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天晚上我和表姐在楼顶上坐了大半夜，她不想回屋里，我也就只能陪着她。我们聊了好多好多，聊她和灵灵之间的那份深厚友谊，聊她刚来广州之初的一些心酸遭遇，聊着聊着又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表姐感叹说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她现在脑海里都还时刻能浮现出我小时候的淘气模样。没想到几年一晃就长成大人了，让她更没料到的是，我长大之后竟然也会让她如此伤神，她说我简直就是她前世的冤家，这辈子注定了是要让她伤心的。
我心里其实也愧疚得要死。小时候表姐对我的那些好就不说了，我估计是用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就说到了平洲这里吧，也为表姐添了不少乱子。可现在呢，竟然还要在感情方面来折磨她，难道我真的是她的混世魔王？
原本吧，我根本不知道出来会遇到这样麻烦的事。当时在学校呆得厌倦了，只想换一个开阔的天地任我翱翔。哪成想出来就遇到这样两个让我欲罢不能的女孩子。我有时在想，如果没有灵灵，就表姐一个也好办点啊。表姐这个人，十分善解人意而且气度非寻常人可及。她心里明明是喜欢我的，但我和灵灵出了这样的事，她首先考虑的竟然是灵灵的感受，连责怪的语气都不会有。这样的女人，是值得去爱和敬重的。如果我的世界里没有出现过灵灵这样一个女孩，我想我会爱表姐的，我甚至要和她结婚，要她做我老婆。我才不管他妈的什么世俗眼光，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就行了。可现在呢？
昨晚表姐对我说那些话让我也想了好多好多，我听了灵灵曾经的情感挫折心里也好痛。我现在终于明白她那次在江边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了，她说之所以会对我产生那样的好感，是觉得我还很单纯，她说她不喜欢思想太过于复杂的人，那样会让她捉摸不透，会让她感到恐惧。可现在该怎么办？要让我和灵灵现在就此放手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我们已经有感情了。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灵灵不反悔，我就愿意一直跟她走下去，如果她愿意嫁给我，我会为她抵挡一切世俗的阻挠，我还会呵护她一辈子，决不让她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天快亮的时候，我把表姐拉起来，再一次央求她，叫她回屋里去睡一觉。昨晚她们加班到十二点，本来就很累了，看来今天只能休息一天了。
一夜没睡觉，表姐看起来很憔悴，神情肃然地对我说道：周浪，既然你和灵灵现在已经这样了，要你们分开估计也是不大可能，我也不好再阻挡你们。但是你要给我记住，千万不要去伤人家的心。至于你两个最终能不能走到一起，那就看缘分吧。
表姐……
她叹了一口气：我打算另外去找一个地方上班，以后你各人懂事点，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我一听眼泪立马就下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干嘛呀你？干嘛要走，这里上班也挺好的啊？
她把手拽出去，冷冷说道：但我要告诫你一点，最好先不要搬过来和灵灵住在一起。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们不要跨出那最后一步。
我只顾嚷嚷：你在这里都做了几年了，都算老员工了……
我说的话你要听着，对你们都有好处，如果你还当我是表姐的话。
你现在又重新找工作，多麻烦啊？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反正我不准你走！
她终于发火了：你把我当什么啊究竟？需要我的时候大半夜的跑回来和我抱在一起，有了其它女孩你就把我丢在一边，你真的当我是个木偶是吧！？
我一下子就怔住了，因为她说的是实话。
我低着头，喃喃说道：我就不想让你走……
她还是带着气呼呼的口气说道：周浪，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小时候那么任性了知道吗？感情方面你要学会去做选择，不可能让我……
我打断她：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说是和灵灵在一起又天天来打你的主意，但你也没必要离开啊，我以后还是把你当表姐就好啦？
她深吸一口气：哎，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啊周浪？我做出让步就已经够了，你还要让我天天看着你们……
我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当初只是为了好奇就胡乱去摸人家。可一个女孩儿的心思我哪里又猜得透？也不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有多哀怨！
我有气无力的问：你真的要走吗？
她点头。
可你去哪里上班啊？
她哼了一声：我在平洲呆了这么些年，随便哪里也能找份工作啊。
我犹豫了片刻，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没有退让，或许她也明白这个拥抱的含义，以后这个周浪的怀抱，也许就再也不属于她了。
她含着泪，在我耳边叮咛：记住，以后不准那么花心，别见了漂亮女孩就心动，那样会伤害到灵灵的知道吗？
我默默地点头。
灵灵是个很善良也很温和的姑娘，不准对她发脾气。
我默默地点头。
平时用钱省着点花，你得为你们的将来做打算，不可能在工厂里呆一辈子。
我默默地点头。
还有……忘记我们两个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那都是姐姐不对……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哭喊道：姐，我不准你走！
她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哽咽着说道：周浪，你舍得为我流泪，我心里也满足了，也算没有……白跟你好一回。
她说完这句，挣脱我的怀抱，径直走下楼梯。
我也紧跟其后。
我跟着表姐进了屋，她大概是太疲倦了，进屋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我心疼地看了她一会儿，自己也颓然倒在这边的钢丝床上。
我望着天花板，思绪万千。表姐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我继续和灵灵在一起，她夹在中间肯定也是不好受的。但就因为我们的事情，原本住得好好的地方现在却要离开。更让我不忍的是，她原本和灵灵是那么好的姐妹，以后怎么去面对呢？是我破坏了她们之间的那份友情吗？周浪啊周浪，你欠了唐英这么多的人情债，这辈子拿什么来还啊？
正想着，表姐突然坐了起来，神情异样地看着墙角的的那个简易衣柜。
我也坐了起来，问她：怎么啦？
她站起来，满屋子看了看，又迅速走到衣柜前在里面翻弄了几下，一脸的疑惑。
我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站起来问她：怎么了表姐？
灵灵走了。她说。
我脑袋里嗡地一下就乱了，跑到衣柜前盲目地翻了翻，然后问表姐：你说灵灵走了？她的衣服都不见了吗？
她恍惚地点点头：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她肯定是还在车间没回来，她怎么可能走！她又没跟我说她要走，不可能！
我说着就要往鞋厂跑，我要去看看，灵灵肯定还在车间，我正好可以去接她回来。
表姐一把拉住了我，喊道：你冷静点周浪！这个屋子我再熟悉不过了，里面少了什么东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不听，仍然要去厂里看看。
等等！她喊住我，你去看一下桌子上是张什么东西？
我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用水杯压着一张纸条，我冲过去把它拿在手中，手颤抖得厉害。
字很潦草，看的出来是情急之中快速写上去的。我在想，昨晚在江边碰到表姐之后，灵灵大概就已经做好打算了。从楼顶下来，她怕我们随时会回到屋子，匆匆收拾了东西，然后又匆匆留下了这张纸条。
纸条的内容很简短，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钢针，深深地往我心头上扎：
唐英，对不起。虽然你说不会责怪我，但你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难受。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做姐妹。周浪，一定要听你姐姐的话。别为我担心。
就这几个字，没了。
我翻来覆去把这几个字看了十遍，总觉得这张纸条不是她写的，肯定是……她待会儿下了班就会回来，肯定会回来，我得去接她。
我又往外面跑。
表姐把我拉住，满眼噙着泪花：你要去哪里？
我去厂里接灵灵！
她眼睛看向一边，无奈地摇头：你先别急周浪，灵灵和我是最好的朋友，她以后绝对会回来的。她就算看在我的份上，至少都会回来看我的。
我声音都变了：可她会去那里？她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她能去哪里？？
她也许只是一时激动，出去呆几天？
我拼命摇头：不可能！以她的性格，走出了这个屋子她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我甩开她的手：我要去找她！
表姐急道：你去哪里找？
满大街找，她肯定在附近的厂里面找工作，我一家一家的去看。
周浪你清醒点行吗？就算她要找工作，她会在这附近找？她肯定会走得远远的。
那会去哪里？广州？深圳？还是……
表姐茫然地看着地板，她也不知道。
我快速说道：她昨晚半夜才走，肯定在镇上哪家旅馆住着，我去街上转转，兴许能碰到她。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去。
刚跑到楼下，我突然想起表姐也说过要另外找地方上班的话，立马又折回去。
站在门口，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她：等会儿我回来，不会连你也走掉了吧？
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
我一副痛苦的表情：唐英，如果我回来看到连你也走了，要是你们两个都不管我了，我直接就跳到珠江里去淹死算了！
表姐吓了一跳：呸呸呸！少跟我说这种没出息的话，你是个男人知道吗？
我又问了一句：那你还走吗？
她看了我一阵，语气软和了一下：我，不会走。
我点点头，转身就跑。她冲到门口，在我身后喊道：周浪，不管找不找得到灵灵，你都要给我回来！
我远远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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