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相陪

　　迷茫的站在校门外的路口，子叶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恍惚间突然觉得今天马路上的人和车子不是一般的多，无意识的看了眼前方一家商店外墙上挂着的巨大时钟，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五！

　　星期五啊……

　　平常的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已经收拾好东西，然后等到一打下课铃她就会冲到校门口，和七哥一起回家。可是今天，校门口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等着她！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等她一起回家的话，七哥应该在周四下午就可以回去了！而现在……

　　不用回家了，可是她要去哪里？！

　　要去哪儿？可以去哪儿？

　　慢慢蹲下身子，子叶就那么蹲在路口边，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学长，你快去找子叶吧！她……我怕她会出事！”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胡淼一边哭着一边急切的说着的话，端木青阳心急如焚！

　　他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有事！就知道这丫头这么笨！就知道……这个丫头会扰乱他的平静！

　　健步如飞，端木青阳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把A大偌大的校园翻了个遍，却没有寻到子叶的身影。就在他准备打电话再次问胡淼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了校门外一抹小小的熟悉身影。

　　她，在干什么？！

　　快步走向那个人，可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端木突然停了下来。

　　他很清楚有什么在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撞击着他的心！

　　短短几个小时，原本还活泼的小人儿，还在跟自己抢着电脑的小人儿，还那么窘迫的红着脸的小人儿，现在却这么静静的蹲在路边，安静的没有了一丝生气，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她无关，热闹非凡的世界却在她那里塌陷了，她就陷在那个不属于这世间的死寂中不哭不闹，不笑不愁，小脸上那种迷茫的神情更让端木看了心疼。

　　她一直蹲在这里吗？从课堂上跑出来，一直到他找到她，一直在这里吗？如果自己没有找来，如果胡淼他们也找不到她，她难道就要这么蹲上一晚上？！

　　“子叶，”温柔的唤着子叶的名字，端木青阳坚定的走到了她眼前，也不管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便伸出了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有力又不会弄痛她的把人扶了起来。“子叶，你在这里干什么？”又唤了一声，子叶涣散的眼神才聚焦到了端木青阳那张带着担忧的脸上。

　　“端木？”似乎没明白为什么端木青阳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跟前，子叶有些疑惑的叫着他的名字，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小心。”知道她是蹲了太久，腿已经没有知觉了，端木青阳把子叶搂进自己怀里，几乎是半抱着把人带到了身后几米远的长椅上。

　　“子叶，出了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和胡淼吵架了？”大概的情形端木并不太清楚，他只是听到胡淼说自己跟子叶聊天的时候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子叶就跑出去了，具体情形他不了解，想要解开疑惑，首先就要了解事情经过，所以他像是哄孩子一样，轻声的问着一直盯着马路的人。

　　理所当然回答他的是一片嘈杂的声音。

　　“子叶，齐越呢？每次不都是他陪你回家的吗？！”相处的这两个多星期，每周五都能看到齐越接子叶回家，今天却没有人，难道子叶是在等齐越吗？

　　听到熟悉的字眼，子叶终于有了些反应，只是她在喃喃自语，“家？！对，我要回家！”一说到要回家，子叶似乎变的正常了，腾的一下，激动的站起了身，吓得她身边的端木青阳瞬时警惕起来，也跟着她站起了身。

　　“不行，家里没人，我妈说不让我回去！”又想起了什么，子叶皱起了小脸儿。

　　皱着眉，看着子叶不太正常的表现，端木青阳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袁子叶！”担忧的话让动荡的心更加烦躁，端木青阳的声音也提高了许多，这下子倒是意外的引起子叶的注意。

　　“端木？！你怎么在这里？”

　　“子叶，胡淼说你跑了，找不到你她很着急！”端木毫不掩饰眼中的担心。

　　“我……”经过端木的提醒，子叶才想起来自己冲胡淼发完脾气之后就跑了出来，看着端木的担心，听着他说胡淼担心的话，她，内疚极了。

　　“子叶！”看出袁子叶的内疚，端木更加担心了，一直握着子叶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

　　手上的痛觉引起了子叶的注意，盯着自己和端木握在一起的手，子叶开口说道：“端木，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看到子叶似乎并不怎么想说明白她和胡淼之间的事情，端木心知自己着急也没有，逼问她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你乖乖的坐在这里等我十分钟可以吗？”

　　不明所以，呆呆的看向端木，袁子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让自己等他，不过既然自己不知道要去哪里，等等他又有什么关系，于是，袁子叶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她肯定答复的端木，松了口气，他真怕她较真起来要在马路边带上一晚。

　　迅速的离开，消失在校门口，端木一边走向自己的目的地，一边拨通了电话。

　　“端木学长，你找到子叶了吗？”电话一接通，胡淼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其实，袁子叶很幸福！端木这样想到，“恩，我找到她了。你放心吧！”

　　随着一阵轰鸣声，一辆通体鲜艳如血的红色重型机车缓缓的停在了袁子叶面前。而坐在上面的人虽然带了头盔，可依旧可以看出来是谁。

　　“端木青阳？！”显然没料到端木青阳温文尔雅的外表下，会有着这么狂野的爱好！子叶着实被吓了一跳，然后面前就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头盔。

　　难道这端木青阳是想让自己也戴上这个，和他一起去兜风吗？！虽然坐在重型机车后面去兜风确实挺酷的，但是似乎自己没有那个胆子啊！子叶眼神无波的瞪着眼前的头盔，不发一语。似乎是等不及子叶做决定，端木青阳一把把离自己两三步远的人拉到了跟前，然后就在子叶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时候把头盔戴在了子叶的脑袋上。

　　端木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帮子叶做出了选择，也帮她下定了决心，只是迟疑的看着端木一两秒中，子叶便毅然坐到了端木青阳的身后，两只手怯生生的揪住了端木青阳的衣角。

　　看到子叶的动作，端木的眸子里都染上了一丝笑意。双手从身侧握住子叶的手，在子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她的手塞到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背上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一具柔软的躯体猝不及防的撞上了自己，温度渐渐的透过衣服传来，尽管僵硬但那道身影却一直没有离开。

　　将头稍稍的往后靠了靠，轻轻的撞了一下身后子叶的头盔，端木青阳轻声的解释道：“会冷！”

　　藏在头盔下面的小脸儿已经爆红，尽管知道端木青阳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子叶还是不自觉的偏了偏头。

　　车子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也似的离开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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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端木要带自己去哪里，也不知道现在他们身处何处，子叶除了能感觉到冰冷的风穿透了自己薄薄的衣服，让周身都陷入了一阵冰冷的麻木中，就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静静的趴在端木青阳的背上，无意识的看着眼前飞速闪过的画面，子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这些瞬息之间闪过的事物，与她有缘，也与她无缘，在生命的轨迹中他们的遇见只是短短的一瞬，然后便擦肩而过，她可以对那些东西视而不见，也不会为这些错过失去而心痛，那是因为他们毫无瓜葛。

　　人们总说生死有命，人们总说人终有一死，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可是面对至亲之人现在受到的生命的威胁，她根本不能用那些大道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担心，她害怕，一切的负面情绪都逼得她已然失控。

　　她接受不了父亲这么突如其来的重病，接受不了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无情打破，更加接受不了眼前这一切已经超出她可以理解可以掌控的生活！所以，她自私的选择了逃避！然而当这一切都逼得她不得不去面对的时候，她又自私的选择了一个无辜的人成为了自己宣泄的出口！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自己突然间看到了自己的卑鄙自私！

　　好冷啊！冷，已经不单单是身体上的冷，更是心底那渐渐升起的寒意。

　　双臂无意识的收紧了力道，原本就已经贴近的身体，此时就更加的没有间隙可言。感受到子叶的动作，端木没有欣喜反而更加的担心！

　　当车子终于停下来的时候，端木青阳和子叶已经来到了B市中一个公园里。公园是B市有名的观赏公园，微凉的秋季正是观赏红叶的好时节，可是这公园的名字却不若那火红火红枫叶那般富有诗意！

　　“寒潭？！”望着眼前这个不算很熟悉的公园，子叶有些许的诧异。“你带我来寒潭干嘛？！”不是不喜欢寒潭公园，只是以前的子叶觉得这公园因为寒潭的名字总带着那么一丝丝凉意，而且红叶虽然好看，但她十分不喜欢那人山人海的观赏队伍，鼎沸如闹市一样的人群，在她看来给这红叶美景大打折扣！

　　没有理会子叶的话，端木青阳从自己的衣兜里寻到了子叶的双手，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握着不再松开。

　　先是挣扎了一下，因为端木握着自己双手的力道加重了许多，子叶也就没再挣扎，静静的保持着两人之前的姿势一直坐在摩托车上。端木没有说话，子叶也不说，只是望着眼前的风景发呆。

　　不知道端木用什么方法竟然把摩托车骑到了山上来，此时此刻，子叶才发现他们是在寒潭中的一座山腰上的平地。而那些红似火的枫叶就在他们身边或在他们脚下，轻轻的摇曳着。

　　“有的时候，看似已经穷途末路，可实际上也有柳暗花明的结果！”就在两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端木青阳淡淡的开口了。“我不问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想给你什么安慰，只是有些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没必要再去计较那么多！”

　　衣兜里两人相握的手渐渐去了些冰冷。

　　“你曾经跟我说过，过去的事情，无法更改，所以也没必要执着的赔上现在！而那些未来的事情，我们预测不到发展，也不必太过担心，总会有想出办法解决的那一天！”

　　怔然间，端木的话仿佛是一道惊雷，惊醒了迷惘中的子叶！无论发生了什么，眼下的事，眼前的人是最重要！也不论她已经失去的，眼下拥有的才是最珍贵的！而未来的事情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仿佛一直困在黑暗里的孩子，终于看到了明媚的阳光，子叶的脸上终于扫开了阴霾，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灿若媚阳的笑容！

　　感觉到手中始终冰凉的小手终于有了暖意，端木一颗担着的心终于有了舒缓。故意使劲儿捏了捏柔柔的小手，端木带着揶揄的话传来，“真是没长大的姑娘！就会让人担心！”

　　小脸儿一热，子叶可不乐意了！带着头盔的脑袋更是来了个重力加速度的自由落体，一下子就撞在了端木宽阔的背上！满意的听到前面的人一声没压抑住的闷哼，子叶趴在端木的身上，满意的笑了！

　　这丫头！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没辙的想着，端木都没意识到自己这般放纵的行为是有多么宠着身后的人。

　　下山的路，显然比上山时要顺畅一些。终于有了精神的子叶也才发现，原来平时看起来艰难险陡的山在另一面还有一条平坦徐缓的山路。难怪端木可以把机车骑到山上来。

　　两人回到市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看着已经黑透的天，子叶还是忍不住让端木带自己来到了市医院。

　　看着站在医院门口没有动地方的子叶，端木似乎猜到了这两天她的不对劲是因为什么，停好了机车，端木来到子叶的身旁，看着那张肃然的小脸儿，有些心疼。熟练的牵起子叶捶在身侧的手，带着僵在原地的人慢慢拾级而上。

　　原本只要十几秒钟便可走完的台阶，端木竟然带着子叶走了一分多钟，在走进医院的大门前，子叶终于做好了心里准备，握着端木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下，便在端木的陪同下走向爸爸的病房。

　　原本小小的一扇门，此时俨然成了阻隔亲人的利器！子叶站在门外悄悄探头，顺着门上的玻璃向病房内看去，却只能看到母亲那佝偻的背影，母亲正在给父亲擦身子，身影晃动之间，她头上的白发在灯光的照耀下，竟然是那么的刺眼！手指无意识的覆上那片薄薄的玻璃，勾勒着母亲的身形。

　　怔然间，子叶看到母亲直起身，端了身边的脸盆转身向自己这边走来，心下一慌，子叶想都没想的就拉着端木飞快的闪进身后的安全梯间的门后。

　　看着子叶凄然的脸色，端木抿着唇不发一语，他很想安慰她，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此时能说什么！不论现在自己说什么，对于子叶现在所承受着的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身前突然传来了一声浅浅的抽吸，低下头，端木才发现子叶已经泪流满面了！那个哭的惨兮兮的小人儿偷偷的从门缝中看着母亲忙碌进出的身影，害怕自己失声痛哭而咬在嘴里的手已经可以看见点点淤青。

　　也许是被子叶的伤心感染，也可能是因为她那压抑的哭声太多悲凉，端木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竟然无法呼吸了！心，硬生生的被撕扯着！果断的伸出手捂住子叶的双眼，另一手稍稍用力便把伤心的人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没有挣扎，没有僵硬，仿佛是找到了一个依靠一样，待在端木怀里的子叶已经无力支撑自己，已经估计不了那么多的她无力的靠在端木身上，眼泪流的更凶了。

　　划过手掌的热泪，仿佛一滴滴的滴进了端木的心里，让他不自觉的收紧了手臂，柔软的唇轻轻的触到了子叶的耳朵，“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

　　回答他的是子叶不再压抑的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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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端木带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赶回宿舍的时候也已经过了门禁时间，而且一个人的宿舍，今天子叶也不想回去。

　　“如果你不想回学校的话，那我送你去齐越家吧！”端木看到子叶挣扎的神情，体贴的说道。

　　抬起眼看到端木眼底的心疼还有怜悯，子叶一怔，再次低下了头，小声的说道：“我想回家！”

　　高大的身躯一震，端木望着子叶的深邃眼眸闪过一丝伤痛，速度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察觉，喉头上下移动了两下，端木抿了抿唇才开口应道：“好！我送你回家！”

　　接过端木递过来的头盔，子叶站在原地没有动，冰凉的手在头盔上满腹的摩挲着，心里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了！

　　等了一会儿，看子叶并没有开口的意思，端木沉郁了一下，“饿吗？我带你去吃饭吧！今天中午你就没吃饭！”

　　摇摇头，子叶没有抬头，她知道自己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因为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家！

　　“那你做饭给我吃吧！陪了你一晚上，我已经快饿扁了！”似是耍赖一般，端木已经跨坐到了自己的机车上，抬头斜睨着低头站在身边的人。

　　“我不会做饭！”子叶依旧低着头，玩着手里的头盔，小声的说道。

　　好吧！端木翻了个白眼！这丫头以后要怎么生活啊！一把抢过子叶手里的头盔，有些小惩罚意味的将头盔按在子叶的脑袋上。

　　子叶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端木，那不明所以的眼神已经明明白白的泄漏了她的心思！

　　“把你卖了换顿饭吃！”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坐好，端木已经发动了车子。

　　“可是我真的不会做饭！”安安静静的趴在端木的背上，子叶喃喃的为自己辩解道。

　　唇畔扬起一抹无奈的笑，端木仿佛听到子叶的自语，薄唇轻启，“笨蛋，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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