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预言
“梅林狄忒大人死了两百多年了！她的老师怎么可能还活着？”
路辰不可思议地望着老人，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有什么不可能？我老人家现在站在这里，是铁一般的事实！”老人脸上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
瑶光清澈的眸子中剑意凛然，走上前拿起老人枯瘦的右手，将一缕森寒剑气注入老人体内，老人浑身冷得一哆嗦，想要抽手，却发现瑶光力气甚大，根抽不回去。
“主人，这小家伙居然也是冰妖族……气息隐藏得很高明啊！”瑶光含笑松开手，走到路辰身边，轻声道：“和阿格莱娅一样，他们冰妖族的寿命长久，一般都有好几百年……”
路辰皱眉道：“这不可能！梅林狄忒是两百年前光明教廷的圣女，怎么可能有一个妖精做老师？”
“真是没见过世面！”
老人被冰冷的剑气刺激得浑身哆嗦，冰妖族虽不畏冰雪严寒，但对瑶光的剑气却并没有抵抗能力，此时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道：“那小姑娘能做魔族的皇帝，老朽做梅林狄忒的预言课老师有什么奇怪的……”
路辰苦笑道：“不是不相信您老人家，可青梅明明是人类，如何可能成为魔族的皇者？想必是您隐居二十年，技艺有些生疏了……”
“人类？”
老人冷笑道：“一个人类自然不能做魔族皇帝……老朽的预言术不会有错，这小姑娘身负最纯正的魔皇血脉，分明就是魔族公主！”
看到老人如此自信，青梅秀气的眉毛微蹙，想起幼时不止一次向老师追问身世，却每每被卡梅迪含糊过去，当下心里便有些动摇。
“小姑娘，方才老朽被你体内封印迷惑，险些算错！你听好了，老朽这便为你重新预言……你这一世命运多舛，身世悲苦，虽能成就魔皇至尊，但一世亲情淡薄，所爱别离，终不能相聚……”
老人注视着青梅和路辰，继续沉声道：“你今时今日，对老朽的话未必全信，将来有朝一日，当你继承魔皇宝座之时……当你所爱离别之时……倘若心中仍有疑惑，可再来此地寻找老朽……”
青梅面上泛起悲苦之色，摇了摇头，拉着路辰的手，轻声道：“若我真是魔族公主……你……会怎样？”
路辰黑亮的眸子中带着笑意，捏了捏女孩儿柔软的掌心，道：“高兴还来不及呢，一会儿让前辈给我算算，看看我有没有娶公主的命……怕就是你将来做了魔皇，对我始乱终弃，那一世凄惨飘零的可就变成我了……”
青梅扑哧一笑，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但心中也好受了许多，当下便把心底那一丝担忧放下。瑶光方才被老人点破上古时所斩神魔数量，便知道老人所作预言极准，来担心青梅心里难过，走过来想要安慰，却见路辰三言两语便将青梅逗笑，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不必过分担忧……”瑶光微笑道：“古之贤者预言，虽大都应验无误，但若有大智慧大毅力，未尝不能改变！瑶光便是一例，虽被预言身死魂灭，万劫不复，但今时今日，不仍是陪在主人身边……”
青梅和路辰恍然，这贤者预言虽然极准，但若在细微分歧处仔细处理，未必不能改变命运，这便是预言术存在的意义。
“上古剑灵……果然见识不凡！”
老人捋着胡须赞叹道：“这两位小友能得神剑瑶光相随，实是莫大的机缘！”
路辰笑嘻嘻凑到老人身边，道：“老人家也该说说，为什么二十年前就在此隐居……听您刚才的口气，好像是在此处等了我们二十年一般……”
“老朽属实是在此处等了二十年！”
老人没有任何掩饰，缓缓道出二十年前的一段往事！
原来，二十年前，这老人的预言术已然登峰造极，再无进展，想前往圣约克一偿夙愿，去闯一闯神典塔，看看有没有可能寻到机缘，将预言术再突破一个境界。
万年来，为了突破自身境界，倒在救赎之路上的强者何止千万。老人知道此行生死未卜，便在临行之前，于浩瀚星空下，为天下苍生做了最后一次预言。
谁知却是灭世之结局！苍穹之下，万千生灵，无一幸免的灭世结局！
老人当时穷尽心血，终于自无数注定的结局中觅得一线生机。二十年后的今日，大雪山此处，会有三位关键人物到来，若能加以引导，或可改变天下苍生的命运。自那日起，老人便在此处修建了屋舍，二十年来寸步不离，生怕自己死在别处，错过了这唯一的机缘。
“见了我们三人，前辈有何发现……要如何引导呢？”
青梅见老人越说越离奇，便和瑶光在一旁坐下，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盯着老人，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老人捻须微笑，目光落到了路辰身上。
“如何引导……这还要看过这位小兄弟再作决定！小兄弟……可准备好了？”
路辰笑着把右手放在水晶球上，黑亮的眸中苍焰缓缓跳动。
“这便开始了……”老人照旧将枯瘦的手掌覆在路辰手背上，一双眼睛里开始幻化出五色光芒……
……
汹涌的苍焰瞬间遍布水晶球之内，沸腾翻滚！连带着老人的双目中，已经尽是滚滚苍焰，再无他物！
“咔嚓！”
晶莹的水晶球表面碎裂，化为一堆碎片！老人七窍中缓缓渗出鲜血，双眸中苍焰褪去……
“原来……如此！”
一口血雾喷出，老人嘴角含笑，从石凳上慢慢滑了下去。
……
“醒醒！喂！那个……那个大贤者，你醒醒啊……”
路辰将老人平放在地面上，将老人苍白的面颊打得噼啪作响，大声呼唤着。青梅挥手招出一枚硕大的水球，浮在在老人脸上方，兜头盖脸浇了下来，将老人口鼻处的血渍冲刷干净，老人身躯微微颤抖，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还是我来吧！”
瑶光走到老人身边蹲下，纤细指尖轻点在老人额头，一缕森寒的剑气直接注入老人脑中！
……
“别……别折腾了……老……老朽已经醒了！”
老人的嘴唇翕张，挣扎着哆哆嗦嗦道：“再……折腾……老朽就真……真完蛋了！”
见老人苏醒，路辰松了一口气，看到老人浑身哆嗦，便弹出一团苍焰，将桌上一杯茶水烫得滚开，撬开老人的牙关灌了下去！
“唔！”
老人双眼猛然睁大，噗地一口将滚烫的热茶喷了出去！中气十足的惨叫回荡在院落中。
“烫……烫死了！”
……
老人在路辰的搀扶下哼哼唧唧地坐下，刚想冲着少年抱怨两句，回想起方才于冥冥间看到的景象，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恐惧，浑身又是一哆嗦。
“老朽……老朽自不量力了……”
老人望着路辰的面庞，叹息一声，语气中竟带着一丝绝望，缓缓道：“神的世界……神的恩怨……凡人竟也妄想干预……老朽错了……错了！”
三人被这番话说得摸不到头脑，围在老人身边一阵询问，谁知老人只是摇头，再不肯开口，被逼得急了，便索性闭上眼睛，石像一般来个不闻不问！
路辰见老人不肯解释，只好作罢，好在少年心性豁达，对这些命运之说不过是姑且听之而已，倒也不觉得如何失望。青梅却是心里惦记，抓着老人的胳膊一阵摇晃，不依不饶定要让他解释个清楚。
老人被她闹得心烦，借口说二十年来技艺生疏，导致未等预言术完成，水晶球便告破裂，无法探知未来情景。青梅明知他在说谎，却也无法继续逼迫，叹息着走到一旁，心中却始终无法放下。
“既然前辈不愿多说，能否告知如何离开这里……”路辰笑着提出了准备已久的要求。
老人神色复杂地看了路辰一眼，伸出手指，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雪峰，道：“那座峰顶，有一座古传送阵，老朽平日里的补给，也都是通过那座传送阵完成的……你们去看看吧，费用自理……”
路辰黑亮的眸子中苍焰跳动，看着老人低下头不愿再和自己交谈，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告辞！青梅还想再问一次，却被瑶光拉着手一同走出了院子。
空荡荡的院落中，只余老人孤零零的身影！
……
老人站在亭中久久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面前的空气一阵波动，阿格莱亚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这才转过身，冷笑着坐在石凳上。
“父亲……您自己看到了……还要再给他们机会吗？”阿格莱娅近乎完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从一开始，你何曾听过我的意见！”老人故意将视线移开，不去看空中的冰雪妖精女王，冷冷道：“若不是我自己冒险来到此地，你会给我见他们的机会吗？”
“见了又能如何？父亲大人的预言术惊天动地，又能改变些什么呢？作为守护者一族……我们的任务便是守护这片苦难的大地，方才父亲不是也做了和我一样的选择吗……”
“女儿很开心父亲能面对现实……真的很开心……”
……
阿格莱娅的声音渐渐低沉，模糊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
老人负手而立，遥望远方那座雪峰，嘴角渐渐泛起神秘的笑容！
“孩子……老父的心思……你还是不懂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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