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镶了钻的钢刀

　　坦白地说，云诺能认识季先生，能跟他结婚，是她做梦都会笑醒的事。她这人吧，没什么好运气，从小到大，就算是中奖率是百分之九十的瓜子，她都没中过一袋。

　　更不用说，有朝一日，得遇佳偶良婿。

　　说到跟季先生的相识到结婚，云诺到现在都没理清楚，风华绝代才貌双全用情至深专一得不得了的季先生，究竟看上她哪一点。

　　前几年大学毕业，随意投了几家简历。她是个极其不思进取的人，根本不晓得努力是个什么东西。别的同学把简历制作得精美异常像画展上的壁画，她就一张A4纸，还空了一半。

　　照片也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瞧瞧大学同学，哪个不是捏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娇艳得跟朵玫瑰花似的，只差45°明媚中带着点小忧郁了。

　　因此，云诺半年没找到工作。

　　好不容易有公司同意用她，她去面试时，把办公环境看在眼里，一下子就明白她被聘用的原因。

　　整座大厦，他们公司只占了一小间房，公司十个人，全都是男的。嗯，还是不修边幅的技术宅。

　　老板叹着气告诉她：“再不招个女的来，这里都要成废物接收站了。”

　　云诺咧开嘴笑：“怎么不招个美女来，美女效应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老板你不要舍不得钱嘛，正所谓有舍才有得。”

　　老板对她的自知之明十分赞同，说：“不是我不招，是美女都看不上咱。你也看到是这么个情况，干不干？”

　　已经穷得没米下锅的云诺，当然干啊！

　　相处了一段时间，十个男青年对话少却尽职尽责的小财务十分有好感。本来抱着狗尾巴花也是花的想法要跟云诺更近一步发展，在看到她单手扛水桶从一楼爬到十三楼，都被她的汉子气质折服了，从此只敢跟她称兄道弟，半点风花雪月的心思都不敢有。

　　云诺听到季先生的名字，是在老板失恋后。

　　“云诺我跟你说，最近你什么事都别做，多去安慰安慰老板。”技术宅也是有同事爱的技术宅。

　　“不就是被甩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云诺挺看不起为了段感情要死要活的人。

　　但老板是她的衣食父母啊，把父母伺候好了才能安枕无忧地啃老。

　　于是她就去了。

　　还没开口呢，老板一见她就抱着她哭得那叫一个惨。

　　在老板一抽三泣的叙述模式下，云诺搞懂了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是一个女的见异思迁恋上隔壁肤白貌美老板抛弃谈婚论嫁男友的狗血故事。

　　老板非要说成是某混蛋看上她未婚妻不择手段把深爱他的未婚妻抢走的渣男故事。

　　云诺象征性地唏嘘了两句，顺便谴责了那“渣男”两句，老板听得心情大好，她功成身退。

　　没想到隔天吃饭就遇上了传说中的肤白貌美。

　　技术宅刻意压低声音说：“云诺你看见那个西北方向30°角坐着的精英男吗？他就是季言，横刀夺咱老板爱的那个渣男！”

　　云诺咬牙切齿：“你特么让一个方向感不好在自己学校都会迷路的理科生，找西北方向30°角？你特么这么能耐怎么不让老板去跳楼？”

　　撒过了气，她又哼了声：“就算是横刀夺爱，那也是把镶了钻的钢刀啊……”

　　“嘘……”云诺不认识季言，技术宅是见过两次的，估计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季言朝他们这儿看过来。

　　云诺无所谓地耸耸肩，感觉有人在看她，凭着感觉看过去……

　　“那个是肤白貌美？”云诺扬扬下巴，问技术宅。

　　技术宅点了点头，埋下头吃饭不敢再看，毕竟精英的气场太强大，小小技术宅有点撑不住。云诺则撑起下巴，没挪过视线。

　　云诺目不转睛地看了季言大概十分钟，季言走过来：“请问，您认识我？”

　　“刚认识不久。”

　　“那您盯着我看了十分钟，是为什么？”讲真的，季言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走过来。

　　大约是觉得这个姑娘说话挺有趣。

　　他，像一把镶了钻的钢刀？谁不是说他青年才俊，年轻有为。

　　云诺忽而一笑，五官像朵绽开的水莲，柔美动人：“嗯，研究什么叫肤如凝脂，貌美如花。”

　　点点头，她又说：“这么近看着你，有点明白何为肤如凝脂，这貌美如花嘛……”

　　“如何？”

　　她板起脸一本正经道：“已知条件不足，研究时间不够，研究经费欠缺，此题无解。”

　　季言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见到了平生第一个在他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偏偏还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季言这人打小就很老成，隔壁小朋友闹玩具逗小女生的时候，他则是很安静地在家里看书。生活也是很有规律，该上什么培训班就上什么培训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学习。

　　人家都说，只知道死读书的人一定会是个书呆子，其实不然。季言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很多时候都比较能言善道，最能证明的是他辩论赛拿过的奖。

　　季言有很多的优点，只要是知道他这个人的，大约都数得出来几个。但季言也有缺点，有一个缺点也是众所周知，那就是他不解风情，无视少女芳心暗许。

　　纪年华跟夏星辰恋爱同居那会儿，他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

　　夏星辰知道后哈哈大笑，说他生错了时代，合该是古时候的老学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一个贤妻就好。

　　对此，季言不可置否。

　　如果说他此生都遇不到喜欢的姑娘，那么选一个父母喜欢的共度一生，也不是不可以。

　　在餐厅遇到云诺后，他回到楼上就给纪年华打电话，表示他找到了那个他可能会喜欢的姑娘。

　　纪年华很惊讶。

　　跟季言认识很多年，纪年华深知季言这个人喜欢的东西不多，喜欢的人更少。他的生活状态几乎可以说是无欲无求，看着他奖状奖杯什么的一堆，其实他真的不是很感兴趣。

　　据季言说，那些个比赛么，只是因为别人说你去试试吧，他就去了。参加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拿什么名次，争什么荣光，仅仅是正好无事可做便去试试。

　　乍一听他似乎有了可能会喜欢的姑娘，怎么能叫纪年华不惊讶。纪年华当场就恨不得化身齐天大圣穿云入海分分钟赶到现场，看直播。

　　一直到很久，纪年华都没能见到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收了季言这个妖孽。

　　一来，季言把人藏得太好。二来，季太太十分忙。

　　纪年华十分诚恳地问他，“看上了那个姑娘哪一点？”他想给那姑娘发个锦旗，上面就写着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能拯救季言的少男心，可不就是个活菩萨吗？

　　季言嗯了声，沉声道：“大约是，她比较有趣。”

　　纪年华就断定了，这个姑娘会是未来的季太太。

　　能让一个不解风情的人觉得有趣，无疑是相当于万年铁树开了花苞，开花结果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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