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忆缠绵
“你是租了个什么鬼地方，电梯都不入户的。”董萨萨一身公主病地爬着楼梯，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上楼，想想也是醉了。
顶顶托着温凝的行李走在最后，一不留神锅碗瓢盆掉了一地。
“看看你这些破烂儿，凑巴凑巴能卖五块。”
“在家做饭不用的？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温凝弯腰拾掇着餐具，端出贤妻良母的架势唠叨起来。
“什么都不用带的，屋子里都有。”我打开房门介绍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租来的房子谁知道餐具上有什么传染病。”萨萨一脸嫌弃地走入房间，连拖鞋都没换。
“脱鞋。”我提醒道。
“这房子你一月租多钱？”顶顶盘问道。
“……一千……一千三吧。”我支支吾吾地回答。
顶顶觉出我的异样刚要逼问，童泽的电话适时地响起，我立刻逃避地接起。
“喂……”
三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萨萨翻出了书架上的照片，大吵大嚷起来：“好你个宁二丫，撒谎骗我们也不把照片藏藏好，隔着门我就闻到了这蹄子的骚浪劲儿……”
“嘘！”我示意她住嘴，关上门躲到卧室里继续聊天。“明天晚上，我有空的……好，那到时候见。”撂下电话后我灰头土脸地回到客厅等待着姐妹的审判……
“行啊你，回A市才几天啊，就再续前缘了？衣服是新的好，人还是旧的好啊。”萨萨感慨道。
“小二，什么时候的事儿？”温凝好奇地询问。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仿佛又回到十七八岁的年纪，羞红了脸。
顶顶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温凝的脑袋，“好好和你二姐学学，十年前的老情人了还被她吃得死死的。你那个小白脸子分手十天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
温凝和男友及其母亲彻底分手了，不是顶顶的辣手摧花而是陈栋带着那朵年过四十的大牡丹衣锦还乡把她撵走的。萨萨打算在B市帮温凝找个工作，可她执意要在A好好地跟过去的日子告个别。
说好了是两个人的约会，赴约的却是五个人。马路上伙伴们又拉起横排，童泽、我、萨萨、顶顶、温凝一字排开，谁是谁的谁，这关系乍一看还蛮复杂的。先是温凝小声嘀咕了几句，我和童泽好奇地看向她，她便小女人般地躲到顶顶身后。
“小末，怎么了？”
“……没事。”
“刚还嘚啵着饿呢，怎么这会又没事儿了，小末你属骆驼的啊？”顶顶生生打破了和谐的氛围。
“想吃肉找萨萨啊，跟三姐说馋什么了？”萨萨一脸江湖气地盘问温凝。
“每次都是你请客，没新意。”顶顶要狠宰童泽一顿的意图很明显，可毕竟我们还没明确关系，况且童泽本人也并未表态，顶顶的言论搞得我有些尴尬。
多亏了萨女神出手相助，她横挎过顶顶：“那咱俩来点儿有新意的？”
“和你？没兴趣。”
“前面有一家抻面馆味道还不错，我们不如去试试？”童泽提议道。
“好啊好啊……”
“好什么好，一顿条子面就轻易打发了我们，你对我们小二到底还有……”顶顶的状态今天很反常，为了避免他再向童泽开炮，我立刻滑过来牵走他。
街道口，童泽、萨萨、温凝这三个原本并无交集的人因我的关系而玄妙地熟悉着彼此。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们还会和好。”童泽咧开招牌的阳光微笑对萨萨开口。
“我也没想到你们会再次遇到。”萨萨秉持着一贯的冷艳范儿回击道。
“那份礼物我托人送到了，你知道那时我们的关系也很……微妙。”
“哦？”萨萨对童泽的回答不置可否。
十八岁那次诀别后我与萨萨割袍断义，那时的我们以为永远很短，仿佛第二天天亮起就能实现。而现在看来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匹夫之勇罢了。童泽又一次尾随我回家后，在院门口遇到了已辍学在家的萨萨。花骨朵一样的年纪，眼前的陌生女孩却开出了绽放的弧度。
她叫住了他，“请等等。”
童泽好奇地打量着女孩，她有一种与宁初截然不同的美，世俗得妖艳、庸俗得耀眼。
“请把这个交给宁初，别告诉她是我送的，我不想与她再有瓜葛。”
“你是……”问话还没出口，巷子外的小轿车滴滴作响，女孩几乎飞奔上车。
“我是董萨萨。”车开走前，她撂下这么一句话。
“董萨萨？”那个风传作风□□的不良少女？百闻不如一见，在童泽看来她和宁初同样胸怀坦荡毫不做作。
“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
“你真是不会聊天，换做别的男人一定说我越变越美丽了。”
“那枚护身符我拜托安朦朦送给她了。”
“你转手给安朦朦了？那我还不如一开始就扔了！”萨萨一反常态抱怨道。
“有什么问题吗？”童泽被弄得云里雾里。
“你脑子有问题，呵……”
“刚把顶顶安顿好，萨萨又起咕咕鸟，女人真是麻烦。”我暗忖道。
面馆里我们童泽正忙着为大家端面，顶顶摆着张臭脸坐在我对面。童泽刚落座便细心地为我剥鸡蛋，递给我的瞬间却被顶顶截了糊。
“小二吃鸡蛋过敏你不知道的？”
“是吗？那我替你拿些拌菜来。”童泽尴尬地起身走向大堂。
顶顶夹过鸡蛋兀自吃起来，全然不顾我杀人的眼神。他饿死鬼托生地把鸡蛋清吃掉后，连同自己碗里的鸡蛋黄一同抛给我。
“喏。”
“我不是吃鸡蛋过敏吗？什么时候长的毛病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咱们俩不是蛋黄蛋清好拍档吗？”顶顶向我飞了记媚眼。
我全不领情，“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提。”
一句正常不过的玩笑话，不知道触伤了他哪根脆弱的神经，顶顶竟摔碗走了。“靠，有异性没人性。”
我向姐妹们寻求答案，萨萨无奈地笑了笑，追着顶顶离开了。“他来月经了？”我向温凝吐槽道。
好好的一场叙旧聚餐，生生被顶顶这个月经不调的妇女搞砸了，童泽把我们送到楼下便离开了。推开房门我看到被洗劫般的房间，卧室的东西被萨萨翻到了客厅。而顶顶却泰然自若地盘坐在沙发上涂着指甲。我找了几个落脚的缝隙落脚：“董三儿这是发什么疯呢？”
“切，面条子秃噜完了？”顶顶阴阳怪气地讽刺，全然没有回答主题的意思。
“你也不管管她。”
顶顶将刚涂好甲油的十指张给我看，“不注重细节的女人！”
萨萨像挖到了什么宝贝样奔到了客厅，拿着一个护身符似的项链自语道：“不出老娘所料，这个闷骚女。”
“你拿朦朦的东西干嘛？”我张手要夺过护身符，却被她灵巧躲开了。
“二百五。”
我瞬间火大了，隔着顶顶、温凝呐喊道：“你可以叫我小二、二丫头甚至是胖丫，但绝不可以侮辱我的智商！”
酒吧里我向童泽诉说着自己的种种不满，童泽却被我逗得合不拢嘴。
“少把你的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上啊，正火着呢。”
“自从和你重逢后，我的生活的确开朗了许多。”
“少来啊，这又是跟哪个姑娘面前百试不爽的招。一别十年长进不少啊。”
“我们仿佛又重新活了一遍，尤其是今天看到你和姐妹们的相处，我后悔怎么早没参与到你的生活。”
“年近三十的老女人表示想吐啊，这感慨严重脱离生活。瞧你这一出一出的，情史挺丰富呗？”
“哪有什么情史，谁又会看得上我呢。”童泽自暴自弃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童泽，你可是高中部第一校草啊，摸兜找找你男神的接力棒。”我拍打着他的肩膀打趣道。
喝到很晚，童泽拿出□□结账。可服务生却板着脸回来了，说什么信用卡额度透支之类的胡话。我拿出钱包买了单，全没注意到红着脸的童泽。
照他说的地址，我打车到一家筒子楼，停车后我还特地将他叫醒确认。不足十平的单间，真是惊了我一跳。按说上学时童泽怎么说也算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如今怎么混到了这步田地。朦朦离开前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我和衣未睡整整照顾了他一夜，从醉话中我似乎听到了一些讯息。原来早在几年前童泽的父亲已然生意赔本，如今的他全靠篮球教练的工资生活，而父母也远离家乡打起零工。这样的童泽，是我完全陌生的。抛开世俗的眼光，记忆里的他永远泛着阳光的味道。到底发生过什么？我隔空勾画着他的面庞浮想联翩。他一把抓住我游离的手，顺势拥我入怀。这张被岁月浸染过的面庞，许是愧疚许是怜惜，别样的情愫把我的目光锁进他的瞳孔。他俯身啄过来，唇鬓的摩擦柔软而青涩……
高考那年，童泽因腿伤复发入院治疗，医生嘱咐他必须接受常规治疗才有痊愈的可能。朦朦首当其冲成了他的小老师，可没过几天她以怕影响学习为名把送笔记的任务交给了我。于是，我一方面秉承着忠诚闺蜜的心理与他保持着距离，一方面又暗地关心着他的伤势。每次来到病房，我也只是板着脸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机械地把课堂内容翻看给他，仅有的几句沟通也是他问我答而已。
“这个问题是上周的课程，我已经给你讲过好几遍了。”每次来到病房，他总会逮住我问个不停。那时的我生怕与他的沟通丢了心防，又不得不耐心讲解。他也算号准了我的脉，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学精神，把这辈子的问题都问遍了。
“这种复杂的题你是不必掌握的。”
他又是沉默，每次我以这种理由回绝他他都会沉默。
“喏，这道题涉及到了一些初中的基础知识，那时你也没学会啊。”言外之意，怎么一住院还玩上身残志坚了。
“可是现在为了能考上B市的大学，我必须得会。”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个看似幼稚的承诺，那时的我们却一字千金。
讲着讲着，讲到日上三竿，讲到天荒地老……姐把自己讲睡着了，见天的披星戴月我也困啊！
童泽放下了书起身靠近我的睡颜，清亮的月光照在我俩的脸上，男孩青涩的唇瓣落到了女孩的婴儿肥。
回忆真是可怕的东西，美好得让你心悸，却也残酷地扰乱我的心智。愈见浓烈的亲吻让我回想起和曾浩瀚的炙热缠绵，我倏然地推开童泽，跑了出去。房间里，童泽保持着卧倒的姿势怔了一会儿后，狠狠地用拳头砸向床头。是对年少挚爱的懊悔，还是对现实窘境的不满，个中滋味他自己也咂摸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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