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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第二晚之地狱行军


  “奇怪的诀别。”索然说。

  “我以为你会说,‘会不会,这是你的幻觉’。这件事确实太奇怪了,所以我都没有告诉我妈,只是跟海叔说起过。”

  我心说这岩洞已经够阴森了,我怎么又讲起鬼故事来了,又转移话题道:“怎么样,敞开心扉的感觉不赖吧。”

  索然没说话,只是眼皮已经有些长了,我说趁着这困劲赶紧睡吧,他马上皱了皱眉头,我明白他是有点怕睡觉了,笑道:“怎么着,还要我唱歌哄你睡?”我便教了他几个海叔教我的呼吸吐纳的技巧,其中一招是平躺着用嘴往上吐三口气,想像那是三个气泡,然后再用鼻子“吸”回来,如此反复,可以凝神归元,据说传自葛洪。这招气功我自己就经常练,所谓“归元”暂且不说,但对摈弃杂念,放松精神还是很有效的。索然便照我教的也练起来,过了一会,我听到他的吸吐频率越来越均匀,声音也越来越小,看样子心情安静下来了。

  我忍不住想,这位奇葩学者的梦会是什么样呢,想着想着,自己也睡着了。

  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我忽然醒了过来,见窗外雨停了,月光正盛,照得岩洞里一片光亮。我庆幸雨终于停了,这一庆幸就感觉精神了好多,怕是难再睡着了,不如出门透透气。我小心拉开了铁门,见外面被月光照得像白天一样。我拿着柴刀过了桥,刚舒展了几下腰,忽然,我看到林子里一个人影疾步向远处逃去。

  我大惊,犹豫片刻,大叫一声“站住”便追了上去。林子里也不算暗,我盯着他紧追不舍,随着离他越来越近,我感觉他的体形并不是非常巨大,可以说很正常,难道他不是我以为的那个“巨人”?

  又追了估计有五分钟,我和他都渐渐吃不消这种急速的奔跑,他首先慢了下来,我正想再坚持一下追上他,他却停在那里不动了。

  我以为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也不敢乱动,等了半天,他却立在那里像截木头一样,我觉得奇怪,吞了口唾沫,握紧柴刀慢慢走向前,喊道:“哎,你什么人,我没恶意,就是想问问你!”

  这时,对方忽然慢慢转过身来,月光正照在他的脸上。我走到离他不过二十步的时候,竟看到他半张脸和半边身体皮肉绽开,布满了血泡,有的血泡还破了,从那里不停的流出脓水---------这分明是严重的烧伤。而他仅存的半张脸看上去有些面熟,肯定是我见过的某个人,是谁呢?

  我努力在脑海里回忆着见过的人:有过交往但不是很熟,烧伤,年轻人---------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个留学生,那个在西伯利亚铁路上一起聊过天,后来被烧死在隧道里的留学生!

  想到了他是谁,反而让我更不可思议了: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叫道:“哎,你还记得我吗?你怎么会来这?”

  他愣了半天,嘴唇动着想要说话,可一张嘴先涌出来一滩脓血,然后用很瘮人的声音说:“是他(她它)让我来的!”

  不得不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的胆子也练大了不少,可看到他那幅样子,听到那样的声音,还是让我浑身汗毛倒竖。我正想要不要靠近他,把他带回去再说,忽然,他惊叫一声扑倒在地,然后迅速向后退去,好像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拽着。我跑过去想拉他,可没抓住,但我看到一条粗长的东西拖着他向后面的草堆而去,在那里停了下来。我追了过去,这次看清了,那是一条巨大的森蚺,已经将留学生紧紧缠住,只听“咯嘣”一声,留学生的整个身体被侧面扭断。然后,森蚺的头以恐怖的张合力含住了他的整个头部,开始了慢慢的吞咽。

  我不敢看,可两条腿像泥塑的一样根本迈不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森蚺将整个人吞了进去,一个长长的胶囊状的膨胀体慢慢移动到森蚺的腹部。

  我紧张的快要喊出来了,却见天色骤然明亮,亮到了煞白的程度,刺得我不得不闭眼。等我感觉没那么亮了,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见周围的环境变了,我竟到了一所医院里。我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一阵疼到极点的嘶喊,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妇产科,那么刚才的喊声应该就是产妇发出的了。还没等我想办法验证,又一阵嘶喊从里面传来。我看到门口有家属在焦急的等待,有人忍不住伸头往里看,却被护士呵止。那护士看到了我,指着我道:“你,可以进来看。”

  我一怔,身体不由自主的走进了产房,只见一张产床上,一个女人满头大汗躺在产床上,周围站着好几个医护人员,其中一个男医生正把头埋在床单底下,并不断命令护士给他递换各种手术工具,很显然那女人难产。

  可我为什么要看这个?

  这时,男医生叫道:“出来了,出来了!”护士们手忙脚乱的准备着。只听一声尖锐的啼哭,看来孩子真的生出来了,周围的人都欢呼起来,我忍不住想拍手。可我的手还没挥到一半,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天呐,生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婴儿绝对是个怪物:它有着人类的躯体,但头部和脊柱却不正常的大,躯干和四肢则非常细小,最奇怪的是,它有一条长长的粗硕的尾巴!

  男医生居然将这个怪胎举到我的面前,冷笑着说:“你为什么不看!”

  我看了看男医生,忽然想起来了,他是老孙,那个假冒皮货商人,刺破安老板元婴,又像蜥蜴一样爬行而去的左道异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我的腿已经快站不住了。

  “是他(她它)让我来的,呵呵。”老孙又呵呵冷笑了两声。就在这时,老孙手里的怪婴忽然张开大嘴,露出无数排像鲨鱼一样细小的尖牙,朝我的脖子扑来。

  啊---------

  我惊叫一声,忽然看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好像那双眼睛自已发着光悬浮在一片黑幕前。也就是一闪之间,它消失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其实我根本没睁眼呢,也就是说那双悬浮的眼睛是我闭着眼“看”到的,是幻觉?可它又如此真实。

  我现在没精力考虑这个,只想睁开眼睛,却无法睁开--------

  怎么了?

  我又试着活动身体,可除了感觉到肌肉的紧张,我动不了身体的任何部分。

  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无疑是在做梦,而且是很特别的恶梦,确切的说,是把我之前经历的很多恐怖场景串在一起的“大恶梦”。我能意识到自己做梦了,说明我已经醒了,可为什么我又不能动呢?难道,现在又是“鬼压身”?

  不对,现在的感觉和梦魇完全不同,因为我有清晰的意识。我现在这种感觉,像极了七岁时经历FUO的状态,大脑可以清楚的思考,但身体无法听从神经系统的指挥,如果是梦魇,是不可能有如此清楚的理性思维的。

  我正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耳朵却不由自主听到一些声音,那些声音很杂,很乱,很难形容,如果非要说,那就像万千只蚂蚁在被嗜空的蛋糕里爬来爬去,就像蚊蚋一口一口吸食着寄主的汁液,就像很多细长的腿在行走着。

  对,那是千万只脚轮番不停的走路的声音,前一只脚和后一只脚紧紧挨着,却没有丝毫差错,着地又轻又软,好像完全不受重力的影响,踏在了空气中。而这声音似乎就来自我的身下,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些脚就倒悬着踩在我躺着的那片地层的反面,那一下接一下快速而有韵律的踏地声,此时震彻了我背部的每一个毛孔。

  那是来自地狱的行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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