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一朵花开的时间
第二天，欧羊应约和纪林在一间茶室见了面，比起高中时，他的变化已经很大了，钟辰曾经说过，她的几个男朋友其实都是照着纪林的样子找的，有的是笑容像，有的是个性像，有的直接就是长得很像。她曾经不以为然，可如今再见到他，她恍然仿佛的确如此。
她记得在和第三个男朋友无疾而终以后，钟辰曾经教训过她说：“你自己没有发现吗？你的前几个男朋友都是同一个类型，都是白皮肤，长着一张娃娃脸，长相清秀稚气，你就喜欢那种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大男孩，每次你在我面前提起你的男朋友，总是强调他们的眼睛笑起来时会眯成弯月亮，让你着迷。你是在照着谁的样子找男朋友？我没想错的话，是纪林吧，当初为什么不向他表白你的心意？以至于现如今要在其他人身上去寻找他的影子。”
“你心里是有一个参照在的，不管你是不是有意，你总会拿这些人和你心里的那个影子做比较，一旦他们的表现达不到你的心里预期，你自然很容易就会丧失掉兴趣，会对他们失望，你真的喜欢这些男朋友吗？你对他们根本就不公平，所以你的几次恋爱才谈得这样短促，这样不伦不类，莫名其妙就结束了，而且看似你们双方都毫不在意。”
那时钟辰对她是很头疼的，“欧羊，你真的是一个很恋旧的人，你吃饭、喝咖啡、购物、消遣，甚至是看电影，每次都只会去固定的那几个地方，你很少挪窝，你是这样恋旧和依赖于习惯的人。如果你真的想要好好谈一场恋爱，那就放开你心里的那个影子，如果实在放不掉，那就去找他，去解开你的心结，否则你以后都只会不断地重复走老路。”
那时她被钟辰教育得抬不起头来，她当然是不可能贸贸然去找纪林解什么心结的，可是已足以说明纪林这个人在她的人生中的确有着非常特殊的位置，所以如今再见他，尽管中间隔着时间长河，可她一点不觉得陌生和局促，反而觉得很亲切。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纪林一直含笑打量着她，感叹着说：“我们好像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见过了吧。”
她笑回：“是啊，大家考了不同的大学，又在不同的地方工作，如果不刻意，真的很难见到面。”
他摇摇头笑，“可你消失得也太彻底了，我和很多老同学都维持着联系的，校友网上也时常会有各人的动态，大家都在好奇你究竟是躲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钟辰偶尔会说起你的近况，大家真要以为你是消失了。”
她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微微笑，“这的确是我的错，忽略了和大家的联系。”
高中时的她，像一只鹌鹑，关系亲近的同学并不多，在一个少女最美好的青春期，她反而是灰扑扑的，外表毫不起眼，穿着也土气过时，成天只埋头对着书本，偶尔耀眼的时候就是作文获奖或是代表学校参加外面的比赛。那时她内心极度自卑，想把自己藏起来，没有信心加入任何同学团体，于是一直一个人独来独往，性格上伪装出一副傲慢的样子面对周边环境，拒绝别人的靠近。
那时她依然爱笑，但那张笑脸只是面具，青春期的她并不本真，是一个被伪饰出来的形象，是在后来，在她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之后，本真的欧羊才被她从内心深处释放出来。
欧羊问了几个她记忆比较深刻的老同学的近况，也说了一些这几年来自己的经历，主要是工作上的，纪林也说了一些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他的状况相对稳定，已有了一个正谈婚论嫁的女友，言谈间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现状是满意的。
欧羊不太确定他今天特意约见她的意图是什么，也许只是多年不见了想要叙叙旧，但也许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她敏感地意识到是后者，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深意。
终于聊天告一段落，他在沉默了很久后，迟疑着开口问她：“欧羊，你有没有埋怨过我？”
啊？她有些惊讶，也疑惑，“这从何说起？”
纪林笑一笑，转开头看向窗外，语气淡淡地说：“现在说这些可能没有意义了，但是我心里对你一直有些放不下，你别误会，并不是牵涉到感情什么的，只是，我一直对你有些抱歉，当年太年轻，放弃一个朋友或是一段感情太过轻易，等到想再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有机会了，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他显得有些激动，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可隐隐地，她大概领悟了他所指的是什么。
当年在班上，她也是有过几个朋友的，她的学习成绩一向名列前茅，即便她再自闭，也还是会有性格外向的同学会主动接近她，时间久了，她觉得大家也算得上是朋友的，纪林就是其中一个，那时他性格很张扬，灿烂的笑脸像一枚小太阳，她是最拒绝不了有热量的人的。
只是忽然有一段时间，他毫无征兆地就从她的视线范围内逃开了，她不是不沮丧不失落的，那是高二，她暗恋他已有一段时间，许是心里有鬼，她无法理直气壮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故意避开她，她的不自信只能让她自己一点一点收拾着小受伤，装作若无其事与他维持着普通同学的关系，而他当时的态度也导致她越发厌弃自己，于是和其他朋友的关系也一点点淡了下去，那时侯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他讨厌她所以才这样，对他生过的那一点点幻想就只能深深地埋藏下去了。
现在再回头看，欧羊庆幸自己当年守住了青涩的秘密，若是当年她表白了，或成功或失败，若是成功，真的与他开始谈恋爱的话，那以她的情商，以她这几年恋爱的成绩单来推算，或许收获到的又是一次失败的经历而已，那样的话，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一定不再保有现在这样神圣的高度。就像纪林说的，当年还太年轻，而且当年她的心态很不健康，是没有能力维护一段良好关系的。
她温和地看着他，笑说：“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都已经忘了。”
他微微一笑，看着她，“高中时我们好多同学都很怕你，觉得你很严肃，成绩又那么好，可是大家对你也有着一些不会对同龄人产生的敬重，所以还是有人想要靠近你，我就是其中一个。只是，”他挠挠头，一瞬间欧羊仿佛又看见了高中时那个一脸单纯的他，“只是每次你看着我的时候，眼睛像是会发光，太有神了，让我不敢直视，我在你那样的眼神下渐渐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所以就不成熟地选择逃开了。”
他有些局促地避开了她的眼睛，“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我，我也有过一段期待你向我表白的心情，只是，后来你渐渐不再关注于我，我也就慢慢放下了，我想，或许我只是短暂地得到了你的青睐而已。”
欧羊愕然，原来他一直知道她的心意，除了钟辰是她在后来主动坦诚的以外，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是没人看破的，也许不止他，也有别人洞察了，只是没人点明罢了。哎呀，阴差阳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此时大家都各有了新生活，才又忽然有勇气当面提起了，不过也许正是因为时间带来的坦然吧，大家才能把当年的遗憾说出来要一个答案，已经不是想要补一个结局了，只是解开多年的心结而已。
她微微笑，正要开口，他又说：“欧羊，对不起，当年我不该那么粗暴地避开你，真的，当年真的太年轻，我也是后来经历了一些事后才反思自己的，那时候就算交女朋友，也会想要交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拿得出手的，带出去在朋友中间显得有面子的，那时候就是会很在意旁边人的眼光和意见，所以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还没有成熟到足够接受和担负你的感情，你能明白吗？”
欧羊的鼻腔有些发酸，她笑着说，“我明白，我很理解，你也不必要再耿耿于怀了，我真的已经不再介意。”
纪林：“可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我一直想当面对你道歉。”
她沉默片刻，看着纪林，没想到这件小事在他心里竟然放了这么多年，直到如今还念念不忘，欧羊笑，可见纪林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当年她会喜欢上他，并能持续地喜欢那么多年，那些付出去的光阴都是值得的。
纪林调整好了情绪，才笑着对她描述：“毕业后我们每年都会召集同学会，我期望着你会来参加，所以我每次都会出现，只是可惜，却一直也没有见过你，我还曾经想过是不是我的态度伤害到了你，以至于你对我们这一班人都失望了呢！”
她骇笑，“我还没有那么偏执啦，只是——我的确一直挺忙的，这真的不是借口，是事实。”
她黯然地想，他怎么会知道自从上了大学，每年的寒暑假她都忙着打工赚钱，就算回家了，也只是停留几天后又匆匆返校，而她也并不知道，原来他一直期待能够再见她，尽管他想再见她的出发点不是因为对她有感情有留恋，可也够了，能在每年的同学会时都被他暗自牵挂和念叨，她已觉得很满足。
可是，为什么他却从未试图想要主动联系她呢？他们若想联系彼此，实在是有太多机会，她是不敢，而他不知是出于什么顾虑，竟只是被动地等待她的出现，两个人竟都如此裹足不前，带着遗憾与惆怅把这份心动埋在了时光里。是，这一时刻欧羊终于领悟，他是对她有过心动的，只是这份心动没有抵过他对外在条件的在意，被他忽略过去了，可他的确心动过，否则何以这么多年，他一直放不下她。真是阴差阳错啊，就这样，他们就错过了第一朵花开的时间！
可是欧羊已经没有遗憾了，那些细节也没有了去细究的必要，错过了就错过了，他们的人生并没有因此就错失了其它的美好，只是没有缘分吧，是他们遇见的时机不对，她的心智太早熟，而他当年太天真幼稚。
后来和纪林道别时欧羊终于笑着坦陈：“其实我对你的喜欢并不短暂，我喜欢你整整七年，直到差不多忘记了你我才开始交男朋友，今天很高兴和你把一切都说开了，你不用太意外，我是真的已经把你放下了，以后，祝你幸福吧！我也会有新的生活！纪林，谢谢你惦记我这么多年。”
纪林还没从七年的冲击中回过神，片刻后他才释然地松了一口气，笑着握住她的手，“我也祝你幸福！”
两人分手后，欧羊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沉沉地像压着一块铅，她一路走一路控制不住流泪，和纪林的一番谈话，勾起了她对高中时代的回忆，她的眼泪是为了当年的自己而流，她只是在哀悼自己灰暗又别扭的青春。那时没有人知道，正是因为自卑，她唯有用笑容做掩饰，越心酸越要笑，越自卑就越要故意表现自信，把自己武装得高傲独立，是她表现得太过火，才错过了青春期的更多美好，她错过了友谊和爱情！
回到家她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大吃了一顿晚饭就感觉轻松了很多，那些负面的情绪都被她甩掉了，不能再沉缅于过去，她是新生的欧羊，是积极面对生活的欧羊。晚饭期间，二叔看似依然有什么话想要启齿，却依然没有说出口，欧羊打算若是在她离开前二叔还没开口的话，她再打算问一问，她有预感不会是一件好事，否则家人不会这样难以开口。
钟辰和林立秋会在N县再停留三天，之后他们会去扬州新娘家再办一场婚宴，扬州之行欧羊就不去了，等着他们蜜月旅行回到A市后再和他们汇合。
晚上，欧羊照例接到冷奇骏的晚安电话，也许是白天受了冲击，心里有很多感叹，她在电话里向他谈及了她的初恋，她一直认为纪林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对象，至于她的第一个男朋友，说实话，印象已经不是很深刻了。冷奇骏对她竟然可以暗恋一个人长达七年表示惊奇，他大多数时候只是倾听她的讲述，末了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如常地和她道晚安就挂了电话。
令欧羊没想到的是，隔天上午十点多，她又接到冷奇骏的电话，他告诉她，他人在省城，已经下飞机了，很快会坐车去N县找她，让她做好接待准备，她完全被惊吓住。
“你疯了！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她完全不能理解，而且她要怎么接待他？
他在电话那端笑：“我很好奇，你暗恋七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见见他。”
“疯子！”她当然知道他是说笑的。
他笑了一阵，才恢复了几分淡然说：“今天是周六，我没有安排别的事，过来接你回去。”
她无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神经病！”
他笑，“是啊，是有点发神经了，我怎么对着你的时候就不正常了呢？我已经上车了，你很快就能见到我了。”
“你上的什么车啊，总不会和一帮人挤大巴过来吧！”
“我这边有认识的朋友，是朋友安排的车，司机知道去你家的路。”
她撇嘴，真是朋友满天下，她顿了一下问他：“我安排你住哪啊，酒店的环境一般，你能接受吗？”
他很明白立场，很快同意，“没问题，你找家最好的酒店，给我们定两个房间就行了，司机也停留一晚，明天正好送我们上飞机。”
她应下来，垂头丧气地挂了电话，冷奇骏真的已经36了？她深深地怀疑，他真的不像这么冲动这么幼稚的人啊！多想无益！她找了个借口出门，在县城最好的酒店，也是钟辰举办婚礼的酒店，给冷奇骏订了两间房，然后把地址发给他，在酒店等着他到来。
(https://www.biqwo.com/dudu/96/96290/495048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