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管她前生昨世,来了就是缘分
包间与包间之间都是用落地的厚竹帘隔开，竹帘上贴了漂亮的吸音材料做装饰，大窗子开着，窗外是一个庙宇的后院，两人合抱的大树，绿荫满院。香客们双手合十，虔诚的为自己所爱的人祈求福祉。
“来了？”窗边一个年轻人笑着站起来：“这位是？”
“我！……”我叫齐小猫。齐小猫差点就冲过去，不过关键时刻刹住了缰绳。
“我的助理齐小猫，这是秦铮，我朋友。”童少微介绍。
秦铮冲齐小猫伸出了手：“你好。”
齐小猫忙伸出手：“您好您好！我叫齐小猫！……”呃，好像已经有人说过了……
秦铮笑：“坐吧。”
童少微坐在秦铮对面，齐小猫坐在童少微旁边，隔了至少半个胖子的距离。
看样两人是老相识，婷婷袅袅的美女侍应踩着高跟鞋过来，微笑着帮两人泡好茶。
齐小猫看着美女修长白皙的腿，眼睛有点直。好腿啊~
端着茶两人开聊，什么打新股，准备金率，坐庄什么的，齐小猫完全听不懂，于是抓紧时间把腿上的剧本翻开，天晓得自己在那个烂偶像剧事件里能帮上童少微什么忙，不过先把剧本摸透了总没错，再从网上弄点类似的牛人经典段落，让童大少依葫芦画瓢，总错不到哪儿去？
齐小猫站起来去厕所，包间里只剩秦铮和童少微。
“你新助理？感觉没有以前的众位助理高大上？”
“刚来几天。XXX大学电磁场与微波的研究生。”
秦铮怔了下：“嗯？！她简历投错了吧？！”
童少微托着下颌，庙里古木蓊郁参天，方砖遍生青苔，缭绕香烟中，游玩的香客浅笑低语，大殿深处，佛前海灯如豆摇曳，大智慧菩萨庄严端坐，不抬眼帘。
“不管她前生昨世，来了就是缘分。”童少微端起茶抿了点，“要随缘。拒绝缘分是对佛不敬。”
秦铮噗嗤笑出来，“想来那个卖婚钻的公司给你的酬劳不错？”
童少微笑眯眯，“一般般。你昨晚有应酬？”
秦铮耸肩，“嗯。”
“我去见了一个人，张可可。”
童少微惊讶抬头，“小学同学？你的小仙女同桌？”
“嗯。”
一阵风过，绿叶涌动，几只树鸟扑棱棱的蹿向天空。
秦铮的一些重要历史，童少微门清，张可可跟秦铮同桌两年，三年级忽然要转学离开，给当时勒紧裤带省零用钱的秦铮当头一闷棍。
张可可离开的那天，没有下雨，秦铮差点把鞋跑丢了，喘得话都说不上来塞了个小盒子给他的小仙女。
还是小屁娃子的秦铮继续勒了好几个月的裤腰带才把借童少微的钱还完。
后来这事成为几个知情者的笑谈，秦铮真色胚，还没个拖把高，就已经懂得追女孩子。
除了童少微。
他背着书包站在阴影里，看着比他矮一点儿的秦铮傻乎乎的目送车子远去，然后，秦铮哭了。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
对于一个十岁、看电视及电视广告长大的小屁娃子，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以表达自己心情的礼物。
“怎么样？”童少微轻描淡写的问。
“笑起来还是很漂亮，不过好像工作不太称心，很忙，还被上司刁难，最近可能会跳槽。她说后来一直试着联系我，无果，直到那天在商场看到我，一眼就认出来。”
“有没有小时候的熟悉感？”
“说不清。”秦铮端起小茶盅，“毕竟这么多年，变化都太大。”
童少微点头，这么多年，竟然还能认出来，不知道那小仙女怎么做到的。
“以后？……”
秦铮沉默，“不知道要不要再见面，
怕她不方便见我，给她添麻烦，
又怕见多聊多俩人差别太大，毁了那么……的记忆。”
“我想想。”
润泽的瓷釉触感凉滑，童少微绷直指尖往复摩挲，杯沿热起来。
人出生，一点点生长，变成能跑能跳，会看会动心的小孩子。
他们额上带着上帝的气息。虽生活在人间，但他们也脚踩天堂，他们在月夜里遇见披着星光，脚踩浪花的小天使，她转头，海风托起她缎子般的长发，他看到她的脸，她对他微笑。
生命的种子苏醒，爆炸般的生长，他这么喜欢她，像喜欢其他一切美好的东西，不，还要稍微更喜欢一点儿。
他抬头，一片月光飘落在他胸前，月光荡漾溶化，渗进他心底。
那是神的礼物——里面封存着保有上帝气息的小孩子们的纯真情感。
他要把这最美的月光送给她。
他拼命的向着她跑过去——
天空和大海轰然断裂。
时间中断。
一切戛然而止，消失不见。
只剩心底的那片月光。
多年之后，再次遇到，那么是否要把那片月光拿出来，送出去。
或许这片月光被补全，他终于可以牵着她的手把清澈纯真的圆满捧在手心，或者这片月光找不到归宿，拿出来后被尘世的浊气氧化侵蚀，变成一块惨不忍睹的破铝片，然后，再也没有月光。
这样的赌博，有亡命之徒的即视感。
童少微吁了口气，“有技巧的。”
“什么？”
“顺其自然。就跟小时候那会儿一样，你是怎样就怎样。再说凭你的人际技巧，结果最不济也会是老相识旧朋友，比起不知底细的陌生朋友，还是好很多。”
秦铮沉默点头，一刻后抬头，“对了，那个齐小猫。”
“怎么？”
“我觉得你爸爸肯定喜欢她。”
童少微：……-_-||
“跑题了吧，秦先生。”
秦铮脸色慢慢复原，“这姑娘怎么样？智商？”
“智商应该有130。”
“我去……无耻啊你！情商？”
童少微想了想：“多少分满分？”
“当然100分。”
“哦，那就0.503吧。”
秦铮：……-_-||
“看小姑娘对你一副提防的样子，你欺负人家？”
“怎么会？我可是真君子。我只是……”童少微被后面的措辞难住。
“你只是偶尔锻炼锻炼她？”
果然是亲发小，直接说出这么准确的词，“嗯，我只是偶尔磨练磨练她。还不错，典型的工科生，逻辑能力好，遇事也能想到比较刁钻的办法，只是……”
“只是？”
“只是有时太呆了点。”
卫生间里的齐小猫果断打了三个大喷嚏。
洗手池边有镜子，齐小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最多不过清秀的邻家路人。
桃花运什么的，这一世就别指望了。
秦铮给人的感觉很不错。
又英俊又平易近人。
可惜……
悄悄流点口水就得了。
童少微和秦铮站起，秦铮拍了拍童少微的肩膀：“你未来到底怎么走，还是计划计划。”
童少微想都不想，“当然是做明星。”
秦铮笑而不语。
齐小猫也站起，跟秦铮道别。
秦铮对着齐小猫笑：“把童大少拉拢好了，面包大大的有哦！”
单身女性有些白马王子之类的幻想在所难免，齐小猫点头，脸微微泛红。
童少微不漏痕迹的皱眉。
车门“嘭”的关上，童少微转头，齐小猫目视前方，出神。
童少微扣了安全带，面前忽然一辆车呼的过去，距离近的差点擦到车前面的保险杠。
“神经病啊你！步行区这么开车？！”童少微伸出头大声吼，火气十足。
转头，齐小猫依旧出神中。
“齐小猫。”童少微声音异常温和。
温软的声音直入齐小猫心底，齐小猫为了确定自己没有幻听，狐疑转头，“您在叫我？”
童少微点头，“你觉得秦铮那个人怎么样？”
“很好。”齐小猫脱口而出。
对面童少微安静的看着她，车里的气压无声降低。
童少微转头望着前方，“打开右手边的储物盒。”
齐小猫在盒盖上点了下，盖子以优雅的速度翻开，里面有些杂物以及很扎眼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怎么样。”
很——美！
“秦铮的秘书。”
齐小猫把照片放回盒子，按好盒盖。
“童先森，我没钱整容。”
童少微：……
“所以，估计没机会做他秘书了。”
路上堵车，各种外形颜色的蜗牛挤在一起，缓缓向前一点点的挪。
让原本压抑的气氛更加尴尬。
一杯咖啡墩在齐小猫面前，齐小猫吓了一跳，坐直。
“给你弄得，喝吧。”
齐小猫抬头，“试用期如果表现不好怎么处理？”
忽然出口的话让齐小猫自己也有些惊讶，自己在干什么……
童少微眉头动了下，“你签了三个月的试用期合同，此期间若甲方——也就是我无解约意愿，而乙方提出解约，属于乙方违约，需支付违约金，违约金的额度倒是不高。”童少微伸出两根手指：“两万。”
神马？！——两万？！——齐小猫差点跳起来。虽然她的身体没有跳起来，可她的表情已经很充分的传达了她的惊骇。
嗯，童少微点头。
齐小猫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那句话没经大脑就丢出去，可奇怪的是，话出口后她忽然很轻松，自从做了这个助理，人生变化太大，她不适应。人太复杂，跟人打交道让她焦头烂额胆战心惊，努力的很辛苦，看不到未来。
秦铮的秘书真的很漂亮，背着人民群众被反复安利的奢侈品包包，齐小猫不吃不喝三个月，差不多能买一个。
还是在童老板大发慈悲不扣工资的情况下。
他们的世界离她太远。
比别人低的感觉不好受。
所有的因素加起来，足够她做出离开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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