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差错

　　上海的富人区车反而没有那么多了，道路逐渐顺畅了些，加之杜谦寞赶时间，开到了一百二十迈向前冲去。

　　他将车停在了一个庄园大门前，其实他是可以开进去的。这个财大气粗的大门足以让他的车通过，院里还停着三辆车。可他向来不愿在这里多停留，而且还有一个人等着自己。

　　晚风吹动梧桐的枯叶沙沙的响，像他的心情一样急不可耐。

　　他推门进去，就看见柳玉明、霍泽坤和霍灵犀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说地坐着，他们用沉默表示着在等他。

　　霍泽坤和霍灵犀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走过来。

　　“姥姥，我来了。”杜谦寞轻声说。

　　柳玉明抬头瞪着他，立刻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你拿五百万去干什么了？”

　　杜谦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着她是如何知道的，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愧意的霍泽坤。

　　那天他向霍泽坤借钱的时候，他没问原因就爽快地答应了，虽然小时候霍泽坤对待杜谦寞也是十分照顾和娇纵的，但自己突然和他要这么多钱，他也没有象征性地问一下，别说是自己这个做外甥的，就算是他亲生女儿霍灵犀也要问一问原因再给吧。

　　如今看着柳玉明一脸的怒意和质问的态度，杜谦寞怎能不怀疑霍泽坤的别有用心。

　　“你难道去拿着那些钱追女人了？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跟你拎清呢！”

　　杜谦寞内心有一股火燃起来，直接演变成口无遮拦的冲动:“对不起姥姥，我不该没经过您的同意就私自跟舅舅借钱。我忘了霍家其实是姓柳。”

　　“放肆！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柳玉明大怒地站起身来，仰头盯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霍泽坤和霍灵犀也被他这句话惊到，霍泽坤怕他还会说出什么令人受到惊吓的话来，就想大事化小，对他佯装着责备地说:

　　“谦儿，怎么能跟姥姥这么说话呢！太没大没小了。是不是练琴太累了，心情不好？”

　　“难道不是吗？如果说姥爷去的早，舅舅年纪尚轻，您把持大权还说的过去，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您还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肯让权！是真的无私地为了霍氏奉献还是根本就是自己的权欲不肯退让！”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杜谦寞的脸上，时间瞬间凝固。

　　霍泽坤的手还伸在半空中瑟瑟发抖，自己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一旁的霍灵犀也站起来惊叫一声:“爸！”

　　柳玉明则坐下来，眼神呆滞着，酝酿着一场大的情绪。

　　“今天不知道你吃错了什么药，我打了你，你要是记恨的话就记恨吧，现在走吧，离开这里。”霍泽坤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强压下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杜谦寞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句:“我对不起自己，竟有胆量厚着脸皮来这里受人侮辱！”

　　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张□□放在茶几上，转身摔门而去，留下一个惨不忍睹的场面。

　　“你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不知过了多久，柳玉明的声音幽幽地飘在空中却强有力地敲打着霍泽坤不堪一击的神经。

　　“我活不了多少年了，再忍忍吧，再忍忍吧......”柳玉明颤颤地站起来往房间走去，她第一次的话里有了苍老的凄凉，而不是平时凌厉的高傲，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有了佝偻的轮廓。

　　晚风如刀，吹割在杜谦寞刚刚被霍泽坤打了一巴掌仍火辣辣地疼着的脸颊。

　　杜谦寞坐在车里，用头顶着方向盘。

　　小时候，除了爸爸妈妈和陈老师，就是舅舅最疼他。虽然舅舅和妈妈是同父异母，但是比普通的亲兄妹还要亲昵，不管柳玉明对他和爸爸怎么样，最起码，他始终拿霍泽坤当做亲人，他爸爸也一样。

　　可是今天，他的舅舅让他很失望。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是我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吗？为什么会这样？我还可以相信谁？”杜谦寞拿头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仿佛头上越疼，心里就不会疼了，这是他难得有如此露骨的发泄。

　　在车里坐过了好久，他看到副驾驶上的玫瑰花，才想起远处还有个人等着他。杜谦寞急忙打开手刹，转动方向盘，疾驰出去。

　　上海的夜已经深了，街上仍是灯光闪耀如同白昼。此刻杜谦寞内心极其讨厌这拥挤的车灯，像心里的乱麻，源源不断的，理不清。

　　堵车堵了十几分钟后，杜谦寞不顾交通危险，开得更快。到了霍氏集团，他从车窗从上望去，摩天大楼上，无数的窗户里的灯已经全熄灭了，没有一盏灯是为他亮着。

　　如此一干二净的黑暗，让他的失落变成了最孤单的一点苍白。

　　他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九点了。还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张海星打来的。

　　他回拨出去，此刻身处黑暗中，最想听的就是张海星的声音，想听她叫自己一声杜承欢。

　　“喂？”电话接通了，传来张海星的声音。

　　“喂，你回家了吗？”杜谦寞的声音有着柔和的清冷。

　　“嗯，我在家里，你去哪了？”

　　“我......临时有事，对不起。”

　　“没关系啊，下次也可以啊。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没机会了。”杜谦寞轻声地说，四个字包含了多少令人心疼的失落。

　　“啊？什么没机会？”张海星一头雾水。

　　“真遗憾啊。还想和你坐公车呢。”他仰起头，让快涌出的泪流回去。

　　“坐公车？什么公车......”

　　“你能再叫我一声吗？”他用力挤出一个微笑，仿佛此刻张海星就在眼前。

　　“什么？”

　　“叫一声我的名字。”

　　“......杜承欢？”

　　“谢谢你。”比起人人称赞的杜谦寞我更愿意做待在你身边的不为人知的杜承欢。

　　杜谦寞挂了电话，独自在黑暗里坐了一夜。此刻孤独是治疗他最好的解药，但是如果继续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心头施压的话，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要被可怕的火苗完全吞噬殆尽了。

　　另一头张海星放下电话，她越来越觉得杜承欢很奇怪，为什么最近遇上的都是怪人？

　　明明来找自己，不就是想要见自己吗？为什么还不回消息啊？他到底是想不想理自己呢？真是想不通。还有，杜承欢居然认识许望瑄，明显不相关的两个人居然认识。张海星掏出手机，看许望瑄还是没有给她回复，张海星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杜谦寞怎么会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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