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章 偷儿·柔荑素手岂为偷 四

　　翌日，白影带着柔荑来找华光澄清乌龙。

　　“怎么变成女人了？”华光觉得有些好笑。

　　“呃，昨晚……出了点意外。洗完澡就……变成女人了。”白影搔头，一时不知作何解释。

　　华光噗哧一笑，摇摇头，又寒暄几句，叫来管事，带柔荑去登记姓名。转而对白影说：“方才接到王帝圣旨，说是要尝诺州的笋。王帝怎么突然要吃笋来？你和王帝都说了些什么？”他回诺州未曾与王帝说起，只跟白影提过带些笋给他尝新鲜。今日王帝忽然提起吃笋来召他进宫，想必是白影先前一不小心招架的借口。他很害怕，现在进宫面对王帝，少不了一番诘责。

　　白影嘿嘿，只好如实说道：“夫子，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的？哎，王帝知道夫子招呼都没打就回去，脸色太难看了。我怕王帝对你不利，就诌了个理由，说是夫子你回老家给他带笋来了。哪里知道王帝就上心了啊！”做出无辜状，最后还轻描淡写得开了句玩笑。虽然夫子不说，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算是明白透了王帝与夫子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华光的脸果然红了一红，轻咳一声，板正颜色。

　　“好在我带了些，是准备给你尝新鲜。否则，欺君大罪我们担待不起。”他也故意在“给你尝新鲜”加重语气，然后怀着很久没怀的忐忑如同等着夫子诫训的学徒，拿一双明媚的凤眼斜瞄，心里却十之八九笃定。

　　“啊！”白影果然惨叫一声，扼腕叹息，“夫子，夫子，我想吃啊！给我留点行嘛，行嘛？”

　　轻巧一笑，好像狐狸看见狡兔进了圈套，故作慈悲地说：“好吧，你现在是我的表弟，我若是带你一同进宫，也无妨。”

　　“好好好！”

　　满口答应下来，应完后开始纳罕为什么此时的夫子笑得像只狐狸。

　　“不过夫子你先进宫，我先和师父说一声，随后就到。”

　　华光又惴惴，蹙了蹙眉头，微启薄唇，终于没有说话。

　　东华宫边，御花园内，小河绕过，一张梓木方桌，花凛正举杯小酌。冬春交接时令，几声鸟啭像是试探性地清嗓，划开了冻僵的河面，河水开始哗哗流淌，清脆地打碎了拘谨。微风拂来，仍旧冰凉却意外温柔。树梢上刚抽未抽的新芽怯生生地睁开第一眼，和煦而略显刺眼的阳光恰到好处地在融化枝干上最后一层雪，滴答，似冻非冻地落下。华光提着一篮新鲜水嫩的笋，从如画的白茫茫山水走来，一身青绿的氅袍染就了两岸的春意，微风一阵带过花朵的清香。他款款走到自己面前，道一声万福，不，道一声王上，然后温驯地靠在肩头，笑意盎然……

　　“王帝……王帝！”

　　花凛蓦然惊醒，吞了吞口水，眼前一亮，华光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对面，桌上多了一篮新鲜水嫩的笋。

　　什么时候，白日梦才能成真。

　　这张终日严肃的脸，想他若换上千娇百媚，含情脉脉，那定是种欲仙欲死的美味。他想要华光，他只要华光，宫中的那些莺莺燕燕再模仿他的华光也不是华光。什么时候才能再尝一次他的美味，看他在身下承欢的模样，听他柔弱无力的呻吟。而他现在站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淡漠的神色似乎连师生间的情谊也一并勾销，从此成为两个没有交点的陌路人。又背着他再次出走，已经是这样疏远了啊……

　　“我要吃笋。”花凛直勾勾盯着对面局促不安的人，平静的语气下暗涌着火热的情绪。

　　“臣去做。”华光起身，似乎松了一口气，于他而言，片刻的逃离都算是一次喘息。修长如玉的手指刚握上提篮的手柄，王帝的手也迅速覆上，力度不大不小正好不能让他抽离。诧异，局促，心脏漏跳一拍，愣在原地，只敢拿眼神问询。

　　花凛欲言又止，将手慢慢收回，最终说了一句。

　　“和以往一样。”

　　华光又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说得是笋而已。匆匆离开。

　　留下一人，斟酒一杯，一饮而尽。

　　御膳房渐渐传出动静，仿佛能看到只为他一人忙碌的清癯背影。

　　离开我，就让你这样轻松吗？

　　可是，我不允许你擅自离开。

　　御膳房里的人，在怪白影迟迟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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