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寄人篱下

　　聂承轩没有回答她，任她胡思乱想中。

　　汽车兜兜转转，表情严肃的聂承轩不时的瞥向汽车后视镜，确信后面没有车跟踪，花了一段时间才来到公寓。

　　一个简单的复式公寓，中规中矩的装修，毫无温暖，毫无生气。

　　“你要住在哪里？楼上还是楼下？”聂承轩边摆放孩子的东西，边问她。

　　“楼下，安全吗？”依然怯怯的问，因为他看到聂承轩的书房在楼上，她可不想跟那张冷着的脸只隔一扇门。

　　“恩，你提醒我了，楼下客厅西面窗子好像没有做防护，半夜爬上来个人也说不定，明天我立刻安排可靠的人来安上防护。”他边说着边走上了楼。

　　依然瞥了一眼那窗户，黑漆漆的，对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你不是说有24小时的保安？”跟尴尬比起来，还是安全更重要。

　　“什么事情都有个万一！”那人的长腿还是走路很快。

　　“还是楼上吧”她抱着睡着的秋果，小跑着跟上聂承轩的步伐上了楼。

　　聂承轩帮助依然安顿好了秋果的奶瓶、奶粉等东西，看着一直抱在怀里的小孩子，眉头拧成了八字，“你把她暂时放在床上吧，明天我叫人送个小床来”依然完全同意，她的胳膊早已经要断掉了。她轻轻的把孩子的半个身子放下，可是谁知，当孩子的屁股一挨到床上，就像触动了她大哭的开关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依然只好再次把孩子抱起在怀里，在她的怀里，睡梦中的孩子抽泣了几声很快就不哭了。

　　“孩子大概是吓坏了”依然心疼的说。她抱着孩子靠在床头，孩子正好被她搂在怀里，睡的香香甜甜。“今晚我就抱着她睡吧”。

　　聂承轩看着她的样子，满满的母爱，怎么也和冷血、无情联系不到一起，不由得心情再次不好起来，对着她冷冷的说了一句：“随你吧！”转身关上门，大步出去了。

　　他洗了一个澡，然后端坐在书房里，靠在椅子上回想这一天之内的经历还。真是极富戏剧性啊，上午见一次，晚上见一次，半夜带回家。是缘分使然吗？和她缘分的开始就像歌词中唱的：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在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既然如此，就按照歌词中唱的好了，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今生的爱情故事从未走远。

　　聂承轩真的习惯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人，睡梦中他都感觉得到有人在隔壁走动，还隐约有小孩的哭声，他强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确认真的是依然在隔壁哄正在大哭的秋果，他只好起身敲隔壁的门。

　　“怎么了？”他有些不耐烦的敲门问，那一凛浓眉拧得很难看。

　　清冷的夜传来对方无助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孩子怎么了，就是一个劲的哭”他推门走进去，见依然还穿着白天的裙子，头发凌乱，神形憔悴，眼神焦急，应该是为孩子急的。

　　他伸手摸摸孩子的头，又摸摸自己的头，不烫。他看看怀里的孩子，哭的很大声，闭着眼睛，脸红红的，表情很不友善，但他还是伸出手，声音沙哑，说:“我来哄哄！”依然看着他，灰色T恤，黑色家居长裤，长眼因为还不适应灯光而微微的眯起，一副困倦的模样还要哄孩子。见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他不高兴的从她怀里抢过孩子，“半夜吵得人不能睡觉，你是怎么当人家妈妈的？”

　　第一次抱小孩子，他还算有天赋，看着小小的孩子在他的怀里哭声渐渐减弱，他面色也柔和了很多。“据我观察，她可能是饿了，或是渴了！”他慢慢的说，嗓音依旧沙哑。

　　“噢，我去给冲奶粉”依然此时恍然大悟，真的漏掉了一次奶，怪不得孩子抗议了。她马上麻利的打奶粉，把奶瓶快速送到孩子的嘴边。

　　“我来吧！”聂承轩接过她手里的奶瓶，坐在床边，看着孩子一口一口咕嘟咕嘟的喝光了一瓶奶粉。孩子吃饱了，自然安静的睡去。

　　孩子睡了，可二个大人都被折腾得清醒了。

　　“你去睡吧，秋果给我吧！”依然伸出了双手。

　　抬眼看了一眼依然，手没有松开，严厉的话语响在依然耳边，“明天开始，把药按时喝下去，每天二次，早饭前晚饭后。”依然顺从的点点头。“除了这个屋子，哪里也不能去，包括外面的阳台。”依然又再次点点头。“还有，任何人叫都不要开门，我有钥匙，来收拾屋子的阿姨也有钥匙，”依然看看他，此时，他脸色平静，眼神郑重。

　　她低低的问了句：“那些人是要抢秋果吗？为什么？”

　　话一说完，他狭长的大眼落在她的脸上“那得问孩子他爸爸了，”

　　她马上焦急的说：“你的意思是孟大哥也有危险？怪不得我联系不到他。”

　　他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样子，算是安慰：“他一个大男人，还有警察在一起，能有多大危险？”然后他一瞪眼：“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大手一松，孩子稳稳的送到她的怀里，擦着她的手臂，那双没有温度的手收回去后，人扬长而去。

　　看着那人愤恨的背影，依然心里的痛楚好似波涛一样阵阵翻滚，但一想到在冯旭门口他紧张的眼神，以及危难时候那么及时的电话，还有上午的“被辞退”，依然心里悄然闪过一丝甜蜜。她不是无心的人，正是因为爱得太用心，才太在乎。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很好，依然想。

　　浑浑噩噩一夜过去。

　　每天睁眼，她都对新一天不知所措。

　　回想最近一连串的事情总是让她心神黯淡，面对全新的一天，不知会有怎样的生活。有时候，她幻想现实的这一切要是一场梦就好了，梦醒了，聂承轩迈着大步微笑帅气的走来，那才是她的人生。可是，眼前的生活，终究没有结束之时。

　　依然在秋果的咿咿呀呀声中和孩子的乱扭乱抓中睁开眼睛。昨晚的“抱睡”到后来已成了“混乱睡”，她扭头看向旁边的秋果，那胖手指含在嘴里，嘴角边和胖手指上已经被口水浸染了大半，可是眼睛弯弯，笑意盈盈，还把自己嚼得香甜的手指伸出来摸依然的头发，孩子的可爱模样感染了她，“坏秋果！”依然伸手去挠秋果的胖肚子，惹得孩子咯咯大笑。

　　屋子里安静得只有秋果和她的笑声，听听周围，聂承轩应该已经走了。

　　她起身给秋果洗脸、换衣服、喂吃的，下楼看到客厅的时钟才10点钟。这时候聂承轩应该不能回来，此时秋果正坐在地毯上摆弄不认识的小东西，兴趣正浓，好吧，10分钟洗个澡出来。

　　从昨晚到今早起床，一直都没有时间梳洗，她快速的洗了个澡，一身轻松，瞥到聂承轩搭在一边的黑色大T恤，索性套在身上，衣服上他的味道立刻飘入她的鼻中。她把自己的脏裙子扔到了洗衣机里转起来，一会裙子就可以烘干。

　　“妈，妈”秋果嘴里喊着，手伸出来，意思要依然过来一起玩，依然眼睛一弯，“好，来了，”她和秋果并排坐在洒满阳光的客厅地毯上，明亮耀眼的光线映照着她们柔亮的头发、白净的皮肤和如花的笑颜上。她用极其温柔甜美的嗓音讲着，“这是小蜜蜂，还有一只小蝴蝶，看，小蝴蝶飞来了，小蝴蝶像不像秋果？”这如电影镜头一般的美好画面被门口进来的聂承轩尽收眼中。

　　她就坐在那一片白光中，长发挽起，笑颜灿灿，一束强光透过窗子打开的缝隙穿过她的头顶射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明。她身上分明穿着他的T恤，下面露出白皙的双腿折叠在一起，她以前从来没有穿过他的衣服，哪怕是最亲密的那段日子。今天看到，令他不自觉地心潮涌动，小腹处升腾起一股热气，他干涩的嘴里咕嘟咽下一口苦水。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只好选择默默低下头摆弄手里二个大大的购物袋。

　　依然扭头，看到了远处门口的身影，慌乱和红晕立刻爬上她的俏脸，她下意识的起身站好，拽了拽身上的T恤。

　　幸好聂承轩没有抬头打量她，而是远远的扔过来一套新衣服，他轻咳了一声，“换上吧！”接过衣服后她红着脸快步走向最近的房门，感觉到身后的眼睛正追着她的背影，却响起不急不缓的嘲讽的声音：“这种身材，太瘦了！我不喜欢骨感美女！”她的脚步一顿，听到这句评价，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长身陷在沙发里的人，玩味的笑眼，桀骜的眼神，嘴边一抹不经意的嘲笑。

　　如果是想借机会不留痕迹的羞辱一番，好吧，你成功了。

　　想到这，她大大方方的转身，嘴角含着甜腻的笑，姿态轻盈，那白白的二条直腿仿佛踩着有节奏的音符而来，T恤的下摆随着一晃一晃，晃得他伸手要褪去那衣服，等她人走近身边时，带着香甜的热气，她抬起一条腿跪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擦着他的黑色裤子，半俯身子，从他的角度正正好好从宽大领子看到半片雪白，凑近了他骤变的冷脸，吐气如兰：“太好了，我也不喜欢说话难听的帅哥！”说完，优雅的转身，闲庭信步推门而入。

　　冷在沙发上的聂承轩不由得轻笑，燥热的情绪也消散了，他心情很好，脱下了外套扔在沙发上，这时候，秋果蹒跚着走过来，递给他刚刚和依然一起看的故事书“拿…拿…”意思是要他给讲刚才的故事。

　　虽然昨天晚上才是第一次抱过这孩子，可是这孩子并不认生，扬着一双灵动的大眼，嘴角有闪亮的细口水躺下来，他抽出纸巾轻轻擦去孩子嘴角的口水，一把抱起秋果，走到窗子附近，指着外面飞过的小鸟说：“秋果，看，那是小鸟，会飞的小鸟。”

　　秋果是个很开朗的姑娘，也许是被被聂承轩高高抱起的感觉很特别，她眉开眼笑，双手在空中乱挥，小嘴里嘟囔着：“飞！飞！”聂承轩举起他过头顶，把她乐得咯咯大笑，小胖脚在空中乱瞪，甚至瞪到了聂承轩的鼻子上。聂承轩也不生气，继续和她疯闹。

　　换好了衣服出来的依然早就不介意刚才发生的事了，看到二人快乐的模样，她的心融化得无比柔软。不想打扰到他们，所以，就走向厨房准备午饭。

　　聂承轩的厨房里可用的厨具和餐具少之又少，她皱着眉头整理着梳理台上的东西，心里想着，“看他的书房好像东西很全，似乎一直都在这里工作，可是厨房却只像个摆设，难道他每天都出去吃？也许这里只是有钱人的房产中的一处，也不足为奇。”抬眼看客厅沙发上的二个人，一大一小正笑得前仰后合，若不是当初分手，想着他们的孩子也该这么大了，依然一分神，手里的炒菜的铲刀应声落地，一些细碎的菜叶掉在了地上。

　　她倒不惊慌，弯腰捡起，到水槽前去冲洗，谁知忘记了上面是滚热的，沾到手上钻心的痛，随即左手的四根手指红了一片。依然皱着眉头捏着红红的手指，一双温热的大手就从眼前快速伸了过来。他把依然的细手指拉到水龙头上，用冷水冲了冲，转身回屋取来了牙膏涂抹，闷着声音说：“我家里只有这个！”

　　依然躲开了他紧拽着不放的手指，“我自己来吧！”聂承轩也不反驳，而是四下看了看厨房里的东西，卷起了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重新打开了开关，继续依然未炒完的菜。

　　这时候，秋果伶俐的跑过来，“妈妈，吹-”然后撅起肉嘟嘟的小嘴，有模有样的吹起来。依然的坏心情瞬间被眼前的秋果赶跑，她笑呵呵的抱着秋果坐在餐桌前，摆起碗筷。

　　很显然，中午饭聂承轩不打算出去，依然慢慢的拿出了二副碗筷，摆在桌子上。秋果的儿童面条是单独做的，被聂承轩盛在碗里，里面不知道何时放了三只剥好皮的基围虾，正散发着香气。

　　依然默不出声，拿起了面条喂秋果吃饭。秋果吃的很香很开心，不时的用圆溜溜的大眼看一眼聂承轩，用胖嘟嘟的手指着，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二个大人都为孩子的喊声惊呆了，聂承轩更是意外的瞪大了眼睛，转眼看向依然，用万分怀疑、不可置信加惊慌失措的眼神看着她问：“你…听到了吗？”依然一开始也是尴尬和不确信的，看到他那副表情和语气，不过她很快就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回答：“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男人都可以叫爸爸！”“所有女人也都可以叫妈妈？”聂承轩收回了惊讶的表情，边把刚炒好的菜放到餐桌上，边回了一句，然后帅气的抽出纸巾擦手，一股菜香味立刻飘散在屋子里。依然抑制住眼睛不去看他，也不去和他争辩，假装专心的喂旁边的小孩。

　　“来，秋果，到爸爸这，让妈妈吃饭吧，妈妈的手都受伤了！”擦好了手的聂承轩冲着秋果拍拍手，一副相当无赖的笑堆在脸上。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的依然重新正襟危坐，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以至于不被对方的话给气得说不出来话。她放下了手里的匙，完全不搭理对面人，搂着秋果的小胳膊说:“秋果乖，自己吃！我们秋果长大了！”秋果大眼睛看看聂承轩，他正在端着碗吃饭，聂承轩也不理会依然的蔑视，依旧和秋果笑呵呵的说，“听妈妈的话，吃完饭，跟爸爸去干活！”秋果很快乐的把匙送到自己的嘴边，依然低着头，不出声音的吃饭，品尝着聂承轩的西红柿炒蛋。

　　她记得以前，聂家二少爷可是名副其实的少爷，回到家就乱扔东西，从来不收拾，换下来的衣服裤子都是有专人给洗好熨平，别说炒菜了，就连吃一碗面条都要依然给煮好，奉到嘴边。现在摆在餐桌上的菜和煮给小朋友的虾，竟然都是他亲自动手做的，是什么人让他有如此大的改变？是他对着镜头温柔说很爱很贤惠的太太？突然间，她的心里滋生出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让她食之无味。

　　聂承轩和秋果倒是吃的很开心。

　　吃过饭，依然在一边洗碗，聂承轩不知道何时拆开了一个大盒子，里面露出了组装的图纸，原来是他昨天晚上说的让人送来的小床，他竟然要亲自安装。

　　二个人把零件叮叮当当铺了一地，一起装的不亦说乎，依然边收拾餐台边用眼睛飘向那二个人，男人英俊不凡，事业有成，女孩聪明伶俐，漂亮可爱，可是哪个都不属于她。此时这般温馨有爱的家庭如依然理想中的家庭一个模样，只是理想终是理想，不是现实。拥有此刻的美好也值得了，以后的人生中无论何时回忆起此时此景都将会是最幸福的回忆。想到这些，依然也就释然了，阴郁的心情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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