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坚硬的人
结果是平局，欧羊赢了30米靶距的，钟辰赢了50米的，女人的体力终究拼不过男人，等到最后一箭射完，她的手臂已经颤抖，全身汗如雨下，射箭是个体力活！
“很久没玩了，水平退后了。”她喘着气说。
“你最近一年好像是没怎么锻炼过，平时就没跑跑步什么的。”
“没有，有多余的时间就只想睡觉，不过我每天都有走路啊，每天最少也走一个小时左右。”
“你有什么话想说？”钟辰问。
“啊，对，最近有点烦心事，先冲个澡，找个地方喝东西吧，然后再慢慢聊。”
他点点头，各自去冲澡换了衣服，之后在楼下上了钟辰的车，开车到另一条路上的一家咖啡店，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她开始向他诉说心事：“最近我桃花运有点旺，我现在的上级正准备追我。”
钟辰笑：“这是好事啊，反正你上次的相亲又失败了，不是正要找男朋友吗？”
她很烦恼，“我是想找啊，可也没想发展办公室恋情，和自己的老板搅在一起啊。”
“你就是想太多，只要公司没明文禁止，你们彼此有好感，那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我现在呆的公司的背景吧，上次我偶遇我的上一任老板林旭明，他大致给我普及了一下，耐德是冷家的家族企业，冷家背景很深，这样的人和我就不是一个星球的，我的直属上级就是冷家的人。”
钟辰有点惊讶，“这我倒不清楚，毕竟我的公司业务和耐德又没有任何交集，既然你不打算接受那直接表态就好了，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纠缠吧。”
她嗤笑一声，“我原先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错了，我已经坚决地拒绝过他，可昨天他做了一件很神奇的事。”她详细地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他。
钟辰边听边笑，有东倒西歪的架势，“厉害啊，这人手段了得，也很强势，这样来看，这个人就是你的克星啊，照我看你就差一个强势的人降住你，压不住你的人在你这里是没有结果的，过往你那些昙花一现的男朋友不就证明了这一点。”
她撇嘴，“说得我好像很跳脱一样，我很顺服的啊。”
“你？你自己相信吗？具体来说你就是那种前期难搞定，后期才算得上顺服的人吧，你顺服的前提是要先收服你，只可惜你很难被收服。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几任前男友都是你追来的，你不会没被人追过吧。”
她坦白：“是啊，想追我的人刚开始露出苗头就被我态度坚决地打击掉了，那又怎么样，我就不想别人追我啊。”
钟辰摇头，无奈地看着她，“你主动追来的结果呢，有哪一次是有好结果的，不是对方不告而别就是劈腿，既然你自己的经验带来的都是失败的结果，不如就试着接受一下别人的追求，你这个老板就不错。”
“不错个鬼，我可以试着接受别人追求我，但不能是这个人。”
“为什么？绝大多数女人都不会想要拒绝他吧，你说过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是，是很有魅力，可是我只需要在旁边欣赏就好了，还挺赏心悦目的，可我没有能力接受这样的人成为自己人，太复杂了。”
钟辰沉默片刻，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想法，可也知道她不容易被说服，他的劝解其实对她根本就不会有用，他的作用也就是提供一双耳朵让她发发牢骚，看得出来她被这个横空杀出来的冷总困扰住了，她拒绝不掉他的强势，可对方是她的老板，她又不能毫不顾忌地真大刀阔斧地与他对着干，不折手段地拒绝对方。而且，钟辰有种感觉，欧羊对那个冷总不是无动于衷，她也被他吸引了，只是这一点吸引力对她构不成影响，比起其余未知的麻烦，她选择舍弃。
这么多年朋友下来，他看得很明白，欧羊习惯了做任何决定前先给自己设置若干障碍，如果那些障碍她不愿意去跨越，那么她宁愿放弃，她对人对事的态度都很冷淡，好像没有什么是她特别执着想要得到的，她对工作投以的热情延伸不到其他领域，其实即便是对待工作，她也挺随遇而安的，不会强迫自己在不愿意妥协的原则下勉强下去，她一直很清醒地量力而行，一条路如果实在走不下去，或是她不想再走下去，她会选择另一个方向重新开始。
对这样一个仿佛什么欲求都没有的人，要完全去征服是很艰难的，至今还没人在她这里成功过，他已经算是欧羊最亲近的朋友了，可她对他仍是有所保留的，他是很自觉地站在她的安全警戒线之外，才能和她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是让她感觉到了被触犯，感觉到不安，她是会转身走开的，即便难过也不会选择回头，她的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烈。他也是经过长期的摸索并不断调整自己去适应，才逐步得到她的认可，成为她划定的自己人的。
他想，不会有人有他这样的耐心了，为了在她身边取得一席之地，他调整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心甘情愿把自己和她绑在一起，在她需要他时及时出现，在她需要空间一个人独处时自动消失，完全依照她的节奏，用她最感到舒服的方式和她相处。他很庆幸自己给自己的最终定位是好朋友关系，如是男女朋友，他对她的要求不会仅仅这么少，他会想要获得她更多的关注，会忍不住想去改变她，以她的性格，最终只会惨淡收场。
他很早就意识到，想要在她心里留位置，朋友关系是最好的方式，这么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和她这样相处，他已经很满足。
他一直很希望能出现一个人，这个人必要有强大的内心，以爱人的身份站在她身边，取得她百分之百的信任，能得到她完整的一颗心，包容她所有的脾气和别扭，一心一意爱她，宠她。她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反而是很温和的一个人，只要能多付出一点耐心，无坚不摧地敲碎她心上的硬壳，就能获得一颗价值连城的宝藏。
钟辰觉得这个蓦然出现的冷总仿佛有这样的潜力，他逼迫欧羊的手段可谓狠辣，他的逼迫不是强迫，他仿佛看准了她的弱点，企图以此促使她向他靠近，一出手就在她心里划下了浓重的一笔。欧羊对他这一行为其实并不反感，她只是觉得困扰，想要挣脱，可见这个冷总目光独到，直接选了一种不容她忽视的方式。
钟辰的思绪飘远了，坐在对面独自陷入了沉思，欧羊敲了敲桌面，把他唤醒过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笑一笑，“有点好奇你和这位冷总接下来的进展，记得给我直播啊。”
她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我是没办法让他放弃了，他如果要继续，我也只能看着，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不动摇的，等他独角戏演够了就好了，我还挺喜欢现在的工作的，暂时不想离开，就等着他放弃吧，或者我申请调部门，这也是一个备选。”
“别太固执了，给他一个机会也没什么不好。”
“你不懂，我是不想给自己机会，我很怕，怕自己一旦走进去将来就走不出来了，有些人一看就知道是碰不得的。”
“呵呵，”钟辰失笑，他的直觉是对的，可他也猜不出结果，因为这个女人对自己是很能狠下心来的，“那就顺势而为吧，别太难为自己。”
“嗯，我会的。我们对一个人的好感往往是起于不了解，却又无奈地终止于太了解，若真有一天被逼到无路可退了，也许我会选先进一步。”
他笑说：“拭目以待！我一直都在祝福你。”
“是，有你这个朋友是我的幸运，对了，我从下周开始就要去驾校学开车了，秘书已经帮我报了名，你有空的时候也教教我，用你的车让我多多练习，我对自己实在没什么信心。”
他很意外：“你以前不是死活都不要学的吗？”
“我也不想啊，可这是老板安排下来的任务，就只能硬着头皮当一个项目去攻克了，老板说了拿了驾照后公司给配车。”
“那还不错啊，学吧，早就说过让你学开车了。”
“我尽力吧，不过实在没什么信心，平时我坐车里往外看出去，对车身外面物与物的距离没有一点概念，难！”
“多练就好了，可见你这个人就是要有人硬逼着才会去做不愿意做的事，这个冷总很能和你搭配啊。”
“哈！”她干笑一声，“别试图给我洗脑，我们走了吧。”
过完周末再返回公司，欧羊心里多了一点轻松感，反正局面已经是这样了，已经逃避不了了，那只能厚着脸皮面对了，她只能期盼着过了一个周末后，上周那件事的余热能有所消散，不要让她时刻成为大家的视线中心。
可很显然她要失望了，在度过一个平静的上午后，中午在员工餐厅，她被一个好事者直接指着点名：“各位同事，这就是我们冷总的欧羊助理！”尾音还拉得很长。
她狠狠地闭一下眼，实在很想暴打这个人一顿，听着周围传来的各种笑声和稀稀疏疏的说话声，她很想站起来走掉，同坐的林夏按住了她，“镇定，要习惯啊，你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要被围观呢。”
她握拳深呼吸，努力在脸上挂起一个笑脸，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餐厅坐满了同事，逃避不了的，她给自己打气，故作镇定地开口说道：“是，我就是欧羊，普普通通，请大家平常心看待啊，先吃饭吧，先吃饭！”说完坐下去，捞起筷子大口吃起来，以此泄愤，冷奇骏！她咬牙。
四周的笑声还嘈杂不停的时候，听到门口处有声音喊道：“冷总。”
她抬头，看到冷奇骏正走进餐厅，不过平时高层们都是转进旁边的小餐厅单独吃小炒菜的，不会和他们一起在大餐厅吃自助，今天他却故意进了这里，拿着餐盘去取了食物，等他转过身来环顾四周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看向她，以此向他指路，于是就看见他端着餐盘微微笑着向她走过来，她只能埋低头，装作视而不见。
她的对面早就让出了一个位置，冷奇骏坐下来，好整以暇看着她的头顶，轻笑着问：“装鸵鸟？”
她已武装好自己，平静地抬起头看着他：“冷总。”
周围的人一定都是竖着耳朵的，她期盼着他别再开口，就安静地吃饭，可他显然是故意的，“怎么不等我一起下来吃饭？”
她真想冷笑，压低声音：“别再演了！”
他淡淡地说：“我觉得挺好的，周边形式对我有利。”
旁边的林夏本来正在努力吃饭，试图能早一刻脱离这里，闻言憋不住笑出声来，“冷总，没想到你也是个挺有幽默感的人。”
他投过去一个含笑的眼神，“那是因为我发现和欧羊说话很有意思，不由自主我也变幽默了。”
欧羊无奈：“快点吃饭吧。”
冷奇骏：“好，先吃饭，饭后要不要和我打乒乓球，你打得不错。”
“我没兴趣在大庭广众下表演，你找别人打吧。”
他转移话题：“员工餐厅的饭菜质量怎么样？”
“冷总，食不言！”
当着众多人的面，她不该太不给他面子，只能压制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坐在他对面用餐，周围的人已经在他的目光扫视下收回了看戏的眼神，比起刚刚的一片安静，又恢复了餐厅该有的喧嚣，只是比起平时刻意压低了几分。
她瞟了一眼他的餐盘，一碗排骨海带汤，一份清炒西兰花，一份凉拌木耳，一份西芹炒鸡蛋，她的心里瞬间不是滋味，竟然和她的一模一样，他也发觉了，低低地笑起来，语气轻快地说，“这么巧，看来我们吃东西的口味很一致。”
“巧合而已。”她冷淡回应。
他笑一笑，之后没再交谈，他们默默地相对着吃完一顿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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