个人影。

　　夜已深，有些人却还没有入睡……

　　在江城的西边一个小巷中，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艰难地向前行走，右手还紧紧握着一把满是缺口的钢刀，左手扶着墙，时不时停下来咳嗽两口。影子渐渐走近了，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他此时的模样，显得格外恐怖吓人。

　　落宇陌此时根本就是一个血人，来不及凝固的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头发，手臂，以及衣角上滴下来，洒了一路。而有的血迹已经凝结，那些黑乎乎的东西让人又恶心，又害怕。落宇陌的眼神还是格外冷漠，仿佛他根本不是一个重伤之人。

　　前方看不清路，但他轻车熟路地穿街走巷用了最快的时间走到了无人与浩楠所在的客栈，快速地脱下身上已经满是风干血渍的外衣，将刀卷在其中，胡乱地揉了揉头发，让自己看着更像一个醉酒的酒鬼，这才走进客栈的门。客栈值夜的人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以为只是一个经常见到的醉鬼。

　　落宇陌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楼上，只是这几步落宇陌身上便被汗水打湿，落宇陌紧紧咬着牙，不知牙有没有咬碎。用手推开了房间的门，看见无人闭眼盘坐在床上，却看不见浩楠，落宇陌将刀拿了出来，用身体里残存不多的力气跑到无人前面，将刀架在无人脖子上，喝问道：“浩楠呢？”无人睁开双眼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落宇陌，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站在门口拿着刚热的饭菜的浩楠，落宇陌吃力地扭了扭头看见浩楠，浩楠走到他身前，落宇陌伸手摸了摸浩楠的头，笑了笑，刀终于放了下来，然后，便倒下了。

　　不知是阳光刺眼还是身体痛苦，落宇陌缓缓睁开了不知闭了几天的双眼，随后又痛苦地皱了皱眉，浩楠很快就出现了在他眼前，没日没夜地照顾了落宇陌三天，本来身体就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浩楠此时脸色异常苍白，有种多年不见阳光的病态。

　　落宇陌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不论他怎么说，浩楠也不会听他的。

　　浩楠见落宇陌醒了过来，拿出滚烫的毛巾替落宇陌擦了擦脸，又拿出水碗喂了几口水，这才开始说话：“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我没敢找大夫，我就按照那个老道说的方子拿了点药，是分别去五个药店买的，放心，不会有人查到。”浩楠顿了顿，揉了揉眼接着说道：“那晚死了四个人，第二天一早官府就知道了，现在街道上都是通缉你的画像，我一直在想咱们该怎么出去？”

　　落宇陌没有说话，不知是事情有些麻烦还是身体没恢复好，又闭上了眼睛。浩楠撅了撅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也昏睡过去。

　　听到逐渐响起的轻微鼾声，落宇陌才又睁开了双眼，他试着动了动双臂，但随之而来的撕裂的剧痛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着那晚杀的最后一个人，他难得的有些后怕起来。

　　那是一间在城西的赌坊，根据死去的刘三平所说，曾经江城李将军的护卫李杰便在那里当打手。落宇陌没有办法将李杰直接叫出去，只好装作赌客在赌场里边输了钱假装没钱被人架了出去。而将他架出去的那人便是李杰，落宇陌很快地便认出他来，因为十年前便是他与刘三平杀的他的家人，他记得很清楚。

　　落宇陌将藏在腿里的刀猛的拔了出来，刺向看似没有任何防备的李杰，哪知李杰一脚便将落宇陌踹了出去，他很早便防备着落宇陌，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他在赌场呆了将近八年，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输了钱被架出去的时候，眼神还能如此平静，甚至是冷淡。还有就是，他本来没有见过这个小男孩，可他总觉得落宇陌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那是一种饱经世事沧桑但却不绝望的味道，就像八年前的他，像条狗一样流浪的时候。

　　落宇陌的出刀他早已预料到，就算落宇陌眼底的那份杀意掩藏的再好，就像落宇陌说过的那样，经常游走于生死之间的人，总会对危险更为敏感的。落宇陌胳膊上的肌肉一动，李杰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将他踹了出去。

　　偷袭没有得手，落宇陌有些吃惊，震惊于李杰这么多年来那时的本事没有忘掉。但他没有沮丧，因为那没有必要，没有必要的事情对他来说，那就是在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落宇陌一击没有得手，迅速转过身来，再次奔向李杰，李杰本来有些怀疑落宇陌是不是要杀自己，看见落宇陌如此不顾后果的攻击，他也不再多想，也拿出武器—一把跟了他十几年的剑。

　　刀剑相碰，便是无数火花。没有修行者那样玄妙不可言喻的奇异能力，此刻他俩比拼的就是最原始的力量和速度以及各自生死间奋斗的经验。李杰便是站在那里，落宇陌便无法撼动，落宇陌只是凭着自己奇快的速度跟李杰周旋。

　　落宇陌不想招来更多的人，他拼着挨了李杰的一刀，闷哼一声，骤然发力侵近李杰身体。李杰也是有些吃惊，想向后退去，但落宇陌似乎已经预料到他的动作，就地向下一滚，横刀向李杰下身扫去。李杰不得不提剑抵挡，落宇陌不起身，举刀向上刺去，李杰再档，还没等李杰回过力来，落宇陌右腿猛的踹向李杰腿弯处，李杰来不及防御，只好腿发力将腿绷直，奈何落宇陌腿速太快，“嘭”“嘭”“嘭”……眨眼之间便踹出去十数脚，李杰的力量再如何大，也禁不住落宇陌如此狂风暴雨的攻击，腿弯一软，跪在了地上。

　　李杰转身挡住落宇陌进攻的刀势，借力向后滚去，落宇陌也是不放弃，起身接着向李杰砍去，李杰此时也被打出了火气，不知原因地就被人狂砍，泥人也会有三分火气的。

　　李杰用剑挡住落宇陌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刺过来的刀，沉声问道：“你是谁？”

　　落宇陌此时也有些累了，先前已经杀了三个人，他不想放过眼前这个人，所以他以近乎拼命的方式想要杀了李杰。落宇陌也不管李杰，一咬牙接着提刀向李杰砍去。

　　李杰重哼一声，刀剑又一次碰撞，带起无数火花以及血花，李杰的剑刺进了落宇陌的肚子，落宇陌难过地喘息，李杰眉头一皱，剑用力地向落宇陌的肚子里送去。

　　落宇陌此时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杰的剑一点点向自己身体里刺去。李杰停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是谁？”落宇陌紧紧咬着牙，脸上额头上都是汗水，汗水混着血水，流进落宇陌的嘴里，流了下去，时隔多年，落宇陌再次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还是那样苦涩啊！落宇陌想到。应该快死了吧！

　　李杰见落宇陌不说话，嘲讽地笑了笑，双手再用力，要把剑再送进去。

　　落宇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想要叫出声来，但喉咙被血水堵住，只能难过地哼了哼。

　　李杰觉得有些不对，无论他再怎么用力，他的剑再也不能向前刺进一点。

　　落宇陌觉得肚子有点热，然后他突然睁开闭上的双眼，想起了一些事情，他认为他自己今天不会死，笑了笑。

　　李杰看见落宇陌的笑容，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双手松开剑柄，准备向后退去。可还没等他松开剑柄，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他困在原地，李杰脸色连变，大吼道：“你竟然是修行者！”如果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修行者，他绝对不会向他动手的。不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惹上一个修行者？巨大的恐惧瞬间包围了李杰，他此时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落宇陌自己把剑拔了出来，然后如神灵一般站在李杰面前。

　　落宇陌此时感觉非常好，尤其是自己拔出剑来，那种感觉总觉得有些前世看武侠电视剧那些大侠的风范。也有些不好，肚子有些热，热的有些难受，但总体来说，那个东西又救了自己一命，他还是很高兴的。

　　落宇陌看着眼前的李杰，有些沙哑地说道：“我不是什么修行者，至于你问我是谁，我是你十年前未杀死的鬼，也是今天你的送葬者。”落宇陌觉得杀老马的时候说的那两句话非常好，想继续用下去。

　　“你是从双槐巷逃出去的？”李杰震惊地看着落宇陌。

　　落宇陌没有说话，李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的看着落宇陌，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也不知道你是如何调查清楚这件事的，你本该死去，但却活了下来，我只想知道，这十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落宇陌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不想再拖下去了，否则一会儿来人，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不可能再动手了，即使他有肚子里那个不知名的东西。

　　“十年前，你用的这把剑把他们全都杀了，今天，你也会一样的。”说完，落宇陌举起沾满自己血的剑，向李杰头上砍去，李杰的头应声掉落。

　　“鲜血淋淋，那就是我这十年的故事！”落宇陌把剑扔在地上，肚子里的热气逐渐散去，虚弱感重新回到落宇陌的身体里，落宇陌眼前一黑，险些晕倒。他勉强用刀撑着自己的身体，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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