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肖珊回到病房，看到女儿的双脚和右手都缠着绷带，左手背淤青还扎着吊针，大喊了一声，“这怎么回事？”然后恨不得吃了江远萧似的瞪着他喊道，“早上不是叫你好好照顾她吗？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天到晚想什么？要是不想照顾她就马上给我滚！没人强迫你留在这！”
“妈！”夏至美倒是先急了，眼睛比母亲瞪的还要大，“你喊什么！我这都是不小心摔的！”
江远萧很内疚，微低着头沉默。
“摔的？”肖珊愤怒又觉得荒唐，“你们现在就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手脚又是怎么摔成这幅样子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就听到你一直在说怎么回事！妈！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这里是医院。”
“你都弄成了这副样子还注意什么形象！”肖珊吼了一句夏至美，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手包砸向江远萧的胸口，继续吼道，“你给我说！她为什么这样？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是不是你心里就没有至美？”
夏至美急到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妈！我昨天一不小心踩错了油门，不是故意撞的！你总朝江远萧撒什么气？”
“踩错油门？你开车开了好几年怎么头一回听说你踩错油门！”肖珊又看向江远萧，“你是哑巴？不会说话？你到底干了什么亏心事才一声不吭？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夏至美被母亲的话弄的心惊肉跳，她害怕江远萧会把左晏的事情说出来，“远萧！你去外面买份西瓜冰给我，我热的厉害！”
“不把事情说清楚哪儿都不能去！”
“快点去！”
夏至美红着眼发了疯似的对江远萧嘶喊。
肖珊被夏至美的表情吓到一惊。
江远萧没有说话，转头离开了病房。走到走廊的拐弯处停了下来，他明白夏至美不想他说出左晏的事，也不想他留在那里继续挨骂。如果换做是平常，也许他会和肖珊说出他要和夏至美分手，但是，夏至美太过激烈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怎么可能对夏至美没有一点怜惜？
夏至美让母亲到门口看一看江远萧有没有走远。肖珊到门口看，已经没有江远萧的身影。
江远萧又朝病房走了回来。
“江远萧下去了。”
肖珊走到夏至美的病床前。
夏至美抬起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肖珊急忙坐到她身边帮她擦着眼泪，害怕的看着她问，“你怎么了？”
夏至美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哭着哀求着母亲，“妈！你别对江远萧那么刻薄！你对他好一点不行吗？人家都说岳母最疼女婿，别太挑剔他！你对他好他会知道的，你对他好他就会更愿意靠近我。他妈妈从小对他严厉，他不喜欢他妈妈的强势，他的母爱都是冷冰冰的，你能不能多给他点温暖，他眼神里的孤傲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很孤独。”
肖珊摇着头，眼神中有很多无奈，“你对他的心意，他到底明不明白？”
“这不重要，我只要他在我身边。”
“他想离开你对吧？所以你用这种苦肉计想留住他对吧？”
夏至美被母亲看穿，觉得有些难堪，她大喊一声，“你就当帮帮我不行吗？”
“你是鬼迷心窍了！和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一起，会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他是喜欢上别人了对不对？你要这样一个男人干什么！我告诉你！别说江远萧他想离开你，就算他回心转意要回到你身边，我都不答应！叫他滚！”
肖珊气到声音有些发抖。
“如果没有江远萧我也不想活了！你要是敢再给他脸色看，别怪我和你翻脸！”
“至美？”肖珊震惊的看着女儿，“你怎么能和我说这样的话？”
“你不是不知道我对江远萧的感情，你是我妈！我都说了我不能没有他，你为什么不帮我反而要赶他走！你真的认为让他离开我才是为我好吗？如果昨晚的车祸我没有那么幸运，如果我死了或是残废了，你还会这样认为吗？妈你到底明不明白？”
夏至美的眼泪在没有血色的脸颊上，冰冷的快要结成霜。
肖珊心痛至极，她知道，江远萧对于女儿来说没有对错和取舍。她转过身背对着夏至美，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夏至美看着母亲的背影，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可是，江远萧是她的呼吸，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现在看着他的身影，还是能心动到颤抖。
江远萧站在门外听着她们说话，他靠在墙壁上，眼中满是疲倦。也许，他真的做错了。如果他选择左晏会对所有人都造成伤害，那这个选择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左晏和夏至美差一点丢了性命，长辈们跟着担惊受怕，自己也陷入了痛苦。这条路真的还要继续吗？那他对左晏的承诺又变成了什么？
……
左晏手术后的第五天。
清晨。
阳光从玻璃窗倾泻进来，左晏缓缓的睁开眼睛。那一刻她看到了阳光里的色彩斑斓，好看的不得了。她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庆幸，庆幸自己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像沉沉的睡了一觉，伴着一场噩梦。
她闭上眼睛，回想受伤的过程，记忆只到她在大火中被燃烧的木头砸到为止。身上有支离破碎的疼痛，像无数只针线穿过身体，让她无暇再去怨恨什么。她吃力的转头看过去，这个动作引的背脊一阵刺痛。
母亲伏在她的床边沉沉的睡着，父亲在旁边的椅子上打着瞌睡。梦境的画面一闪，她想顺着画面回想起那场梦的经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隐隐的觉得那是令她恐惧的梦，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某个角落好像开始变的柔软。
左晏费力的挪动着右手，摸到了母亲的手臂，冰凉的掌心触碰到了母亲的温度。
左晏细微的动作惊醒了母亲，母亲看到左晏醒来，大惊大喜。父亲的倦意也立刻一扫而空。
左晏看了看父亲。父亲不自觉的低下头，然后转过身要走出去。
“爸！”
父亲愣在那里，时隔十一年他再次听到左晏喊他一声爸。他久久不能平静，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眼泪，他没有转回头，“嗯！我去叫医生！”然后冲出了病房，大喊着，“医生！医生！我女儿醒了！……”
母亲疲惫的笑着，那眼光让左晏心底泛起酸楚，微微的笑着看向母亲，“妈！把旁边的报纸递给我看看。”
母亲忽然神色慌张，连忙把报纸和杂志都丢进了垃圾桶，“别看这些，你才刚醒过来，医生马上就过来了，你现在还不能动。”
“我闷得慌，拿给我看看，我的手还能动！”
“你的手也不能动！会扯到伤口的！你是不是很饿，我去准备一点粥回来。”
“是不是，报纸上登了江远萧订婚的消息？”
母亲一愣，“你……你知道？”
报纸上除了有江远萧订婚的消息，还有李赞逸在大火中救出左晏的报道。母亲不想左晏再对李赞逸产生任何感情的波澜，即使她要昧着良心不让左晏知道李赞逸的救命之恩。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一对！是我一时糊涂！”
“……你……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才想不开？”
母亲问，如果左晏说是，她会立刻去找江远萧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左晏微微的摇头，“我这只是意外！谁知道商场会突然起火！”
左晏不知道她被李赞逸救出来后还被报道出来，虽然人们并不知道李赞逸救的是谁。母亲见左晏假装没什么事，也不想去勉强她。
“那你……”
“我没事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江远萧，没什么好伤感的！他们都相处四年了，就算他们没结婚，我也不该去插手别人之间的感情。妈你说对吗？”
母亲点头，脸上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对！……你说的对！”
******
从此以后，母亲再也没有和左晏提起江远萧的事情，只当从前只是一场奢望。她白天忙着店里的生意，晚上跑到医院照顾左晏。
戚戚忙于准备出国；香玉始终都是专心于学习；夏至美继续和江远萧抗衡；而江远萧的母亲为了不让江远萧做出意外的事情，冻结了江远萧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信用卡在内；李赞逸忙于商演和出国的准备，因为李赞逸大火中救人的事情，许多人在认识他的音乐才华之后又从他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芒，很多并不关注他的人也开始对他产生了好感，这也是促使他专辑销量突破了以往所有新人专辑销量记录的原因。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在刚刚崭露头角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选择出国深造。
左晏怕耽误期末考试而无法升级，所以一直在医院里坚持学习，香玉时常过来帮她补习，每次香玉在病房的出现都会给左晏带来一种快乐，世上难能可贵的友情大概不过如此……这段时间里她将精力全部放到了功课上，虽然承受着身体上的病痛，但精神上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即使她没有再见到江远萧，也没有再见到李赞逸。她对母亲说话的语气和面色还是有些冰冷，但言语中少了许多尖锐和对立，她也不再排斥和拒绝父亲的探望。
一个多月过去了，左晏终于顺利的参加了期末考试。医生原本要她继续留院，但左晏的恢复状况超出了预期，连医生都说是因为她的精神状态和情绪比较好的缘故所以恢复的异常迅速。
期末考试结束的这一天，在云阳饭店举行了江远萧和夏至美的订婚仪式。夏至美身着MAGO高端定制的纯白色晚礼服，长发挽起的发髻上点缀着钻石，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彰显着华贵，只有那一双眼睛，再名贵的彩妆也遮不住被眼泪洗劫过的悲凉。前一夜，她哭了很久，一切看似按照她所希望的在发生着，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却还要在所有人面前若无其事。
江远萧站在夏至美身旁。曾经他以为自己的无所不能和随心所欲只不过是一种表象，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能力去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他连选择贫穷和流浪的权利都没有，曾经的放荡不羁再也配不上现在的生活。他开始明白，想要的选择和正确的选择往往不相同，而他必须开始学会去选择正确的那一个，好让所有人都付出最小的代价，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爱。虽然，不能在一起的爱情令人痛苦，但如果在一起只能更痛苦，那他会心甘情愿的选择放手和离开。
第二天左晏就看到了江远萧订婚的消息，她不得不承认，照片里的两个人很相配。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能平凡的活着的背后，是多少人在默默的支持和付出，而我们却只纠缠于我们得不到的那些东西，执着于痛苦，本该感恩，却满心怨恨。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地狱和天堂的存在，于是，人们苦苦的到处寻找答案，却从来不往自己的内心看，天堂和地狱都在那里，天堂不是身在风景如画的地方，而是内心的安然和宽阔，地狱也不是刀山火海，而是自己给自己的精神枷锁。
只是这一次，左晏不再选择怨恨，她知道江远萧还是回到了夏至美的身边，不管因为什么都好，她都愿意接受。或许是因为她并不爱他，也或许是她真的释然，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负罪感，不管自己曾经有意还是无心，她终归是辜负了夏至美这个朋友，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夏至美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些事情，否则订婚这么大的事情夏至美怎么会没有告诉她，在她卧病这么久的日子里，夏至美也从来没有来探望她。
******
这一天，全校结束了期末考试，正式进入了暑假，同学们纷纷收拾着行李准备回家。
而此时的香玉正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和男友徐凯在民政局里做结婚登记。
香玉和徐凯只打电话通知了平日里几个要好的朋友出来一起吃顿晚饭，包括左晏和夏至美。
夏至美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宿舍，看到左晏的一瞬间，眼里闪过阴郁，然后很快的看向香玉，“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不打算办！”香玉说的很自然。
左晏站起身背对着夏至美，开始收拾着行李，这样会缓解一些尴尬的气氛。
夏至美一脸错愕，“不办婚礼？为什么？”
“我们两个在这就这么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就好了！”
“那…..那你们要回乡下办吗？”
“我们两个都还是穷学生，哪里有钱弄这些！”
“那你们就领个结婚证就完了？”
“我们打算以后过些年再补办。”
“过些年是什么时候？你在开玩笑吧？一辈子结一次婚就这么潦草？我不答应！我这就去帮你们订酒店去！”
“至美！”香玉叫住夏至美，“我不在意那些形式的东西，也许你觉得女孩子连一场婚礼都没有是委屈了，但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此有了依靠的人，有一个相爱的人，那张结婚证是他要和我相守一生一世的承诺，有这些就足够了。”
“不行！再怎么样，就算简单一点，也要有婚礼，婚纱礼服这些我都帮你们打点！你不要拒绝了，就算是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
“至美！你这样的礼物太破费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我真的不能接受，徐凯他也不会答应的。”
夏至美认真的看着香玉，“香玉你知道吗？你是我所珍惜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我真的很想为你做点什么，特别是在你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
左晏好想立刻消失在这里，她对自己的内疚和难堪太过无能为力。
“我明白，但我在没有能力同等的回报你的时候，这些不必要的奢侈和铺张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你干嘛这么固执？这些花不了多少钱的，如果你觉得有负担，就算你们和我借的好了，以后你们有钱了再还给我，可是这个时机错过了，再回头补办婚礼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钱我们就过没有钱的生活，这没什么。”
夏至美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哭，是为香玉感到委屈？还是羡慕香玉的那份泰然自若？还是单纯的祝福和感动？
香玉打电话给戚戚，传来已经关机的声音，于是留言给戚戚希望她来参加今晚的聚会。
……
医院打来电话叫左晏今天回去复诊，如果没有异常的话可以正式办理出院手续。
医院里。
左晏路过病房的导诊台，和那里的护士小姐打了一声招呼。护士小姐问，“左晏！你和李赞逸很熟吗？”
另一个护士也凑上来说，“是啊！左晏！那个李赞逸看上去比电视里面更帅！”
“额……”
左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不是！”左晏连忙否认，“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我看不像！你是不是都不记得？那天是他送你来急救的，自己也浑身是伤还只顾着你，急的不成样子了都！”
“什么？”
“他救你的事情还上了娱乐新闻，你都不知道啊？”
“什么新闻？”
“你等着，我给你找找，那份报纸我应该还没扔。”护士小姐找到了那天的报纸递给了左晏，“就是这个！”
左晏打开报纸，她不需要看文字的内容，上面的两张照片就已经让她明白这件事的整个过程。
那一天，她在大火中昏迷之前的一瞬间，她看到了李赞逸的脸，她曾以为那只是她的幻觉。
眼泪模糊了眼睛。照片里，李赞逸被烧伤的后背，像刀片一样割断了她的泪腺。
“你手术的时候他一直就在手术室外面等着，直到说你手术成功之后才离开的。”
“……”
“还有，之后每天夜里他都会来，问你的病情怎么样了。直到你醒过来的那一天，他听说你醒了，他就笑了，那是他在医院里的时候第一次笑。只是，从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来了。”
左晏转身离开了医院，她还不敢跑的太快，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李赞逸的音乐公司。只可惜这里的工作人员说李赞逸后天就要启程去纽约，已经不在这里了。
左晏踉跄的走出大楼，坐上了开往海滨的公交车。
一个人软弱无力的坐在海边的沙滩，看着海浪击打着岩石，太阳渐渐靠近海平面，向海底落去。
海潮的声音细细碎碎，过滤着她的回忆。此时此刻，她忘记了李赞逸给过她的伤害，脑海了全是他对她的好，尽管曾经在一起的时间是那么短暂，可是那些点滴已经沉淀在她的记忆里，她好像又看到他的笑，听到他的声音。原来是爱让人去恨；恨，不过是爱成了魔。
……
左晏回到宿舍，香玉和徐凯的结婚聚会已经结束了，她很遗憾没能参加，看着夏至美离开宿舍的背影，左晏追了出去。
“至美！”
夏至美转过身，眼神中有疑惑和敌意。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和江远萧的事情……”
“可最终你还是没有争过我！”
“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
夏至美鄙夷的看着左晏，“现在一败涂地了，就说些清高的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和江远萧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用我的人格来保证。”
夏至美冷笑，“人格？你有吗？我还天真的把你看做是我的朋友！没想到竟然拉拢了一只白眼狼！算我眼瞎！谁没有倒霉的时候，我认这次栽！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朋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是我们真的没有！”
“那天！你拿着行李箱从江远萧的公寓离开，我们还在公交站打过照面。每当我想起那个场景，我都会疯一次！那个时候，我居然还相信那只是巧合，因为我相信你……”
“我的确在他的公寓里住过一段时间，但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住，后来我离开了一段时间，直到开学我才去把行李拿回来，真的！我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你敢对天起誓吗？如果你有半句谎言，你左晏将穷困潦倒，终生没有出头之日！”夏至美死死的盯住左晏的眼神，她要捕捉到左晏瞬息变化的表情，来判断这件事情的真假。
左晏淡然的看着夏至美，“我左晏起誓！我和江远萧之间没有发生过关系！如果我有半句谎言，终生贫贱，永无出头之日。”
夏至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她觉得左晏没有说谎，可是这个结果让他觉得更加肮脏，难道说江远萧对左晏并不是一时的新鲜感，而是珍惜、是爱吗？她直逼左晏的视线喊道，“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你想证明什么？想告诉我江远萧他是爱你的？……”夏至美最后从唇齿间狠狠的磨出一句，“别做梦了！”
“对不起。”
夏至美的眼睛变的腥红，左晏的歉意越是真实，她就越是恨，好像这一切事情都原本都可以不用发生，“别再对我说对不起，我希望你去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
两日后。
凌晨四点。
李赞逸是早上七点的飞机。左晏提前三个小时赶到了机场，在国际出发大厅的入口等了足足一个小时。
李赞逸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点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意式咖啡，他一夜未睡想给自己注入双倍的□□来提一提精神，他刚想坐下来，就透过玻璃墙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的左晏。
他将三明治放到口袋里，然后将咖啡一口喝下，跑到左晏的身边，“你……身体怎么样了？”
左晏的眼眶暗红，声音略微沙哑，看到李赞逸的瞬间差一点哭了出来，“已经好了。”
“你是来送我的？”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爱过我！……还有……对不起！回想起来，在一起的日子里，没能给你留下美好的记忆，我经常和你发脾气，总是觉得委屈，认为你待我不好……”
“左晏……不是的！不是这样！”
“时间不多了，你让我说完！”左晏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我不该那样无理取闹，我该早一点明白你对我的好，我应该只看你的好，不该计较你是不是多看了别的女生一眼，还是和别的女生传了什么短信。在那么多被你感动和温暖的瞬间里，我都相信你的温度能长久的温暖我，让我走出心底的那片阴霾。可很多时候我却总是忘记了这些，总是埋怨你没有时间陪我，埋怨你的过去，怀疑你的品性。我该相信，无论如何，你对我是真诚的，而我总是怀疑，总是去计较真相究竟是什么，甚至有的时候，我无非就是想证明你是错的，是你对不起我，可到头来，却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
“左晏……”
李赞逸握了握手心，想抬起手去摸一摸她的脸颊，却还是忍住了。
“我该对你好一些的，如果是那样，至少我失去你之后不会觉得这么懊悔，我该宽容一些，那样的话，你至少不会恨我……”
“我不恨你！我怎么会恨你！”
“每次我想起那天晚上你转身的背影，我都觉得很痛苦，是我让你的背影显的那么荒凉，尽管夜色那么黑，你转身的时候，我还是看到了你眼中的失望和怨恨。至少那一刻，你是恨我的，只是我始终不愿意承认，想把一切都归咎于你的不对……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想回到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天，我会选择不再那么任性，会好好爱你，就算你最终还是要离开我，我还是想好好爱你。”
李赞逸紧紧的抱住了左晏，他很想说，让她等他回来，他还是爱着她的；甚至，他想放下包袱，放弃离开，就这样守在她身边，“我……”
“你走吧！你一定能实现你的梦想，成为那个你想成为的人！保重好自己，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希望能看到健康快乐的你。”
现实的羁绊终究还是胜过了一时的冲动，冲动只在某一瞬间无比的强大，却在片刻之后就变的软弱无力。可是左晏此刻带给他的冲动却久久无法散去，他想，如果此刻她能同他一起启程，该有多好……可是，很多东西，总是来的太迟，比如领悟。
李赞逸没有再说什么，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愿岁月别把他们两人冲散，他小心翼翼的有了这样的一个心愿，惶恐且不安。
他更紧的抱住左晏，看到她领口后颈的地方烧伤还没有痊愈，而自己的身后也有和她一样的伤痕，愿上天烙在他们身上的印记能在茫茫的时空里再让他们两个得以相聚。
他轻轻的吻向她的伤痕，然后转身走进边检的队伍中。
左晏望着李赞逸的背影，眼泪流到没有力气，胸口变的荒芜。
戚戚随着人群也走进了候机大厅，和左晏擦肩而过，两个人却都没有看见彼此。
不远处，香玉正依依不舍的和徐凯道别。左晏站在那里静静的观望着，香玉的脸色有些伤感，却依旧淡然，也许爱情只有简单才会如此美好，那纸婚约真的很神圣，爱人即将相隔万里，却依然可以让人心存期待和美好。
徐凯也走了进去，香玉的眼泪才落了下来。这是左晏第一次看到香玉掉眼泪，左晏走过去，抱住香玉。在这里，分分秒秒都在上演着离别，谁又知道，后来，有多少人能够重逢，又有多少人，就此不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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