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堕胎
162。堕胎
“我那时候就觉得上天好不公平，为什么我那么那么爱你，却不能有你的孩子，陶蕊她根本不在乎你，却生下了你的孩子。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了，我甚至想过把那女孩掐死，这样你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魏永旭因为苏佩仪这一句话心下一个咯噔。他一想到那个呆呆傻傻白白嫩嫩的小家伙被苏佩仪掐死的模样，他就浑身一个激灵。
苏佩仪却嘻嘻笑道：“我开玩笑的，旭，我有分寸。”
“但是，我这份心情是真的。我多么希望我的孩子是你唯一的孩子。”她的脸紧紧贴着魏永旭的脸，轻轻地摩挲。
魏永旭觉得自己明明是应该为了这句话感到幸福的，这些天他看着苏佩仪为了他们还没成形的孩子渐渐变得温顺，变得美好，他也是应该感到欣慰的，他应该沉浸在即将做父亲的喜悦中的，但是他没办法做到！
因为他要亲手杀掉自己与苏佩仪的这个孩子！
他觉得窒息，他觉得难受，他觉得自己就像禽兽，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他要亲手解决自己的骨肉，这不是比禽兽还不如吗？
但是他没有办法，要是不这么做，陶若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那天他打过电话给了陶若，陶若早就料到他会打电话过来，也不屑于说什么废话，开口就道：“我不希望你跟蕊蕊离婚。我想为了你自己的前途着想，你应该好好维持这段婚姻。”
他虽然是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爬到这一步，但是如果没有陶家的支撑，他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怎么可能就做到如此高位？而陶家的背后正是陶若。所以魏永旭算是陶若一手培养出来的，说白了，是傀儡，帮陶若巩固势力所不能缺少的傀儡。
魏永旭也明白，如果自己没了陶若的撑腰，可是在政坛上会用是不能翻身。官场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清明。
更让魏永旭感到惊诧的是陶若竟然连苏佩仪怀孕的事情都知道——从她发现怀孕到现在仅仅是半月的事情，而陶若竟然已经知道了。陶若真他妈神通广大，竟然管事情管到了这个地步！
陶若要魏永旭把孩子做掉，然后若无其事回到陶蕊身边当陶蕊的丈夫。
说到底，陶若就是要魏永旭在自己的孩子与自己的前途之间做个选择！
而魏永旭在思量之后，选择了前途。
其实他也只是一个低劣的利益追逐者，这一点，他跟陶若没有区别。
他憎恨这样的自己，也憎恨威胁他的陶若，更痛恨陶蕊——她嘴上说得那么绝情，还装大度对他的私生活不闻不顾，还做尽一切逼他签离婚协议，现在他把离婚协议签下去了，竟然又让陶若前来阻止他离婚！他们兄妹两个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玩物玩弄在股掌之中！
魏永旭看到苏佩仪傻乎乎地对他撒娇，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她现在居然还能笑得那么开心，可是再过不久，他就要把她最珍惜的孩子做掉了……
※
第二天，苏佩仪被魏永旭哄去做产检。
苏佩仪以为魏永旭担心她和孩子，开心地都掉眼泪了。
魏永旭不忍心看她的欢喜，只能默默地出了门。
“我今天又会议，我让助理陪你去。”魏永旭临走前说。
他没有勇气，亲眼看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杀死，他怕自己回忍不住心软。
从后视镜看到苏佩仪微笑着朝他挥手，魏永旭觉得心里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他收回目光，狠狠地踩下油门离开了别墅。
其实魏永旭今天哪有什么会议，只是跟往常一样办理公务。只是他一点工作的心思都没有，只是痛苦地看着电话等助理的消息。
等助理给他发来了短信那就表明孩子……已经堕掉了。
他的耳边好像回荡起了苏佩仪痛苦的嘶喊，听到了她诅咒他不得好死的尖叫，他觉得心都在滴血……
魏永旭捂住脑袋痛苦地嘶嚎。
凭什么茵茵能好好地活着，而他和苏佩仪的孩子却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的孩子就这样成了他跟陶蕊婚姻的祭品！
他的孩子一条命可以抵消他对陶蕊所有的亏欠吗？他承认从前因为苏佩仪的事情对不住陶蕊，可是现在都赔上他的孩子了，这还不够吗？
他好恨陶蕊，也恨她的女儿，恨她们夺走了他的孩子的生存的权利！
他数着秒度日子，内心的焦躁因为这漫长的时间被无限地扩张，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枯燥的声响就像在这个沉寂的空间丢进了一个炸弹，魏永旭全身冰冷，血液都几乎僵掉。
他看到来电显示就是助手的号码，他的手指已经僵硬了，几乎不能动弹。
好不容易动着手指按了接听，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喂”了一声。
“你这个不孝子，竟然想把我孙子杀掉！”谁料电话那边竟然传来了杜凤翠的咆哮。
魏永旭顿时浑身一颤。
“妈，你……你怎么……”魏永旭心内是狂喜是疑惑也是恐惧。他妈拿着助理的手机，那是不是表示她及时把苏佩仪的孩子就下来了？他在狂喜侥幸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惧怕，这孩子断然不能留，要是被陶若知道了……
“陶蕊告诉我你在外面养二老婆的事情，还告诉我你二老婆怀了孕，我今天特地进城找你，刚好看到你二老婆要去医院，结果呢？我发现你命人带你二老婆堕胎！你天杀的不孝子，你竟然要杀害亲骨肉！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犯了会下十八层地狱的罪孽了！”杜凤翠气急败坏地对着电话怒吼。
“老人家，堕胎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了计划生育，为了人口数量，堕胎是时不时需要的……”那边助理在试图劝解杜凤翠。
“我不管！这是我魏家的孩子，我一定要她生下来！不孝子，你下了班赶紧给我回家！”说完杜凤翠不再废话，狠狠盖掉了电话。
魏永旭放下电话，他整个人都虚脱了。
佩仪的孩子没有事……他还能陪孩子一段时间！可是这段时间之后呢？他还不是照样要把这个孩子打掉？
这个孩子多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一天，他对这个孩子的挂念就多了一份，他怕到时候无法痛下杀手……
话说话来，陶蕊为什么要告诉杜凤翠苏佩仪怀孕的事情？又是为了显示她的大度，又是为了报复他的背叛？她怎么可以这样！一面装成贤妻良母，一面又勾心斗角！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女人？
为什么他当年还喜欢她喜欢的死去活来？为什么他会对这种女人愧疚了整整四年？
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爱她，现在的自己就有多么恨她，他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魏永旭带着千愁万绪回到别墅，等待他的是杜凤翠丢过来的搓衣板。
“跪！跪到你反省为止！”杜凤翠面无表情。
杜凤翠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苏佩仪，但是苏佩仪不是那种千金大小姐，家势自然没有陶蕊的那么好，所以她在苏佩仪面前不会显得可怜兮兮，也自然喜欢苏佩仪多过喜欢陶蕊。
而且苏佩仪现在可怀着身孕，要是肚子里的是个男孩，那么魏家就有香火了！
魏永辉三十好几都没有娶妻，一直沉溺在失去那个没有过门的女友的心伤中不愿回过神来，所以魏家只能靠魏永旭延续香火，但是陶蕊只生出一个女儿，女儿三岁了还不见她的肚子有其他动静，杜凤翠已经不打算把希望寄托在陶蕊身上了。
但是没有香火延续这件事始终让杜凤翠放不下，现在听说魏永旭的女人怀了孕，她那里还顾得上怀孕的女人到底是不是魏永旭的妻子？
魏永旭当即就跪下了，他闪烁着目光问道：“妈，佩仪呢？”
“她受了惊吓，现在正在休息。还有，她不想见你。你做出这种禽兽事情，你要她怎么原谅你？”杜凤翠面无表情地说。
“……”魏永旭看着紧闭的房门，缄默垂眸。他有自知之明，苏佩仪这样期盼他们的孩子，可是他却对她如此残忍，是人都不会原谅他禽兽不如的行为。
“阿旭，要是她生下来的是个男孩，你就跟陶蕊离婚吧。陶蕊那小妮子，我看着就不舒服，看着都碍眼。”杜凤翠怂恿道。
“好。”魏永旭有气无力地回道。要是这婚可以离，他也了得畅快，只是他这辈子若是舍不下官场纠纷，就可能再也无法自由了。
现在陶若的势力那么强，他根本摆脱不了！要是哪天陶若下了台，也许他才能彻底摆脱陶蕊。
魏永旭的语气让杜凤翠很不愉悦。她横了他一眼让他继续跪搓衣板。
魏永旭就像木偶一样感受不到酸痛，不叫喊也不诉苦，就一直这么跪着。
两个钟之后，他听到了脚步声，却是看到苏佩仪向他走过来。
才几个钟不见，苏佩仪的脸色就惨白得跟一张纸似的。她的目光变得迷离，她的脚步虚浮得就像在飘荡一样。
苏佩仪“噗通”一声跪在魏永旭的面前，她没有一丝光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魏永旭，苍白的手指用力抓着魏永旭的肩膀。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子！”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深深的绝望。
而魏永旭只能闭口不言。
苏佩仪突然间死死地掐住魏永旭的脖子，狠命地用力：“我那么爱你，我甚至为了你的孩子愿意做出牺牲做出改变，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孩子的？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是无辜的！就因为陶蕊有了你的孩子，所以你根本不屑要我的孩子活在这世上吗？你还爱她！魏永旭，你还爱着陶蕊！”
“我……我不爱她！”他可以任由苏佩仪斥责他，咒骂他，这确实是他犯下的错误，她对他如何都无可厚非，但是唯独那一句话，他不愿意听到，他不愿意承认，他不愿意苏佩仪就此误会。
“我不爱她了！我真的不爱她了！谁会喜欢那种肮脏的女人？！佩仪，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魏永旭抬起眼眸看着苏佩仪，眼中好像还有熠熠的光辉。
苏佩仪浑身一僵，她抖着手松开了魏永旭的脖子，满脸不可思议地往后退。
“你……你又在骗我！你从前也说你不爱她，可是你还不是娶了她？后来你说不爱她了，你还不是照样地回到她身边？旭，你是在报复我！你报复我当年没有答应你的交往，你在报复我害你出了车祸一走了之……旭，你恨我，所以你报复我！”
魏永旭心下一颤，原来在她的心里她竟然是这样看他？可是就算是害怕他为了报复她才跟她交往，可是她还是没有拒绝。在她心里，他明明是可能加害于她的混蛋，可是她却义无反顾与他在一起……
她对他的爱是这样真实，比起陶蕊对他的虚情假意，比起陶蕊的步步算计，他还有什么理由为了维持与陶蕊的婚姻加害他和苏佩仪的孩子？
魏永旭颤抖着上前，身体挪动带动膝盖被搓衣板搓得血肉横飞，但是他仍然上前，只为了可以拥抱她。
“对不起，佩仪……我错了！我错了！我爱你，我怎么会报复你？我从大学开始一直爱着你，我跟陶蕊交往甚至跟陶蕊结婚都是为了打发时间，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求你，不要怕我……”他一遍遍地诉说着对苏佩仪的爱恋，那些年在陶蕊的治愈之下渐渐平息的爱意就像春雨之后顶着初阳肆意蓬勃的蘑菇往上冒。
刹那间，他忘记了所有苏佩仪给过的难堪给过的伤痛，只记住了苏佩仪给过他的浓浓的爱情，刹那间，他忘记了自己曾经深深地爱过陶蕊，也曾深深地伤害过她……
所有的爱与恨仿佛都在顷刻之间完全颠倒，他觉得自己……疯了。
“你给我一个理由……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伤害我的孩子，不然我永远都不原谅你！”苏佩仪却狠狠地推开魏永旭，不允许他靠近。
“……”经过剧烈的思想挣扎，魏永旭终于还是开了口：“陶蕊的哥哥知道你怀孕的事情，陶蕊让他叫我把你的孩子打掉……我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佩仪，你知道，我的前途都被陶若控制，我不能违背他……”
魏永旭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好像要把自己的头皮都扯下来。
“我爱你，我不想伤害你和孩子，可是我没办法不这么做！佩仪，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求你了！”魏永旭跪着上前抓起苏佩仪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扇去。
而苏佩仪的动作僵硬，却也没有阻止，而是任由魏永旭用她的手抽打自己。
她怔怔地看着他，随后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颓然坐在地上。
“把孩子打掉吧。”苏佩仪气若游丝地说。
魏永旭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可是机会却不是每次都能来的。陶蕊要我的孩子交换你的前途，那就给她好了……”苏佩仪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但是还是拼命地噙在眼睛里，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个样子让魏永旭看得更加心碎。
“就算……就算以后没有孩子，可以跟你在一起我就够了……我要这个孩子，也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孩子。”苏佩仪哽咽着垂眸，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在地板上，润湿了一片。
魏永旭听到了内心某种东西崩塌的声音。
从她的失魂落魄的绝望中，魏永旭可以感受得到，苏佩仪喜欢孩子，绝对不只是因为爱他那么简单，这些天她对孩子的喜欢他看在眼里，她因为有了孩子而感受到狂喜，他亦感同身受。苏佩仪是真的真的喜欢孩子，可是她却说愿意为了他的前途主动把孩子打掉……
如果有一个这样爱你，甚至愿意为你放弃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的女人，你若再负她，那你真的可以下地狱了！
魏永旭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地抱住苏佩仪。
“不！我不要做官了！我再也不要受陶若的控制！我不要你打掉孩子！我跟陶蕊离婚……我娶你！我们两个和孩子一起生活……我只要跟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好，佩仪？打掉孩子的话再也不要说了……”
苏佩仪闻言，泪如雨下。她缩在魏永旭的怀里，颤抖着身子点了点头……
※
安抚苏佩仪睡下了，魏永旭就拿出了陶若的电话。
他已经对苏佩仪做好了承诺，他一定要跟陶蕊离婚，但是这就必须先打通陶若这一关。
他准备好了，随时为苏佩仪和孩子放弃自己现有的一切。
电话打过去，是陶若的秘书接的，她说陶若不便听电话，她可以帮忙转达。
这明显就表示陶若是不想听他的电话。而这话若不是亲口对陶若说，那便是没有意义。
他没有让秘书传达什么，挂了电话之后就准备开车出去。
苏佩仪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他的起身，嘶哑着声音发出猫咪一样撒娇的声音：“旭，不要走……不要去她那里……”
“佩仪，我去跟她说清楚，这婚我一定要离！”魏永旭的声音无比坚决。
哄诱苏佩仪睡下，魏永旭就离开了别墅。
※
过了半个月没人打扰的悠闲正常生活，陶蕊心情慢慢变好了，而且身体也恢复得很好，能吃能睡能工作还能自己照顾茵茵。
又是一个正常得再正常不过的夜晚，陶蕊看完了每天追的电视剧就洗漱上床。
可是刚躺下没多久，窗外就传来了该死的恼人的耳熟的马达声。
“**！”陶蕊低咒一声，魏永旭竟然回来了？想到他陶蕊就烦闷。
她披上外套就下床去开门。
魏永旭刚插上钥匙，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门那边是陶蕊冷漠的脸，映着门廊暖色的灯光，陶蕊的脸色却一点都温暖不起来。
“你回来做什么？”陶蕊冷声道。小三怀孕，他不是应该喜庆陪伴吗？而且她也没有跟他做什么交易一定要他不时地回来。之前做的交易已经因为他没如愿当上市长而破裂了。
魏永旭打从内心发出一丝冷笑。这个女人如今还在装大度，还在装贤妻，他恨不得撕烂她那张丑恶的嘴脸！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他只是冷冷扯动唇角，笑道：“我妈来t市了。我很奇怪，她是怎么找到我的别墅的。”
陶蕊冷笑，看到她那封信上写的苏佩仪怀孕的消息，还有她附上的苏佩仪的住处，杜凤翠能不着急，能不主动去看苏佩仪吗？她故意留信息给杜凤翠，为的不就是让杜凤翠来t市找他，要是苏佩仪生了个儿子，那么杜凤翠肯定会要挟魏永旭替小三转正，这样魏永旭就能顺利签下离婚协议，她就能顺利离婚了。
但是她不会告诉魏永旭这都是自己做的，她自是笑道：“你妈看到了你女人怀孕，这不好吗？她照顾苏佩仪三四个月，到时候照照b超，看看男孩还是女孩，是男孩的话，你就直接把苏佩仪娶了呗！”
“你知道佩仪怀孕？”魏永旭嘴角的笑容更加阴冷。
“哎哟，你搞大了女人的肚子，你还怕被别人知道不成？为了不让你的儿子成为私生子，你就快手快脚把婚事给办了吧！”言下之意就是快点把离婚协议给她签了。
魏永旭怎么会没听出陶蕊的话外音？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所以他才格外愤怒。
陶蕊的话音刚落，魏永旭甩过来的一沓文件就砸到了陶蕊的脸上，印着黑字和红印的纸张满天飞扬，陶蕊看不真切那上面写得到底是什么东西。
“陶蕊，你他妈的可不可以再虚伪一点？你到底恶不恶心啊！装大度装善良装正义，你他妈简直就是渣淬！你最好明天中午之前就给我搞定这件事，要是没搞定，我不介意闹到法庭上诉、讼、离、婚！到时候给陶家难堪给你难看，看你们陶家在t市怎么活下去！只要跟你这个恶心的女人离婚，我不介意玉石俱焚！”魏永旭愤怒地吼完这一句话，用力甩上大门。
陶蕊顿时懵了，一直恨不得离婚的不是她吗？不肯离婚的不是他吗？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话来，这一切都变了个样？她才是恨不得跟他诉讼离婚，但是她是考虑到陶家的地位，还有陶家对魏永旭的期盼才一直希望和平分手，所以她才委屈自己一直忍耐。
为什么才几天，仿佛她才是干了十恶不赦的坏事的人？
陶蕊一头雾水。
但是她还是把魏永旭甩过来的一沓纸张完完全全收拾起来整理好了。
看到扉页上的“离婚协议”四个字，陶蕊激动得双手颤抖——这是四年前她亲手交给魏永旭要他签名的“离婚协议”！但是这四年来魏永旭却迟迟不肯签名，也一直没有把“离婚协议”归还给她……
现在他把“离婚协议”还回来了，那是不是表明他已经签名画押，同意离婚了？
陶蕊双手抖得极其厉害，几页的纸，她翻了好久都没翻到签名的那一页，她焦躁地恨不得死掉那些纸。但是冷静！撕掉了就没有了，撕掉了就不能进行她梦寐以求的离婚了！
陶蕊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魏永旭龙飞凤舞的签名还有他鲜红的印章，陶蕊泪流满面。
终于！终于签下去了！她终于可以跟魏永旭离婚了！她终于……她终于自由了！
陶蕊竟然对着这几张纸簌簌地掉眼泪，大滴大滴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白纸上，顿时晕染了一片。陶蕊惊觉眼泪可能会晕掉自己，赶紧抬手擦干。
她花了好几年的隐忍，过了好几年猪狗不如的日子，现在终于换得了自由，她能不喜极而泣吗？她紧紧地把这来之不易的离婚协议书搂在怀里，仰头嚎啕大哭。
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她终于要自由了！什么家族观念，什么官场利益，统统见鬼去吧，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她重获人生的自由更加重要。
她好想要告诉全世界：她、要、离、婚、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了激动的心情，陶蕊就真的开始打电话，她给所有的闺蜜都打了一通电话让她们上线，然后一起去姐妹群多人视频。她大声告诉她们，她终于要摆脱那个禽兽了。
姐妹们早就劝陶蕊离婚，也多多少少深深浅浅知道陶蕊的苦衷，所以大家都为她感到喜悦。有的姐妹甚至提议出来通宵庆祝。但是她们之中也有不少带孩子的，陶蕊也放心不下茵茵一个人睡，所以还是拒绝了。
“等我真正离婚成功了我请你们吃大餐！把小宝宝们都带上，我们狂欢！”陶蕊激动地诉说。
“可是蕊蕊，茵茵是跟你吗？”一个闺蜜问道。
“废话，蕊蕊的婆家对蕊蕊那么差，怎么会要茵茵？而且那个渣男，你以为他会养孩子？”另一个闺蜜替陶蕊回答。
“嗯嗯，当然是跟我。”陶蕊表示自豪。
“可是，一个人养孩子很辛苦的，我姐姐就是离了婚自己带孩子，那心酸……蕊蕊，你也是见过她的，你真的要一个人带孩子？”
“蕊蕊家境跟你家不一样，而且就算没离婚，不也是跟蕊蕊一个人带孩子一样吗？”
“可是有个男人毕竟好点吧？要是离了婚，蕊蕊，你连住处都没了。”
陶蕊下意识地看了看离婚协议，上面确实写两人之间财产各规格——这是她自己决定的，魏永旭什么都没反对。现在她住的这栋房子也都是完全从魏永旭的工资里按揭，所以说这房子其实是魏永旭的……如果离了婚，她要不露宿街头要不回陶家被父母养。虽然说父母亲一定不会让她露宿街头，但是那么下了堂还跟爸妈住一起，别人会说闲话吧……
陶蕊一时间也纠结了。
闺蜜们感受到了陶蕊的沉默，纷纷安慰。
“蕊蕊，没关系，住我这里！”
“哈哈，对，可可老公是房地产的，你要是买房，让可可老公给你便宜点。”
“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姐们几个出资一起养你跟茵茵！”
“姐姐我认识很多好男，蕊蕊，我可以介绍给你哦~”
“好男，我也认识不少，蕊蕊，我也可以当你媒婆。”
姐妹们七嘴八舌立即把话题叉开了，气氛一下子融洽得跟蜜糖一样，陶蕊甚至觉得前途其实很明亮很亮堂，根本不需要担心。
有这样一群闺蜜，这是太幸福了，没有男人又如何？有姐妹就够了！
陶蕊对着电脑傻笑，而那边一姐们说：“去你们的，蕊蕊其实早有男人追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全部人发出恍然大悟的“哦”声，异口同声道：“大章鱼”！
陶若如果在喝水的话，肯定喷出的水都把房子给淹了。
“对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至死不渝，哎哎我也好想要~”
“快快，打电话给他，让他一起通话！”
跟魏永旭不一样，魏永旭对陶蕊的交际没有一点认识，姐妹们也鲜少接触他的，但是章宇却跟她们熟稔，只要是陶蕊喜欢的人，他几乎都主动打过招呼。章宇长得正气十足，大家都对他很有好感。
“喂喂，别闹了！”陶蕊咆哮，但是姐妹们没有一个听她的，陶蕊看到一姐妹打电话让章宇上线，然后也把他拉进了群一起视频。看到章宇出现，吵闹的姐妹们一下子都静了。
“哎哎，这是怎么回事？”章宇看着一群女人再看他，抓着后脑勺一副茫然模样。
“咳咳！”打电话的那姐妹说：“大章鱼，蕊蕊有好消息跟你说。”
章宇嘿嘿傻笑。陶蕊看到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柔和。
“蕊蕊，啥事？”
“……”其实陶蕊还没准备好跟他说这事，她知道章宇对她的心意，但是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开口。她跟魏永旭离婚了，这会给章宇希望，而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维持章宇的希望不变成失望。
她不说话，姐妹们都紧张得看着她，而章宇就是那个随和的表情在傻笑。
“其实呢，我跟魏永旭签好了离婚协议，明天早上就准备去民政局办离婚了。”陶蕊对电脑那边的各位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姐妹们都鼓起了掌，却只有章宇的表情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蕊蕊，你说真的？”良久，章宇才缓缓开口。
陶蕊用力点了点头。
大家都以为章宇的震惊之后将会是狂喜，但是章宇没有。
他深深地蹙紧了眉头，思索之后才问道：“蕊蕊，你不要为难自己。”
男人的心思跟女人就是不一样，他想得很深刻，或者说是因为关心陶蕊才不得不想得很深刻。
顿时全部人都沉默了。女人们都以为陶蕊是真的开心，毕竟陶蕊的每一个脸部表情都告诉她们，要结束这场无爱婚姻，她很兴奋。可是谁都没有想过陶蕊这张笑脸之后可能隐藏着一张哭泣的脸。
陶蕊却是干笑两声：“章宇，你别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笨蛋，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章宇的声音下意识地放大，陶蕊可以感受到他的严肃。
“我没有强颜欢笑！”陶蕊低吼。“你不要总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我，我的情况已经变了，我的感情已经变了，离婚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你不要总把我停留在从前的我身上！”
陶蕊的声音有微微苦涩，更多的是争辩。
“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小孩子，从未变过。”章宇道。她在他心中永远都是初始的模样，就算早就记不清最开始的模样，最开始的场景，但是他心目中的她从未长大。一直一直都是那个小小的青梅竹马，一直一直都是跟在他身后吵闹的小姑娘，一直一直都是孩子的模样。
他希望她一辈子都当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所以他一直一直默默地替她守护着哪怕是被她遗忘的从前，被她遗忘的最初的自己。
他现在想要告诉她，哪怕是全世界都忘记她最初的模样，他仍旧记得，哪怕是全世界都被她的伪装糊弄，他也可以一眼望穿她的内心。
他更想要告诉她的是，他想要当全世界最了解她的人，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从从前到未来。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姐妹们一个个悄无声息退出了群视频，只剩下陶蕊和章宇在说话。姐妹们都知道，现在陶蕊最需要的非章宇莫属，只有章宇才能轻易地让她哭，让她笑。
“我不是孩子，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面对章宇，陶蕊很是挫败。“我也早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我，我早就变坏变阴暗了！”
“你当时看着我把信给魏永辉，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其实是为了逼魏永旭离婚才故意透露苏佩仪怀孕的消息的？你分明是知道的，我为了可以跟魏永旭离婚什么都能做！”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他不但知道，他还是帮凶，当时他明明可以阻止的，但是他没有。
“可是，蕊蕊，你当年爱他爱的那么深刻，感情的事情那里是可以说没有就瞬间没有的？你只是憎恨魏永旭的背叛，所以你才用这样的方法折磨他。是你自己一步步把他逼走的……到头来你一定会更加责备自己，会更加痛苦的。你跟他好好谈谈，不要这么鲁莽。”
“不是！我没有错！”陶蕊不悦地打断了章宇。“你的意思是，是我一直在逼迫魏永旭吗？错的是我？你是这个意思吗？可是如果他没有率先背叛我，我又何至于对他没了期待，对他死了自己的心？我的心是被他杀死的，我的感情也是被他杀死的，我离开他，那是天经地义！他从来都不爱我，他爱的人一直都是苏佩仪……”
“大学的时候他跟我交往，只是为了弥补苏佩仪拒绝他的空虚，娶我也是，不然为什么他可以在我怀孕的时候跟苏佩仪出双入对，甚至为他不顾性命？他替她挺身而出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我，他根本没过他死了我怎么办，他没死，他把我怎么办！如果他爱我，为什么跟我结了婚生了孩子，他连家门都不入？如果他爱我，他怎么可以在外面养情人还让她怀孕？”
“魏永旭根本不爱我，我又何必作茧自缚，我又何必自取其辱？伤害一次就够了，我只是个女人，我没办法跟别的女人共伺一夫，我只是个小人，我也会心狠手辣！我没有报复他身败名列我已经是仁慈了，我现在只想要我的自由，为什么你还要来质疑我？”
“我不要在听到这样的话，我不想你以为我对他还残留感情！”
陶蕊抓着电脑的左右上角，对着电脑里的章宇怒目而视。
章宇看到她眼中的泪，忍不住朝电脑伸出了手，覆上了她的眼睛。
“我是真的，断了残念。”陶蕊对那边的章宇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我希望你祝福我重获自由。说不出也没关系，我告诉你就行了。很晚了，我下了。”
陶蕊说完就退出了视频聊天室。
章宇看着黑洞洞的窗口，屏幕上面只映出自己的倒影。
他苦笑，轻叹道：“蕊蕊，你要是真的断了残念，我是不是有机会追求你了……啊啊，章宇，你真是混蛋，又把蕊蕊弄哭了！”
※
陶蕊去浴室洗了一把脸，躺在床上抱着茵茵的小身子，却满心不是滋味。
她在黑暗中摸索到离婚协议，看了又看，嘴角才再一次浮现出了笑容。
别人怎么想她都无所谓了，但是只要内心的喜悦是真的，那便足够了——明天，就能够真的与魏永旭恩断义绝了。
她侧身看向茵茵，心里升起了丝丝愧疚，但是她很快就把愧疚压下去了：茵茵，原谅妈妈任性这一次。但是没有爸爸也没有关系，妈妈会加倍爱你！
※
可是陶蕊毕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第二天当她兴冲冲地抱着离婚协议去民政局的时候，却被办事员狠狠地泼了一桶冷水。
“陶小姐，你和魏先生的离婚协议昨天已经被我们驳回了。”办事员笑意盈盈地把证件归还给陶蕊，上面还有一张写着陶若电话号码的纸张。
陶蕊顿时觉得四周的寒气都往她身上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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