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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体两心·六欲迷


  心有凶狂丹不熟,神无定位道难成。

  ——那长老在地下正了性,心中念起《紧箍儿咒》来,把个行者勒得耳红面赤,眼胀头昏,在地下打滚,只教:“莫念,莫念!”那长老念有十余遍,还不住口。行者翻筋斗,竖蜻蜓,疼痛难禁,只叫:“师父饶我罪罢!有话便说,莫念,莫念!”三藏却才住口道:“没话说,我不要你跟了,你回去罢!”行者忍疼磕头道:“师父,怎的就赶我去耶?”三藏道:“你这泼猴,凶恶太甚,不是个取经之人。昨日在山坡下,打死那两个贼头,我已怪你不仁。及晚了到老者之家,蒙他赐斋借宿,又蒙他开后门放我等逃了性命,虽然他的儿子不肖,与我无干,也不该就枭他首,况又杀死多人,坏了多少生命,伤了天地多少和气。屡次劝你,更无一毫善念,要你何为!快走,快走!免得又念真言!”行者害怕,只教:“莫念,莫念!我去也!”说声去,一路筋斗云,无影无踪,遂不见了。

  神狂诛草寇,道昧放心猿。

  孙悟空狠狠的攥了攥自己的拳头。

  不过是杀了几个害你的毛贼,为什么却又一次被你逐走?他愤愤不平的僵在云彩上平息着紧箍咒带来的疼痛,思考着为什么时隔多年,自己又一次受到了和除掉白骨精的时候一样的待遇——思前想后,他有些恍然大悟似的一锤自己的手,骂道:“都是猪的错!没有那头蠢猪俺老孙何至于此!”他回想着屡次的经历,越想越发现,一切的问题都是猪带来的——明明自己之前保护着老和尚的时候不是很和谐吗?老和尚依靠我,而他也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期望,为什么自从这个夯货来了之后,自己的地位竟突然间尴尬起来了?明明最后降妖伏魔的,还是他啊!说什么天蓬元帅,卷帘大将,西海太子,一个个最后还不是“大师兄!大师兄!”的求他解救?

  半年前如果不是自己和老沙抢来了堕胎泉水,现在你的猪崽子都过了百岁了!

  孙悟空依旧静静的僵在空中。

  头上的疼痛越发强烈了,明明已经告别了师父,为什么似乎还能感受到紧箍咒那无与伦比的剧痛?孙悟空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他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如今他再一次失去了他最大的任务——“不,才不是我失去了取经!是你们,是你唐三藏!”他有些窝囊的嘀咕着,“没有我,你、你想取真经?没有我,你指望那只连化缘都做不好的猪来带着你取西经?”

  想到这里,孙悟空又有些轻松起来了,毕竟,唐三藏是离不开他的。那只猪也一样——就像宝象国时,只要自己回到花果山好好的等待着,那只猪不是会乖乖的来赔礼道歉吗?孙悟空当然知道那只猪当时只是激他,但是,不是这么一激他又怎么才能顺利的回到师父身边呢?

  不过,回去吗?再一次回到花果山?接着挑起十四字的大旗,和小猴子的耍子吗?

  孙悟空犹豫了,他并不是害怕那群猴崽子们会看不起他——它们怎么敢?他是自己瞧不起自己做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说好的不取真经,不回去花果山了啊。

  上天吧,天上的朋友也好久没见了,至少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誓言,上天的话,去找老官儿讨几粒金丹,还是去和真武打个赌赛?

  他伸了伸有些疲惫的身体,就要冲天而起,却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离开师父的时候,敖广对他说的那番话。

  “天上的人也靠不住!”他的身子一颓,又躺到了云上,“上天去也就是听这群人说一套劳什子妖仙、正果的老话,还当俺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妖仙、妖仙……我……”孙悟空试着大声的骂,却无力的发现自己骂不出口。他们是对的——不成正果,老孙终究是个妖仙。他必须承认这一点,五行山下的五百年已经洗刷掉了他大闹天宫时的那股傻气了,这当然不是坏事,而如果自己再回去啸聚山林,那么这五百年的凄风苦雨还有什么意义呢?孙悟空早就不是那个无知的猴子了,他在山下五百年,静心回首,也终于确认了那群神仙们其实对自己这样的散仙猴子相当的和善,而自己做的那些种种事迹,拿来唬人也就罢了,想要吓唬神仙?好吧,至少他吓住了那只不争气的猪,不过,猪……孙悟空严重怀疑,就算是太白金星来了,也能把猪吓得一哆嗦,虽然太白金星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吃素的。

  海岛?不好。

  龙宫?去过了。

  孙悟空坐了起来,看着天边的云彩,突然感到了比那五百年风霜雨雪更加凄凉的处境——他无家可归了。

  不过,家又在哪呢?

  他的家人,他的师父抛弃了他呀。

  普天之下,他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他有些柔弱的抱起了自己的膝盖,就像一只普通的小猴子一样,高高的天空上,罡风竟刮得他那金刚不坏的身躯一阵颤抖。

  天光已经大亮了——他看着高高的日头,眯起了自己的金睛火眼,快要正午了呢,往日里,自己这个时候已经带着斋饭和清水去敬奉师父了吧。

  他突然有些担心,那两个夯货,能伺候好老和尚吗?那个老和尚可是个凡人,不是一般的娇弱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运目望去,才见到不远处,自己的师父正抿了抿嘴唇,拿汗巾擦着额上的汗珠。

  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他回去!

  师父离不开自己。

  他有些得意地想着,随手变出个瓷杯,盛了半碗清水,轻轻的落到了唐三藏的身前,恭恭敬敬的跪着,却把背抬得笔直:“师父,喝水?”

  三藏又抿了抿嘴唇,后退了半步,表情奇怪的开口:“不喝,我就是渴死,也不喝你这顽凶的脏水!”

  孙悟空眯起了眼睛,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向前爬了半步,有笑了起来:“师父,没有老孙,你怎生上得了西天?”

  唐三藏被他的笑吓了一跳,几乎制止不住的想要念起紧箍咒来了,他强忍着身躯的颤抖,大着胆子骂着自己的徒弟:“你走!我去不去西天,与你何干!你这凶狠的猢狲!”

  “师父!”孙悟空猛的站了起来,“师父——您说什么呢?”

  “去不去西天,与你何干!”唐三藏说着,腿一软打了一跌,就要再次念起紧箍咒驱赶这只骇人的猴子,却没想到,孙悟空更快!

  “泼秃!”孙悟空猛地抽出了铁棒,一棍子打在了三藏的后心,“你骂我!你骂我?”

  唐三藏毫不犹豫的栽倒在了地上。

  “好……好……好啊……”孙悟空看着唐三藏的身躯,强忍着再补上一棍子把师父打成和那几个蟊贼一样的肉泥的冲动,哈哈大笑起来,“好啊!老孙今天就让你知道,不是老孙离不开你,是你离不开俺老孙!你这凡胎肉骨……上西天……上西天……”他说着扔了棍子,嚎啕大哭,“师父啊!你这样对老孙,怎能上西天?师父啊,悟空……悟空苦啊!师父啊,悟空……悟空会替你取回真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铁棒上,乌黑的棍头沾上了唐三藏的鲜血,染得血红。

  孙悟空依旧在狂笑,他的声音的,被云彩一挡,传不到天上;被石块一遮,下不到地府。

  这哽笑的声音在人世间徘徊,却如同鬼哭。

  良久。

  他有些疯癫的掣起棍子挑起了唐三藏的行囊,踉踉跄跄的奔着花果山的方向走去,“取西经啊,取西经?我就回东胜神州给你取来西经,啊?哈哈哈哈哈……”他狂放的笑着,浑然不像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反倒像极了失心疯的癫汉,他说不出是自傲还是颓唐的晃着,又像是一个醉醺醺的酒鬼,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着,走回花果山,走到水帘洞那清澈的瀑布边上,几乎要踏了进去,见到自己的猴子猴孙。

  清凉的水珠从瀑布上飞溅,砸到了他的脸上。

  他看见了自己棍头上的血,染红了乌黑的棍子。

  “我做了什么?”他一愣,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明明棍上的金箍还是一如刚刚从龙宫得到时一样的熠熠,“我……怎么会到这里了?”

  他有些恍惚,莫名其妙的将那棍顶的包袱甩进了水帘洞,自己的脚步却没有跟进。

  他似乎明白,如果自己踏出了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去做妖怪吗?还是……

  不,不能做妖怪了。

  他已经做够了妖怪了,也吃够了苦头,现在他有了选择和机会,怎么还会选择做一个道昧神狂的妖魔?

  他凄惶的钻到了水帘洞底下的水脉,循着不知哪一条水流遁去。

  天才刚隅中,原来时间过得这么短,可是他却觉得似乎比那五百年孤独苦寂还要漫长。

  他顺着洋流飘荡,终于撞在了一片竹林上,他恍惚的爬了起来,才发现竟然来到了南海落伽山。

  木叉行者似乎在等他似的:“大圣何往?”

  孙悟空苦笑着挠挠头,对着木叉打个拱:“行者,要见菩萨。”

  “去吧,”木叉也不追问,笑着抬手一指,“那边潮音洞,善财应该在的。”

  孙悟空知道善财是谁,那是他的小侄子,牛魔王的儿子牛圣婴,不过,他竟比自己还好运,先自己一步成了正果——总比那只黑熊好,那只黑熊为什么也会被菩萨看中呢?而老孙就得一路保着个凡人,一步一步,得见真如才行?

  孙悟空有些不忿的想着,果然善财就在眼前。那童子作礼问道:“大圣何来?”

  “怎么,你也要管我?”孙悟空有些郁闷的说着,“告菩萨,行不行?”

  善财笑着摇了摇头:“好刁嘴猴儿!还像当时我拿住唐僧被你欺哩!我菩萨是个大慈大悲,大愿大乘,救苦救难,无边无量的圣善菩萨,有什么不是的地方,你要告?”

  孙悟空的眼睛眯了眯,重重的哼了一声,吓得那童子不由得后退几步,他却还不满足,又近身,伸手拍着童子的肩头,骂道:“你这小畜生!是谁让你得了正果自在逍遥!你不谢我,还敢这般怠慢!”

  童子嘻嘻笑着,打个拱全做赔礼:“还是个急猴!我和你耍耍嘴逗笑也不行了?”

  “老孙有事告求菩萨,”孙悟空这才有些舒心的退开一步,也唱个喏,“童子,带我去吧。”

  早有白鹦哥飞来传讯,善财这才带着孙悟空进了潮音洞。

  菩萨依旧端坐在莲台上,安静而优雅,望着菩萨一如既往的平和而慈睦,孙悟空突然感到了一种温暖,他毫不犹豫的跪在了菩萨身前,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

  “猴儿,哭什么?”菩萨笑着开口,望着本就通红,却更是因为噙着泪水而闪着光的一双火眼金睛,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可不像是孙悟空。”

  “我……我……”孙悟空哭着讲述了今天的事情,去发现自己的记忆已经混乱到了记不清被师父赶走之后究竟发生过什么,他努力的回想着,“我被师父赶走,就……就不知怎么来了南海,我……菩萨……”

  说着,他竟又哭了起来。

  “你杀妖怪是你的功德,草寇却到底是个人身,杀人莫非还有德行了?”菩萨轻声的安慰着他,“你呀,到底是个猴儿!还学不完做人的道理呢。”

  孙悟空无辜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勉力的笑着:“不错,我就是个猴子罢了,菩萨,求菩萨给我个松箍咒,让我往水帘洞接着做猴子去!”

  菩萨轻轻的叹了口气,竟似乎有些犹豫的沉默了。

  “菩萨莫非真有松箍咒!”孙悟空颤抖的问了出来,他的眼睛里透露着一股奇怪的光,却绝对不是兴奋和喜悦,“菩……菩萨,真……松箍?”

  菩萨依旧沉默着。

  孙悟空看着这样的菩萨,突然有些恐惧。

  要摘下这个该死的金箍了吗?

  菩萨在考虑对吧,菩萨……有松箍咒的。

  菩萨会解脱自己吗,摘下这个箍。

  要失去这个箍了吗?

  要重新做一个猴子吗?要重新只能做一个猴子吗?

  要失去这个金箍,重新做一个无知无畏的傻猴子吗?

  “你真的想要这样吗?”菩萨终于开了口。

  “我……我……”孙悟空无力的倚在菩萨的莲台边上,急促的呼吸着,潮音洞又安静了下来,除了一只猴子的喘息声,再也没有第二种声音了。

  “我可以拿下这个金箍,你愿意吗?”菩萨又问。

  孙悟空的身子终于挺直了起来,他轻轻的抹去眼角的泪水,合礼参拜:“多谢菩萨教诲,悟空明白了。”

  菩萨终于又笑了起来,问他:“你明白了什么?”

  “我不是猴子。”孙悟空终于笑了起来,“也不能做猴子。”

  “是的。”菩萨颔首,却没有多做评价,只像是倾听似的,听着孙悟空继续说着:“金箍不是一种束缚,而是一种控制。”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失去了控制的心只能做一个妖猴,却做不了圣,做不了仙神,取不了真经。”

  “在这里等一等吧。”菩萨终于传下了旨意,“金蝉会让人来找你的。”

  孙悟空低低的应了一声,一旁侍立,看着这样的孙悟空,菩萨却似乎有些忍不住似的开了口:“想听听关于天河镇底神针铁的故事吗?”

  “菩萨是说……金箍棒?”孙悟空一愣。

  “是的——如意金箍棒是它后来的名字了,在成为金箍棒之后,它也终于成了一件神兵,这故事你想听听吗?”

  孙悟空轻轻的点了点头。菩萨娓娓开口:“想当初天河底下,不知何时就有了此铁,也许,比天河本身还要早吧?这块铁能通灵明变化,大可横弥宇宙,小可遁影藏形,若不是如此,哪来的天河镇底的本事?后来,是大禹觉得这块神铁神力惊人,以之为佐辅必可平天定水,无所不能,便向玉帝乞旨,要了这块神铁,却发现此铁果然神通惊世,唯独有一个问题禹王解决不了。”

  “是什么?”孙悟空终于忍不住了,“是这铁太重了?”

  “你这猴儿才多少斤两就拿得此棒,何况禹王?”观音嗔了孙悟空一眼,“莫小觑英雄,莫说万斤,就是一座山岳练成了兵器,禹王也只嫌轻短,何况此铁?可这铁虽然神机百变,却唯独有一个难题,禹王思前想后,而没办法解决——这铁灵性太甚,躁动不安,更无神智,只知随意变化,不按天时,不遵罡斗,如此之物,如何可用?”

  孙悟空沉默了。

  菩萨继续说着:“是老君慈悲,以先天之金铸了两个金箍,箍在这铁两端,从此这铁善变化而不失其本,通灵性而不动其心,如此,方可‘如意’。”

  菩萨的故事告一段落,只留下悟空静静的站着。

  直到沙悟净走了进来。

  于是走变成了冲——“我把你个犯十恶造反的泼猴!你又来瞒菩萨!”

  “悟净!”菩萨低喝一声,“有什么事,先和我说。”

  “菩萨!”沙悟净赶忙跪倒,“这凶猴打晕了师父,抢了关文,还在他那花果山找了几个猴精变成我四众,要自己取经去了!”

  “师弟!”孙悟空,猛地冲了过来,让沙僧几乎忍不住掣出了宝杖,还是菩萨轻轻的挥手,拦下了惊怒的两人:“悟净!悟空自那一天辞别师父就来我身前已有四日,你莫要污蔑好人,想是……”

  “想是有人冒了老孙的名号!”孙悟空却已经忍不住了,他抓起沙悟净的手,“师弟,我和你一路辩个假真!”

  “走,就走!”沙僧说着却扯住了想要纵起筋斗的孙悟空,“大哥何必藏头露尾,你我同去!”

  “好!”孙悟空毫不犹豫,放沙和尚先了半步,一同驾云赶到水帘洞。

  沙僧愣住了,他有些奇异的盯着洞内,又有些猜疑的看着身边的孙悟空。

  孙悟空却已经忍不住了——他看见了,有一个冒充自己的妖孽正在自己的水帘洞外!

  “哪来的妖邪!”他大喝一声,扯出铁棒,劈头去砸!

  沙悟净静静的定在空中,他想要去帮忙,却根本不知道如何插手,只好郁闷的拔出宝杖,涤荡了群妖,却寻不得水路,找不到包裹。

  孙悟空正在和冲进来的妖怪大战。

  那人竟然冒充自己的相貌!还拿着和自己的同样的铁棒!

  他看着还在胡乱的痛打自己的猴子猴孙的沙悟净,有些心疼的喊了一声:“三弟,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处!”

  另一个孙悟空也说:“你先去找师父说明——俺老孙才不是欺师灭祖的奸贼!”

  “好泼怪!”孙悟空暴喝一声,挥起了手中纯黑的铁棍,重重的砸在了对手的金箍棒上,而对手更嘿嘿冷笑,毫不在意的举棍相迎!

  沙悟净脸色阴郁,思前想后,还是一跺脚起身奔向西土去了。

  孙悟空依旧在和孙悟空对打——从花果山到天上,从天上到南海,到了落伽山,见菩萨!

  “菩萨!”“菩萨!”

  “这孽畜变成了我的样子,菩萨明鉴!”两个孙悟空齐齐跪倒,发出了一声轻响。

  菩萨瞪了瞪眼睛,似乎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她愣了一小会,才恍然的揉了揉眼睛,勉强镇定的问着:“你……你们,悟空,这是?”

  “菩萨!这孽畜变作我的样子,菩萨,请菩萨施慧眼!”

  菩萨轻舒了一口气,唤过木叉和善财来,悄声的问着:“你们看……这是?”

  “菩萨,不如菩萨暗念起那紧箍咒,我俩一人拉住一个看谁头疼,一准认出个假真来!”善财笑着说道,木叉也点了点头,菩萨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子,不置可否的歪了歪头,让他们就这么做。

  菩萨亲眼看着两个人直直的走向孙悟空,一人抓住了孙悟空的一只胳膊。

  “抓好了?”菩萨又确认了一遍。

  木叉和善财点了点头,确认。

  毫无疑问,孙悟空的头疼得很。

  “我这处解不了你的厄了,”菩萨含糊的说着,“悟空,且去别处试试吧。”

  孙悟空厮打着飞向了天庭,把对菩萨说的话又原样奉送,满不顾诸天仙神眼中的惊异。

  “那么……不如让李天王用照妖镜观之?”玉帝有些迟疑的说着,李靖于是有些迟疑的擎起照妖镜,照着眼前的孙悟空。

  镜子很清楚,照的见孙悟空的每一根纤毛。

  “这两个孙悟空真是一模一样,这可?”有那小神低声的议论着,全然没发现前面几位大仙的脸色古怪。

  沙僧脸色阴郁的飞着,寻着来路回去找自己的师父,不过三日,他已经回到了师父的身边,开口说道:“师父,打伤师父的,似乎不是师兄。”

  “似乎?”猪冷笑。

  “是……我也说不好……”沙僧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大哥说,有人冒充他。”

  “他说是就是,你不会看?”八戒哼了一声,“不是我说,老沙你也忒误事!”

  沙悟净有些无辜的辩解起来:“我……我看了啊!我,看不透啊。”

  在猪的嘲讽中,沙悟净并没有说出自己看见的事情——水帘洞前的大殿上,只有几只零落的猴精,而自己身边的大哥却疯了一样的冲了上去舞起了棍子。

  “猴子有什么看不透的?”八戒说着笑了起来,“难道我还认不得那猴子?”

  “好啊,那你认认啊!”孙悟空们说着从天上打了下来,三藏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孙悟空,眼睛发直,猪却嘿嘿的笑了起来,“认不出,认不出,真猴子,假猴子——都是猴子,老猪如何认得?”

  “二哥?”沙僧的眉毛一挑,“你这是?”

  “认不出,认不出——猪只能认猪,哪里认得出猴子?”猪说着,拱到师父身边,“师父,要我说你现在就念个紧箍咒,保准认得出猴子!”

  “莫念!”两个孙悟空齐齐的求起了师父,“菩萨念过了,不好使!我等再去别处就是了!”

  孙悟空又打了起来,一直打到阴山背后,群鬼看着两个孙悟空,战战兢兢,献出生死簿给孙悟空查阅,然而猴子的名目早被他自己销了。

  去找地藏王!地藏王菩萨的谛听神兽难道也辨认不出来吗?

  是的。

  谛听看着孙悟空轻轻的打了个响鼻,说道:“非得是佛祖。”

  孙悟空道谢一声,又扭打起来一路奔向灵山,只剩地藏王在还未退去喧闹的空气里叹了口气,问了谛听一句:“你为何不说?”

  “那猴子神通广大,惹动魔头如何是好?”

  “猴儿罢了,”地藏王菩萨笑着摸摸谛听的下巴,“我佛慈悲,会帮他脱了此厄吧?”

  @@@

  西天,雷音。

  概众稽首皈依。流通诵读之际,如来降天花普散缤纷,即离宝座,对大众道:“汝等俱是一心,且看二心竞斗而来也!”

  孙悟空已经打了进来,几个罗汉看着两个猴子,变了颜色,却见诸佛菩萨似嗔似喜,形容不动,这才安坐。

  佛菩萨们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孙悟空,恍尔了然——是二心啊。

  佛大手一挥,两个猴子已经滚到了殿上,不在吵闹,只说自己是真猴,求佛辨假真,如来道:“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第二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此四猴者,不入十类之种,不达两间之名。我观假悟空乃六耳猕猴也。此猴若立一处,能知千里外之事,凡人说话,亦能知之,故此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与真悟空同象同音者,六耳猕猴也。”

  孙悟空静静的听着佛祖的解说,心中却升起了一种奇妙的念头——六耳猕猴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四猴混世的说法呢,可是,为什么他要冒充我呢,难道只是想要取经,可是这样的话他又何必要打伤师父呢?

  孙悟空突然愣住了。

  他突然感到了脊背有些发冷——他不由得又盯紧自己乌黑的铁棒,那上面——鲜血依然赤红!

  他没有打师父……

  师父是我打的?

  不对,孙悟空怎么会打师父,打伤师父的当然是六耳猕猴——我……我不是孙悟空?我是六耳猕猴?

  我?是我打伤了唐僧?是我抢了行礼,在山中冒充四众!

  孙悟空,不,六耳猕猴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不,不行,我要逃……逃……他挣扎的用铁棒撑住了身体,就要腾云!

  另一个六耳猕猴却比他更快!

  那六耳猕猴毛骨悚然,料着难脱,即忙摇身一变,变作个蜜蜂儿,往上便飞。如来将金钵盂撇起去,正盖着那蜂儿,落下来。大众不知,以为走了,如来笑云:“大众休言,妖精未走,见在我这钵盂之下。”大众一发上前,把钵盂揭起,果然见了本象,是一个六耳猕猴。

  孙大圣有些不知所措的伸出了棍子,轻轻的砸在那只小小的猴子身上,血染红了金箍。如来不忍,道声:“善哉,善哉!”孙悟空沉默了片刻,终于开了口:“如来不该慈悯他,他打伤我师父,抢夺我包袱,依律问他个得财伤人,白昼抢夺,也该个斩罪哩!”

  “随你这猴儿去,快去保护唐僧取经去吧。”如来挥了挥手。

  孙悟空直了直身子,看着身边金灿灿的金箍棒,突然就感觉心里一阵通透,他竟不由得又撒起猴泼来,他大大的作了一揖:“上告如来得知,那师父定是不要我,我此去,若不收留,却不又劳一番神思!望如来方便,把松箍儿咒念一念,褪下这个金箍,交还如来,放我还俗去罢。”

  如来不说话,却瞪着眼睛,看着耍怪的猴子,有些无可奈何,孙悟空自讨没趣的笑笑,挠挠头,又好好的打个拱,如来这才颔首道:“你休乱想,切莫放刁。我教观音送你去,不怕他不收。好生保护他去,那时功成归极乐,汝亦坐莲台。”

  “是,是!”孙悟空应着。观音在旁听说,即合掌谢了圣恩,领悟空,辄驾云而去,随后木叉行者、白鹦哥,一同赶上。不多时,到了中途草舍人家,沙和尚看见,急请师父拜门迎接。菩萨道:“唐僧,前日打你的,乃假行者六耳猕猴也,幸如来知识,已被悟空打死。你今须是收留悟空,一路上魔障未消,须得他保护你,才得到灵山,见佛取经,再休嗔怪。”三藏叩头道:“谨遵教旨。”正拜谢时,只听得正东上狂风滚滚,众目视之,乃猪八戒背着两个包袱,驾风而至。呆子见了菩萨,倒身下拜道:“弟子前日别了师父至花果山水帘洞寻得包袱,果见一个假唐僧、假八戒,都被弟子打死,原是两个猴身。却入里,方寻着包袱,当时查点,一物不少。却驾风转此,更不知两行者下落如何。”菩萨把如来识怪之事,说了一遍。那呆子十分欢喜,称谢不尽。师徒们拜谢了,菩萨回海,却都照旧合意同心,洗冤解怒。又谢了那村舍人家,整束行囊马匹,找大路而西。正是——

  中道分离乱五行,降妖聚会合元明。神归心舍禅方定,六识祛降丹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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