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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与念的涟漪5


  “属下领命!”。

  “莫要轻敌。”布衣男子沉声补充道。

  “属下谨记!”黑衣男子躬身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直到黑衣男子完全离开了钟楼,布衣男子才抬手摁住左边腰间,眉心一阵紧蹙,长长的“嘶”了一声。暗咒:好狠辣的招式。

  若不是当时他还了一招,怕就不是挨一掌了。万万没想到,看似细皮嫩肉,出手却是又快又狠,竟敢坏了他的计划……

  男子眸光一凛,掌起掌落,凭栏登时木屑横飞。他的双手缓缓负于身后,头颅微扬,墨发迎风而舞,一双绚烂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凝着远方,眼帘未合处乍射出的精光,一种强而有力的逼人气势显露无疑。

  钟离蹲在河边,看着河里万千的灯,载着万千的愿望,随流水而远走。重重的呼吸了几次,慢慢的将自己的河灯点燃,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直接放进河里,而是放在地上,双膝跪下,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她想,老天怜她真诚,绝不会敷衍她,一定会让她的愿望成真。

  她的愿望太过多了,她久久的跪在那里,心里默默的念着,最后,她喉头一个滚咽,长舒了口气。眨巴着睁开了眼帘,眼睫有些潮潮的。

  她转身看着她身边注视着她的人,嘴角微扬,笑着说道:“哈哈!我的愿望许好了,放到河里去罗,你们快去许,快去许!”话落,她端起她的灯,很快乐的朝河边走去。

  南天没再看着故作开怀的钟离,而是看着她放的灯。他想着,她十六岁的时候嫁给他,十九岁他才见到她。这三年多来,她是不是经常都这样?

  他现在倒是乐意看到初次见她时那种嚣张跋扈,性格乖张的模样。可越靠近,越发现她不是。

  大家都放了自己的灯,各自许着自己的愿望,默默的,压在心里。

  钟离觉得其实逛灯会是个谈恋爱的好日子,若是约上喜欢的人,一起选灯,是件多幸福的事情啊,我说,这个好看,你说没你好看。嗬!

  梓城以前总是这样,她一边小鸟似的跟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梓城,梓城,你看这个真好看。”

  他说,没你好看,所以我不想看。

  他说,没你好看,所以我只想看你。

  他说,我看你都看不够,哪有眼睛看其他的东西。

  她总是听不厌,怎么都听不厌,哪怕他已经说了一千遍一万遍。

  梓城,你还好吗?你一定很好,刚才我许了愿,希望你一生都幸福,哪怕陪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你会有很多孩子,你自己的孩子,然后他们守着你,直到你白发苍苍。

  想着他安渡晚年的样子,她笑了。

  “凝霜,我才来蓝离帝都,作为朋友,你是不是应该带我去逛逛,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介绍一下啊?”慕容端看着钟离走神,闪到她的跟前,拦了她的路。自从得知她有了夫之后,他对她的情愫便只字不提,他从来只是说,他把她当朋友。

  他似乎知道了南天现在不会出来阻拦似的,越发的胆子大了,或许聪明如他,这些日子的打探和判断,他也能悟出个大概来。

  钟离似乎也感应到慕容端知晓了她和南天的关系一般,也不做解释。顺其自然吧。

  南天只能咬牙,谁叫他自己也承认说他们是朋友。她出来的时候跟他说过,不准干涉她的事,不准对她拉拉扯扯,在没有双亲在场的时候,她没有义务跟他一起扮夫妻。别总把那什么破面子拿出来显摆,她纳兰凝霜最讨厌吃那一套,否则他就进她的黑名单。

  他真正觉着上辈子欠她的。估计还不止上辈子,上上辈子,一千年,一万年,还有,这辈子都欠她的,否则他哪里能忍得住。

  “你想去哪里?”钟离觉得慕容端说得有理,应该带他去转转的,地主之宜嘛。再说,自己也想去转转,这几年确实太压抑了,等红楼交到卡宴手里,她要好好游玩一把,把这几年遗失的美好全补回来。

  “哪里都可以。”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慕容端这样想着。

  “不如这样吧,本王对帝都更熟,改日有空,带慕容公子去转转。”南天非常绅士派的站到了钟离旁边,笑着对慕容端说道。

  钟离拍手叫好,拍了拍南天的肩:“对哦,这才是地主呢,我对帝都肯定没他熟。大家一起吧,我也沾个光。”

  南天觉得头闷痛得很,她去干什么啊,再说了,要沾光也不是她沾光,而是慕容那臭小子,他瞪了她一眼:“我们都是一群男人,你去做什么?”他当然不想她去,她去慕容那小子就像苍蝇似的跟着她。真讨厌。

  “有什么关系嘛,大家都是朋友。”钟离白了南天一眼,嘟囔着。

  “是啊,大家都是朋友。”慕容端温润的笑着,似初春的湖水一般,被风一吹悠悠荡漾。

  南天脸色越发难看了,快速的摇了摇头径直朝前走去,谁跟他是朋友?真会往脸上贴金。装风度装气度,真是有点装不下去了,他觉得他的心胸真是狭窄极了,容不下姓慕容那小子,懒得搭理他最好。

  慕容端笑着看了看钟离,望着南天气愤的背影,耸了耸肩。

  “三哥,你怎么生气了?”钟离跟了上去,拍了拍南天的肩,她还是习惯叫他三哥,叫了几年了,“大不了我不去嘛,又没什么了不起,你是不是怕我花你钱啊?咱们可以AA制啊。或者我请你们出去玩,都可以的啊。”嗯,想起上次华袍和首饰的事,她知道她把他弄得倾家荡产了,除非他欧阳南天是个贪王爷,否则肯定会成负翁的,这是她早就算好的。现在把人家弄穷了,总不能再叫人家破费吧,她钟离好象还没有那么坏。

  “你?”南天猛的一拍脑门,狠甩了几下,定定的看钟离,“你、你!”心道,这女人还真是跟钟离相熟的人啊,AA制都懂?AA制这种话也敢跟他说,天哪,他是个男人,居然要跟女人AA制,她是看不起他吗?还是要跟他分得那么清楚。还说她请?啊啊啊!他要被她弄疯了,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被她看得如此小气,小气到出去游玩,要跟别人AA制。她的脑子一定是被门夹过的,太不正常了。

  “好了,我不去了,不去了。”她一看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也不想惹他了。这个人一直不好惹的,万一哪天生气了,一把火烧了世外府都是有可能的。火爆的牛脾气。

  南天思忖须臾,看着钟离诡笑道:“你必须去。”话落,看向跟着钟离身后的慕容端。心中冷哼一声,慕容端,本王的女人岂是你能算计的。你最好趁早死了那份心。

  子夜

  宁王府天苑正房内,三柄七位烛台火光正旺,照得整个房间分外明亮,雕花大床上,男子上半身裸着躺在床上,满身是汗,如云的墨发也湿了大半,眉头微蹙,眼帘阖着,时不时“嘶”的一声抽一口凉气。手掌在身侧时张时合,精瘦的胸膛不规律的起伏着,腹部插满了细长的银针,如履薄冰般摇摇晃晃。

  “陈直,王爷怎么样啊?会不会有事?”碧心一脸愁容望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山羊胡深灰布衣老者,声线不平,很是忐忑。

  “侧妃请放心,没有大碍,王爷早已运功把毒控制在腹部,并没有扩散。”陈直坐在床边没有看碧心,只是施针,每字每句都显得不卑不亢。

  “王爷,您再忍耐一下,只要把这块有毒的淤血导出来就没事了。”陈直抬手摁了摁南天腹部发黑的那块肌肤,拿出细细的一根银色的管子在火上烤着。

  南天“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闭着眼,像睡了一般,若无其是。

  “啵嗤”的一声,像有肌肤被利器穿过,南天身侧的拳紧紧的一握,闷闷的“哼”了一声。而后似乎听见有细细的流水声,邹立手里端着铜碗看着那黑色的血像水一般导流进碗里,那细长的银管一头插~进南天的腹部的皮肤,邹立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碧心拿着丝帕,一边流眼泪一边给南天拭汗。

  南天感觉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人像鸟一般飞了起来,飞到了晚上的灯会,他看见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在前面跑,栗色的发丝随风飞扬,迷醉了他的眼,转头看他,那笑,潋滟致极:“三哥,好看吗?好看吗?”

  “喂,你这个女人真不懂规矩,不知道叫三郎吗?你乱叫什么?快点叫三郎。”他生气的吼她。

  她一见他生气,忿忿的一跺脚,转身就跑,头也不回。

  他去追她,想跟她说再也不吼她了,她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可怎么也追不上,追得好累,歇一下,他对自己说,歇一下再追……就一下。

  两日后

  清晨,天苑内清灵的鸟叫声,陆续传进房里,碧心坐南天的床头,不停的给南天拭着汗,看着他熟睡时喘着气,好象累得气都接不上了,嘴里叫着的都是住在‘世外’府里那个公主的名字。

  两天了,他都不醒,他中了毒,他是知道的,他居然控制在腹部,而不是早些回府让陈直帮他解毒,只因为那个人在吧?生怕早些回来,就会少看那个人一眼吧?还是怕说出他中毒了会在那个人的面前显得自己不够强大?他们才见过几次啊?他居然敢这样,居然连这么荒唐的事情也做得出来,他难道不知道若是那毒再在体内呆得久一些,便会有性命之虞吗?

  他可知道他中毒,她有多担心,他也不管她的心里有多难过吗?那个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他们那样又算什么?

  什么是孽缘?这就是吧。

  那夜,月华洒下,满池的荷,真美啊。她坐在池塘边的大石上梳头发,他醉得有些摇晃,问,你的头发是栗色的吗?栗色的,呵!只因为那个人的头发是栗色的吗?

  碧心命丫鬟紫萍打来热水,给南天擦汗,热的帕巾擦过身子,他也许会舒服些。帕巾抚过他的额头,脖子,中衣轻轻打开,胸膛,慢慢给他擦着。虽然他们是夫妻,可是每次看到他的身体,她还是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他的胸膛白皙精瘦,真的很美,她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南天一阵迷糊,眼前一片紫色的帐幔,怎么会,怎么会是她?她穿着淡绿色的丝质睡袍,一头栗色的发丝在他的面前晃着,给他插汗,看也不看敢他,他也是好紧张啊,他看着她放下帐幔,她慢慢的靠向他,又坐起,靠向他,又坐起。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他一把拉她过来,扔掉她手中的帕,她的唇便覆在他的唇上,他用手扣着她的后脑勺,让她动弹不得,不准跑,不准跑。

  她的手臂慢慢圈着他的脖子,他的心踏实了,她没有跑,他总算抓到她了,总算抓到了。唇齿相交,津液相缠,他想要更多,更多……他扣住她头的手慢慢下滑,抚上她的背,她的腰,她胸前的柔软,他还想要更多,他吻着她,一直都不够……

  “嗯……王爷……”碧心一阵娇喘,她真的快接不上气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热烈的吻过她,他那么热烈的抚摸她,她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南天赫然睁开眼睛,看着一袭碧裙的碧心趴在他的身上,那潮红的双颊和迷离的眼神。让他突然一阵慌乱,他像做了贼一般,猛的推开她。

  他慢慢的坐起来,靠在床头,想着梦,想着昨夜中毒的事,“心儿,我……中毒了……”他也不知道他应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告诉碧心,方才他以为吻的是另外一个人吧?

  “王爷……”碧心明白他的意思,他中毒了,他……虚弱,他无力……再吻她。

  “王爷,碧心给你备了些粥,陈直说,白粥服下半个时辰后,要服一剂药,这两天莫出门,要把体内的余毒排出来。”

  “嗯,好。”

  “王爷,这两天,碧心真是担心死了,以后别再这样了,好吗?”别再这样,任性了。

  “心儿,让你担心了……”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其实也不想有人担心他。

  那夜那个慕容端在那里,他怎么能放心的回来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他一定要亲自把她送回去,看着她进了府才行,否则他的心便悬着,找不到地方安放。如今她的心不在他这里,他们又有一纸协议的约定,他管不着她,但他只是表面上管不着她,她说得对,他就是要掐掉她的桃花,一朵朵全掐掉。

  想着这两日中毒的事,那天那个人,很明显是冲着凝霜的玉去的,废尽心机用易容术偷她的玉,那么高深的内力还会用毒,虽然没有致命,但可想而知那玉于那人来说有多重要。

  若真那么重要,他此次不成功,还会有下次。若平时凝霜被他盯上了又怎么办?岂不是很危险?

  越想越觉得不安,翻身便要下床。

  “王爷,你要做什么?”碧心一把将他摁住。陈直明明说,这两天不能出门。

  “本王要去一趟世外,凝霜可能这两天会有危险。”南天几步踱到衣架旁,扯下衣袍便往身上套去。

  碧心上前,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箍得死死的,“王爷,你不准去,不准,你要休养,休养知道吗?你不能再出事,知道吗?”

  南天掰开碧心的手,抚了抚她的肩,道:“心儿,你别这么不懂事,凝霜远离亲人在蓝离,一个人很不容易,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

  碧心的心中登时下沉,那洞很深,没有着落:“我不管,我不管她出什么意外,你三年多前就已经不管她的死活了,你现在又去管她什么意外?三年多前王爷为什么不体谅她一个人不容易,现在怎么又要去体谅?那都是王爷选择的,现在凭什么去管她的意外?我只要你不出意外,只要你不出意外,你懂不懂,懂不懂啊?”碧心的泪涌了出来,瞬间便流得满颊都是,那声音是声讨,是不满,是歇斯底里的。

  “心儿……”南天没有见过这样的碧心,她一直都是温顺的,对他从来不说一个“不”字。或许他这样做,真是伤害到她了吧?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碧心,从来没有。

  “心儿,对不起。”

  碧心只觉得心头一痛,他对她说对不起,他何时说过这三个字,代表什么?她说得不对吗?他居然跟她说对不起。

  碧心冷笑一声,眸色中,有些失望,道:“王爷,你曾经毁了她的幸福,难道现在连我的幸福也要毁了吗?”

  南天眉眼一敛,有些薄怒:“心儿,她本来就是这府里的正妃,回来也是应该的,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难道就不能容忍吗?”

  “王爷,她不想回来,不是吗?难道不是吗?”若那人一直都在,她有什么不能容忍,可是三年多时间都不在,为什么要回来?她又置于何地?

  “本王一定会让她回来。”南天深吸一口气,眸瞳中满满的都是坚定的神色。

  碧心偏头仰视着南天:“若她在这三年多时间里,爱上了别人,王爷也要让她回来吗?兴许人家正等着协议时间到期便会成亲呢?不是吗?”这些年,她哪有敢像今天这样跟他说话?她自己都觉得胆子大透了,可是她若不说出来,她觉得她要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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