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性别歧视害死人
集团是一家拥有娱乐制作、传播、策划一条龙的成熟产业链的财团。而我则在这家鼎鼎大名的娱乐公司中的三流传媒公司属下的焕美杂志社上班，我只不过是一位不起眼的小编辑而已。十天半个月总编杨将积攒到不能再拖的小case发给我，无论严寒酷暑白天昼夜，我都要随传随到一个人背起摄像机完成起码三个人才能采编的报道。我不愿与别人合作，就像别人不愿意与我打交道一样，因为我所接的报道一定是干活最多报酬最少的苦差事。而对于完美主义的我，还必须以十二万分的精力去完成它。
半个月前，总编杨将制衣厂的报道发给我时，他们公司的老总正忙于修补夫妻关系，股票也呈下滑趋势。所有人都以为，失去富豪老公支持的制衣厂要完蛋了，可半年前就签好报道合同必须履行，于是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我的身上。
来到制衣厂，这家曾经风靡一时的高端女性时尚作坊此时已人去楼空。办公桌上凌乱的高级布料似乎在诉说着女主人往日的辉煌，我自己摸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敲开门后，我见到了一位美丽成熟的女人，她还是那样居高临下地坐在老板椅上打量着我。很明显，她想保留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你好，我叫宁初，是焕美时尚杂志的编辑，这次来主要……”
“我们长话短说，你只有半个小时的采访时间，我很忙。”
“好的，这次的采访大纲请您过目。”
的案子在采访之前，我还是做了详细的调研。从时尚的角度出发，我分别提了几个关于服装设计风格个性衍变的尖端问题，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私人定制成衣的市场销路现状，总的来说采访的内容完全符合时尚杂志的审美取向，完全没有落井下石和窥探花边新闻的意思。
浏览过采访大纲后，的态度和缓了许多，她大概也没想到如今的境况下还会迎来一个敬业的访问者。友好的访谈就此开始，制衣厂筹划前期的问题勾起了她曾经创业的回忆……
“在外人看来，我的人生顺风顺水，从服装学院毕业后几乎没有过渡，我便依靠着老公的资金支持开了制衣厂。就连我手下的员工，起初都抱着为金丝雀量体裁衣的想法来工作的。可是，我不是谁豢养的宠物，我也渴望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事实上，我制作的成衣也确实精美那些高端消费者才会买账的，这跟我是谁的太太又有多少关系。”
“一个女人背负着事业和家庭的重担，风光的背后也一定付出过常人不曾想象的努力。”
“宁小姐也是感同身受吧？”
“不瞒您说，从学校毕业后我一个人赤手空拳的在时尚圈打拼，不拼爹、不拼心计、不拼男朋友，也是够辛苦的。”
对于眼前的女人，我有说不出的欣赏与喜欢，奋斗读书二十载，一朝嫁入豪门家，她本可以在今后的年华里肆意妄为，又何故为了事业忽略丈夫砸了自己的金饭碗呢？一通电话，叨扰了女人家的和乐。
“我都说过了，这个婚我是不会离的……”尽量压低音量对变了心的男人说着一些服软的话。
男人哪，你又怎么会知道电话那头的女人是因为爱你才无数次地装傻相信你虚伪的话，是因为爱你才无数次地憧憬柴米油盐的年华，是因为爱你才不甘于苦守空宅徒生花发？可是，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梦想的人啊，你怎忍心用家庭的绳索捆绑住她，让她自废手脚成为以你为牢的黄脸婆？
转过身来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眼角闪烁的泪花。“宁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因为有一些私事要处理，采访能否再换个时间？”
“没问题，这三天我随时等您的消息，那先这样，再见。”我收拾起混乱的思绪，离开了制衣厂。
再一次见到，是在一家高级医院的产房。就在的婚姻土崩瓦解的前夕，她得知了自己怀孕的消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丈夫之所以坚决提出离婚，和她迟迟未孕也有一定关系。的老公是个大腹便便的生意人，看上去比至少长十岁左右。此时的他全然没了前几日电话里焦躁的声调，正在为安胎的削苹果。
“上次的采访拖了你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主编最近也就派给我您这么一份活儿而已。”
“老刘，你出去给我买份粥回来，我肚子里的那个想要喝皮蛋瘦肉粥了。”
男人满脸堆笑地离开了产房，只剩下我和两人。
“你们最近……看上去还不错。”
“听说我怀了个小的，我们深谈过一次后，准备重新开始。”
“待产期间你的事业谁来打理呢？”
“我准备把它全盘交给老刘打理，女人嘛总是要回归家庭的。”
“您甘心就这样退居幕后？那么有天分的设计，不施展出来太可惜了。”
“我生下小宝宝的日程也排得很满啊，雇用保姆、育儿知识、幼儿教育……一样也不能少。等到这个长大些，我们还预备追生二胎。”
望着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妇人，和三天前的时尚女魔头简直判若两人。不管怎样，我完成了对制衣厂的采访，打破离婚传言的服装公司又一次步入正轨，其股票也是水涨船高，霎时间制衣厂又声名大噪起来。而我的那篇报道，采访于制衣厂危机之时又发表于制衣厂走俏之机。按蓓儿的话说，我真是走了哪辈子的狗屎运，成了焕美杂志社的奇兵。
“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小主此次入宫一定平步青云威震四方。”蓓儿调皮地拍了拍我的屁股，从名牌大学毕业再到时尚杂志小菜鸟，这其中的艰辛她也明白几分。
“这次公司评采编部主任，你有几分把握？”
“老实说……没把握。”
总编办公室里，传媒公司下来的几位领导正商议着杂志社采编部主任的人选。而我，因为前段时间的出色表现获得提名，对于结果我并不抱太大希望。虽说时尚圈是女人的领地，可放眼整个杂志社，但凡叫个带长的职位都归男同胞。提拔女员工是一桩费力不讨好的买卖，20几岁的职场菜鸟吧，人家说你没经验。30出头的资深女编辑，离休产假仅有一步之遥。提拔28岁高龄的我，领导一定是被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扩充带薪休产假的后备军。
“听说了吗？那个……代旭，是总部营销处主任的乘龙快婿。”
“这年头，女人藤缠树的把戏都不入眼了，非要展演小白脸被潜规则的戏码。”
“还是这么辛辣，我喜欢。”为了表明立场，蓓儿站在我的身边等待总编杨出来宣布结果，其余的虾兵蟹将当然是紧紧围绕在我的竞争对手代旭身后，做不负众望状。蓓儿暗中扶过我的手臂给予我力量，尽管刚刚才尖酸刻薄地打趣，她仍了解我还是对职位的晋升报以希望的。进入杂志社以来，我几乎天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干得也是最脏最累的活，楼层的保洁阿姨都把我佩服得五体投地。长年累月的付出要是不求一丝回报，我说得出别人也不会相信吧。对于事业，我算是个有企图心的人，不过这一切的奢望都凭借着我实打实地辛苦工作苦苦支撑。
主编杨清了清嗓宣布了人事晋升结果，代旭果真依靠裙带关系爬上了采编部主任的职位。我直勾勾地盯着地板，那一刻我多想装作大度的样子对竟争对手恭贺一番，可我就是做不到，请允许我把小家子气的棱角暂时保留。主编杨略感遗憾地走了过来，在我面前停顿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蓓儿气不公地抱怨道：“瞧他那小人得志的怂样儿，听说他老婆怀孕了，哼，真期待这两朵奇葩能为人类的基因造出什么惊天的贡献！”
坐回狭小的格子间，幸好有铺天盖地的资料需要整理，我才暂时忘记了上午的不快。不久，代旭从主编办公室出来后，敲了敲我的办公桌。
“总编要你过去一趟。”
“哦。”
代旭与我是同一批被招进杂志社的编辑，和我相比他的学历、能力、相貌样样是软肋，唯一的优势便是他是个男的。刚到杂志社时，他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同事们都很厌恶他，只有我跟他合作过几次。可几年过去后，同事们换了又换，我和他也都熬成了元老。总编杨在交待了工作后找我谈话，无非是给我些心理安慰往后多帮助代旭展开工作罢了。收回思绪，我敲开了总编的办公室大门。
“总编，您找我？”
“宁初，快坐。”
总编杨难得好心地为我倒了杯茶水，我咂摸着一时无语。
“这次的人事调动，我本来更中意你的，尤其是的案子，你做得不错。”
“总编，我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今后我会加倍努力的。”
“你的专业能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小代嘛……这次总部的几位领导考虑到采编部的工作量，更属意提拔个男编辑。”
“如果是因为性别的差异，抱歉，这个解释我完全不能接受。每次采访，我都是冲到最前头，什么脏活累活也都扛了。虽然我是个女员工，可我为杂志社做得贡献一点也不比男员工少。”
“你说得这些我都懂，不过光我懂不成啊，上级领导也要认同的。”
“真搞不明白，上级领导也是娘生娘养啊。”
“小宁，这就是你和领导谈话的态度？”
总编杨一杯茶水险些泼到我的脸上，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懊恼自己，怎么这个牛脾气还是扳不回来。这回好了，所有的功劳连苦劳都算不上了，反驳领导一句话我这一年都消停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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