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失业者 二
路晓斐走的那天早晨，雾霾极其严重，阻隔了张海星在楼上目送她的离去。
一个屋子空出来，好像把张海星的心也掏空了。她的整个人是涣散的，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闭上眼又睁开，闭上又睁开，闭上又睁开。
多想这是一场梦，可是无论第多少次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那个空屋子。
茶几上还摆着昨晚没吃的两碗鸡排饭。已经凉得透透的。张海星蹲下看着那碗鸡排饭，用筷子加了一口冷硬的米饭嚼起来。
她喃喃地说着:“我说过这家的好吃嘛，你怎么也不尝尝就走了。”
当她说出这句话来，眼泪终于忍不住喷涌出来，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哭累了又恢复那个面无表情的涣散状态。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张海星拖着已经麻了的双腿走到屋里接听。
“喂，张海星小姐吗？”
“应该是我吧。”她心不在焉地答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然而对方并没有纠结她的状态。
“张小姐，柳玉明董事长想要见您一面。”
“啊？柳董要见我？”
张海星带着疑惑不安的心情收拾了一下自己来到约定好的咖啡厅。
她远远地看到身穿棕色呢子大衣的柳玉明端坐在桌前，正看着她。
张海星走到她面前，微笑道:“柳董好。”然后就坐下来。
她屁股还没落座，就听到柳玉明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的震慑，说:“谁让你坐的。”
张海星停顿了一下，表情极不自然地又站起来。她之前只见过柳玉明一面，只觉得她是个很有头脑和胸怀的女强人，但没想到第一次见她就对自己这么严格，张海星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有害于公司的错事啊。
柳玉明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来，打开了一张照片。
放到张海星面前，道:“照片上的女人是你吗？”
又是那张曾在风口浪尖上的照片，张海星有些慌了，她承认也不是，不承认恐怕也不太好，左右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
“您......您怎么知道的？”
“你有个朋友是这家杂志社的吧？”
“您调查我？”张海星有些吃惊地问。
“你都跟我外孙子这样了，我调查你又怎么了？”
“这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你认识杜承欢是吧？”
这句话让张海星心里一颤，她问这句话就表明她知道自己和杜谦寞在C市的事情了。
“这么跟你说吧，不管你对他有什么想法，反正我知道他对你很专情，我的态度是，你跟他，不可能。”
“我知道您会这么说，电视剧里一般都这么演。因为我穷嘛。”张海星说得透彻，她今天心情极其不好，实在没心力说些好听的场面话来。
没想到柳玉明笑着摇了摇头，“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因为你认识杜承欢这个人。谦儿的事情他还没跟你说过吧。”
张海星摇摇头，等着她告诉自己。
没想到她却说:“那就好。你知道他原来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反差是很大的。现在的谦儿的前途不可限量，他以后会越来越出名，那么以前那段不该有的经历就会变成他的黑历史。而你，就是他的污点证人。”
张海星愣了神，思考着她的话。
柳玉明接着说:“六年前他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被学校开除的时候，我是从派出所把他捞出来的。本来他根本不用进去的，但他一口咬定自己和那群人是一伙的，一起打劫一个女同学，然后因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你我都知道，如果他说出救你的事情，他作为一个救人者不会被开除，更不会进派出所，也就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我带来上海。但是他知道一个女孩发生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宣扬的，于是他赌上了自己前途，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为了你。”
柳玉明的最后三个字让张海星不堪一击地流下泪来，她好像被什么击中了神经，脑海中脑补着杜谦寞被拘留的画面。
“但是我肯定不会说出他的事情。”张海星忽然在意起柳玉明的反对，想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说，但是你和他在一起之后，势必会走入公众的焦点，那时候总会有人神通广大地查出你们的事情，他的污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会开心吗？”
“我......我......”张海星因为想不出反驳的理由而变得焦灼起来，眼神闪躲之间不住地流出眼泪。
“所以，我决定让你离他远远的，这样会比较安全。”
“你要让我去哪里？”
“我没有办法了，只能让你暂时离开公司了。”
“你要开除我！你不能这么做，我要起诉你!”
柳玉明没想到看似软弱的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对策，她云淡风轻地说:
“可以啊，我有专业的律师，你有什么？”
张海星一下子泄了力气，她完全慌了，终于必须承认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在这弱肉强食的社会上，自己在她面前力量简直微不足道。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柳玉明慢悠悠地站起来，雍容的姿态不可一世，用眼角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张海星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落到了椅子上。
她虽然得知了自己被开除的事实，但脑子里第一时间回荡的却是杜承欢为自己做的那些事。
普通的自己怎么配让一个人如此掏心掏肺、义无反顾地付出这么多。没有那么多的感慨，她现在只是很想很想他。
次日。
张海星在众人地疑惑声和安慰中拿走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工作了三个多月的办公室。
子雯的眼圈红了，小魏更是大喊着不公平。张海星反过来安慰她们。
“世事无常，谁也想不到的。别太难过了，我们会一直联系的。”
她们不舍地看着张海星走出办公室，身后留下一张空白的办公桌。
生活就是这样的一波三折，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袭来，人往往在没有准备下是不堪一击的，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从前自己用心描绘的五彩斑斓被大风大浪吹洗成一片空白。
张海星等电梯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她一回头看到秦经理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秦经理，这段时间谢谢您了。”
“离别的时候就别客套了吧。小张，你是很有能力的人，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也很遗憾，不管怎么说，我祝福你的前途，在这里没有实现的，也许在其他地方可以完成的更好。”
“谢谢您经理。”张海星笑着，对她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我不会灰心的。”
张海星第一次在上午就回到了家。她收拾了很久，最后坐在沙发上休息，四面八方让人窒息的空虚感还是向她袭来。
没了工作，没了朋友，手头的这点钱不够支付下个月的房租。
张海星很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但最后的一点坚强没让她这么做。把快要克制不住眼泪生生憋回去，红着鼻头绽出一个最开心的笑容。
“张海星，你要坚强，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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