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兵临城下（三）
“陆大人，我们首里城商户不愿意再受尚氏贵族的欺压，为了支援你们守城，我等三十八家琉球商户联合出资五万两在城内募集了五百名死士，他们有的是琉球籍的武馆弟子，有的是商家的护院家丁，还有的是十一年前被迫退伍的琉球老兵。虽然年纪参差，水平不等，但是他们都怀着一片赤诚，希望陆大人能够收留！”
那老者开口说道。
陆渊的瞳孔中充满了惊讶，道：“我陆渊在入城以来对诸位没有任何的恩德，诸位为何要如此相助？”
此时，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是琉球的国民，但不是那为虎作伥的尚氏臣民，他们只会巧立名目，巧取豪夺，而大人您一入城就废除了所有的苛捐杂税，我从未见过有那个统治者打下江山不是为了自己享受的，您这样的明主可谓百年难得一见！我们这些老骨头虽然老朽，但是也看的出只有大人您才是琉球未来的希望！也只有您才能让琉球免于被倭人吞并的下场！”
听到这里，陆渊的心里一阵唏嘘，人们都说商人逐利而弃义，要事换做别人，估计在这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这些琉球商户早就要派人来联络敌军里应外合了。
而现在他们为了免遭尚氏和倭人的凌辱竟然咬牙拿出几万两银子来募兵助战，简直是千古奇闻。
当然，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尚氏与陆渊在民众心中天差地别的地位。
“诸位前辈义举，陆渊感激不尽！”
陆渊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没有什么比民众的认可能够更加的让人充满成就感了。
他站了了起来，向后一步，然后带着林觉向老者下拜。
“哎呀！陆大人，我等不过尽了一份微薄之力，这种大礼我们可受不起啊！”
那老者也带着几名同伴站了起来，连忙要组止陆渊。
“不，老前辈，晚辈虽然年轻，但是道理还是懂的，我等一定誓死守卫城池，绝对不让一个敌军进入首里城！”
双方推搡了一会，此时，城外闯来琉球联军进攻的号角声。
陆渊愣了一下，连忙派人将几个老人送回家去。
他紧走几步来到箭垛前，只见对方的大军肉眼可视的地方，数百名身着琉球传统黑色皮甲的士兵正齐声的呐喊着，前方的近战兵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刀背在蒙皮盾上不停的敲打着，发出浩大的声音。他们的身后则是一百多的弓箭手，他们穿着简单的布衣，没有甲胄，头顶挽着日式的发髻，手中拿着的是长长的日本竹弓。而在军阵的最后是少量的长矛手，他们的中间是扛着虎蹲炮的炮手，以及居中指挥的将帅。
“林将军，你立刻回到军营中，打开军械库，将那五百名死士武装起来，他们大多数没有什么作战经验，也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你所以一定要好好安抚他们，传授一些作战的技巧。这些人将会成为我们的总预备队！”
陆渊转过身向着在一旁等待命令的林觉道。
后者当即领命去了。
而陆渊也回到城门楼中想趁此机会喝一口水。
然而，等到他才一次走到城头之上时。
敌人的炮声已经响了。
“轰隆隆—”
几声零散的炸裂声隔着老远传来。
陆渊不顾劝阻的扑倒箭垛边缘，只见着对方的炮手隔着数百米外就开炮了。
似乎在给自己的近战兵们鼓舞士气。
“所有人集中精神，火铳手检查枪管，弹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
此时，身后传来曾遇大声的喊叫。
陆渊环视了一下周边的景象，临战时分，城头的气氛愈发的紧张起来。
几个搬运弹药的士兵急匆匆的跑过，而各就各位的火铳手正隔着箭垛向城下瞄去，找寻这个字的目标。四门将军炮均匀的分布着，每一门之前都有一个四五人的炮兵组，他们几首过卡洛斯的专业训练，两名炮手蹲下身子，一名弹药手站在弹药箱前，一名观察手向外瞭望，剩下的一人则是举着火把准备随时点燃引线。
而那些零散的小炮则被安置在城楼的两侧，也是均匀的配置，力求做到无死角的射击。
每门小跑配置炮手两到三人，现在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敌人的军阵突然在五百米外停了下来。
一个骑兵举着白色的旗帜跑道城下的土墙边，大声的朝着城头喊话，由于他说的是硫球土话，陆渊并听不懂，此时曾遇凑上前来，道：“大人，这是敌人派来劝降的使者。”
陆渊点了点头，看那人的样子也觉得八九不离十。
“曾把总，借一支火铳给我使使！”
陆渊一脸冷笑道。
后者随即应声，找来一把日式的火绳枪。
陆渊接了过来，简单的清理了一番枪膛，又将火药，铅弹一次放入。
他放倒枪身，简单的目测了一下，那名使者与自己的距离大概在一百米，这已经是火绳枪的极限杀伤距离了。
“砰！”
一团烟雾刹那爆开，黑色的铅弹瞬间淹没在耀眼的日光之中。
那名使者应声一颤，随即落马。
受了惊吓的战马狂躁的往回奔去，就爱那个几个猝不及防的士兵撞倒在地！
“万胜！万胜！”
城头突然响起一阵狂烈的欢呼声。
此时，琉球军阵中的那一位最高指挥官，蒲添守将石溪已经是气的脸色泛白。
他身着一身日式的黑色铠甲，横刀立马于一面巨大的三巴纹旗帜之下，显得颇为威风。
但是此时这种自我感觉的良好瞬间被陆渊的那一声枪响所打破。
“火炮手！给我轰开这些土墙！”
石溪高声的呼喊着，他的愤怒似乎要直接把眼前的首里城给吞下去。
他的话音刚落，几尊虎蹲炮就被炮手门扛着走到了军阵的最前方。
他们熟练的清理跑堂，装弹，然后点火发射。
又是几声巨响，传来，这一回，几枚炮弹中总算有一枚落在了土墙上，轰然一声将墙面撕开一个狭小的裂口。
陆渊战在城头看待这一幕，不由的对那些修建工事的工匠发自内心的赞赏，由于时间紧迫，他只给了这些工匠短短几天的时间，但是他们却能做的如此牢固，在火炮的直接射击下还能如此坚挺。
看到第一道土墙之后竟然还有第二道，石溪的头都疼了。
而这个时候，他的那些炮手门又开始了第二轮射击，
这一次几发炮弹全部落在第一道土墙上，但是其中一半都是哑弹，只有两三枚成功的击中目标并引燃爆炸，将土墙上的裂口继续扩大。
石溪见状正准备下命令，但是这是第三轮的射击惯性般的打响了。
“混蛋，谁叫你们开炮的！”
石溪看着几枚珍贵的炮弹再一次落在第一道土墙上，不由的咧开嘴骂了起来。
他可不像首里城拥有能够自己制造炮弹的能力。
这些实心的炮弹都是以往存留在库房中的，其中一大半都已经受潮，能用的也就那么一百来发。
在他看来第一道土墙已经炸开了足够大的口子，而此时炮火应该延伸向第二道。
这个时候，在曾遇的命令下，城楼上等候已久的四门将军炮终于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
城头上的将士们只觉得自己的脚下狠狠一晃，整个城楼似乎要塌下去一样。
四枚五斤多重的实心圆弹脱膛而出，向着数百米开外的敌阵呼啸而去。
位于军阵最前面的炮手门猝不及防。还没有从那几声炮响中反应过来。
而下一刻，他们已经被炮弹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几个人直接身首分离，而落地的实心弹继续的跳动几下向着他们身后的人群中冲去。
反应过来的士兵们四处躲闪，但是站在前面的人还是难免被炮弹击中，如同被割的韭菜一样纷纷倒地，数条血肉填充的轨迹出现在人群之中，触目惊心。
这个时代的火炮一般装有三种炮弹，一种是实心圆弹，一种是空心圆弹，剩下的则是霰弹。
在绝大多数火炮上，这三种炮弹都是混用的。
石溪所选用的空心炮弹在出膛的那一刻同时引燃炮弹上的引线，如果顺利的话，在一定时间以后，炮弹将会发生爆炸，而陆渊选用的实弹则是不会爆炸的，实弹制造简单，虽然不能产生爆炸碎片杀伤人员，和摧毁建筑。但是他的冲击力仍然不可小视，在欧洲战场上，曾经一次性击穿二十排的步兵方阵。
此时，四门将军炮一轮炮击，就将城下的八百人阵型搅得混乱，他们不得不暂时后撤到一千米之外。重新整军，筹划着发起第二次的进攻。
陆渊看到敌人的身影缓缓退去，心中不由松了一大口气。
这一次的交锋顶多就算得上是一次试探性的前哨战。
琉球联军死伤数十人，而己方却是无一伤亡，可以说是取得了这一场小战斗的完胜。
此时的天色已经不早，陆渊看了一眼刺眼的太阳。
转过身冲着身后的曾遇开口道：“快到午时了，敌军应该会用完午饭再进攻，传令下去，让后勤立刻生火做饭，不惜以前代价，一定要让弟兄们吃好喝好。”
“是！我这就去办！”
曾遇一拱手应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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