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下降

　　“人谓三魂七魄，他的七魄已经虚了，天魂地魂快要熄灭，命魂是吊着的，估计也时日无多。”慕琛并没有因为柯以然毫不客气的举动露出什么生气的意思，接着道，然后移开目光，看了看超市后面那扇门的位置，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人在召唤他。”

　　有人在召唤他？

　　回忆起之前，顿时明了，“我之前遇到他的时候好像就是那样，是一个黑色影子，一直在叫着他的名字。”柯以然对慕琛先前问他的问题避而不答，独自思考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命魂还没有离开身体，那他应该还没有死才对，那我看到的是什么，七魄已虚，天魂和地魂也快要弥散，按照常理来说是集不了形的，而且，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这样......七魄虚却没有散......”

　　“是气。”慕琛将手里的水果袋子换到另外一个手上，然后左手缓缓的单手上翻，没有丝毫纹路的掌心像是一张白纸，上面渐渐吸附着一层缭绕的白色雾气，里面呈现出向葵在超市里面走动的情景，刚开始是在挑选东西，然后，突然动作顿住，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扭头张望了一下，又什么都没发现，刚回过头，又奇怪的转了过去，然后便像是寻找着什么，一步一步越过货架，朝着最后面走去，“他本来也没有集成形，只是你体质特殊，所以他才能一直跟着你，别人是见不到他的。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或者说，见到他次数最多的地方，那里很有可能是他出事的地方，看情况，应该离那时候也没有隔多久。”

　　头顶惨白的灯光照射在慕琛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得男人眉目更加寡淡，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人，偶尔撇去一眼，便会造成一种是用纸糊成的错觉。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不是人，或者说，不是一个普通人。

　　不过，这么说来，向葵很有可能是在那个公园里出事的，脑子里有什么忽闪而过，但是柯以然却没有抓住。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召唤？”柯以然略皱起的眉头昭示着不满，转头看了一圈，找到那扇后门，大步跑过去。

　　一把将门拉开，凉飕飕的冷风忽的全涌了进来，不是那种什么微风拂面一类的，而是，全部的，争先恐后的，像是原来都拥堵在一起，现在因为这个小的出口，便一股脑的全部冲了过来，那种不断被什么东西缠俯着皮肤的感觉有点恶心，柯以然挥挥手，有点不耐烦地道：“都走开。”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是在让什么东西都走开，说来也奇怪，她话音刚落，那些涌动着的气流瞬间便散去了。

　　实在是太诡异了。

　　柯以然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试探性的往外面伸了伸，感觉着，心里咯噔一下，的确，现在连一丝风意都感觉不到。有点儿不自在地收回自己的手，搓了搓，刚才，是那个“她”吗？是“她”在说话吗？眼睛往后面撇了一撇，慕琛还站在原地，应该是没有看见。

　　压下心里的不安，柯以然走了出去，门后面是一条十分狭窄的小巷子，宽窄程度，两人并肩而过都不行，看着十分残破老旧，奇怪的是，这巷子长长的，两边竟然都看不见尽头，只是空旷的灰白色，一个人都没有，两面墙整个都是用一种石块砌成的，柯以然仰头望了一望，墙壁也高高的看不见边，一踏入这里，便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稍微朝着后方走了两步，地面上坑坑洼洼，是黄土的，有的地方还积了水，看上去脏兮兮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黑呼呼的黏在上面，踏上去，一抬脚，便扯起长长的细丝。

　　墙的两边，有的缝隙里还插着很多一句燃过了的香头，还有些正在燃着的，缕缕蓝色烟气飘升开。一堆一堆的香纸余烬在地面上铺开薄薄一层。

　　两边一片白茫，柯以然回过头去。

　　慕琛还是站的那样挺直，静静地在里面等着她，侧身站着，男人的存在仿若初冬的雾气，让人始终探究不透，却又无处不在，黑色的眼眸是山河大地一般的稳沉，分明还是那样一张面无表情的清淡面容，即使眸子里永远是一片虚无，半点影子都映不进去，颓然却似生出些绵绵不断无端的温柔来。

　　一扇门，两个世界。

　　好似那般站着要到了最后，漫漫长河时如恒沙。

　　不能再走了。

　　再走下去，或许就真的回不了头了，柯以然知道，这里，恐怕是另外一个空间了。

　　走回超市里面，关上门，单刀直入问道：“向葵还有救么？那个声音，为什么要召唤他，是为了救他还是害他。”

　　慕琛沉默两秒，没有回答。

　　柯以然也不为难他，其实，本来也不是很熟的关系，将四不像唤过来，摸了摸它的脑袋，“走吧。”她打算立刻去找高清明和纪白他们，先查出向葵这个人再说，没有本人，可能很难查找，但是总归她也要试一试。只要有向葵的存在，她就一定可以查到他的蛛丝马迹，况且，向葵的出事地点很可能是在公园，说不准他就是这附近的人。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要让她就这样撒手不管，她还是觉得有点膈应，至少，总要知道向葵是生是死吧。

　　四不像跟着她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抽，猛地刹住车，一屁股蹲坐在地面上，扭头默默瞅了瞅慕琛的脸，然后，目光下移，慕琛手里提着的一堆罐头，它的黄桃，荔枝，葡萄，草莓，一个一个俱都流连的瞅了一遍，慢慢扭回头，可怜巴巴眼泪闪烁地望着柯以然。

　　“还没付钱。”慕琛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朝着柯以然道：“出了超市大门，你们再走吧。”说着便带着一路掉着口水的四不像去付账了。

　　柯以然扬扬下巴，不置可否，顿了两秒，还是跟在他的后面去了，有人请客，不要白不要。

　　付过钱，出了超市，慕琛虽然不说话，但是一直和她并肩走着，完全没有将自己请客的产物交给被请客的一人一兽的意思，像是要，嗯，把他们送回去。

　　“你不走么？”柯以然十分的不自在，开始赶人。她很少这样和别人一起走，像是，散步一样的，除了古墨以外，不过，好歹古墨是个一路上能说话逗乐的，可这一位，惜字如金呐，她本来就不会聊天了，再遇上这一种，简直不能再尴尬。

　　完全答非所问“向葵被人下了降。”像是思考了很久，慕琛终是开口道。

　　停住脚步，柯以然看向慕琛，观察着他的脸色，“下降？下什么降，是不是很麻烦。”

　　继续答非所问，“古墨去哪儿了？”慕琛忽然换了话题，问道。

　　柯以然很想抓住慕琛的领子问一问他转换话题的点到底在哪里，“呃。”总是突然拐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实在很有压力，摸摸头发，柯以然抿唇，将路边的几个小石子踢到一边，“谁知道去哪了。”

　　慕琛停步，“西江巷，明天来找我。”

　　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又高深莫测的对话啊。

　　“啊，噢。”柯以然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慕琛远去的背影。

　　四不像抱着自己的罐头，同样满毛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付账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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