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童少微低头
秦铮抬头：“这天上怎么忽然多了一群牛呢。”
酒会没什么好讲，基本大部分都在忙着互相认识串人脉。
齐小猫跟在童少微身边，放眼望去全是各种上流社会的绅士美女们，真心大开眼界，当然最让她满意的是可以随意的吃吃喝喝。
眼睛饱都是假的，肚子饱才是真的。
“喂！”童少微压低声音捏了齐小猫的胳膊。
齐小猫惊恐，眼睛张得圆溜溜，手里还拿着沾了寿司酱油的烤鳗鱼饭团。
“齐小姐，小心把丝巾弄脏。”没见过这么不顾体面的吃货，简直给他童大少爷丢脸有没有？！
齐小猫醍醐灌顶：“那个！请问这个丝巾多少钱？……”这身衣服可是临时租借的。
童少微额上几道黑线，多少钱……你那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
“怎么，你想买？”
齐小猫倒是没想到这个，听童老板这么问，忽然有点心痒，身为童大明星的助理，总得有些上得了台面的衣服，这也是一个助理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这一身多少钱？”齐小猫试探着问。
童少微皱眉：“这一身啊，三千多吧。”
齐小猫差点把手里的烤鳗鱼饭团直接扔出去，这么贵？！
童少微脸上一片黑线，他已经给出了一个根本就是骗人的低价好吗？！
童老板胳膊抄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齐小猫：“好好干，如果立功这身衣服作为奖金送给你。”
齐小猫想了想，脸都有点发红：“谢谢老板啊！不过……”
“什么？”
“那个……能不能不要衣服，直接发钱给我？……”
“你不想要这衣服？”
“那个……”
“我尊重你的想法。”
“谢谢老板！您真是英明神武举世无双！呃……那个……是三千吗？……”
“不是三千。”
嗯？难道还有多？！齐小猫谄笑：“其实您不用给我那么多的……”这多不好意思啊。
童少微低头，脸贴在齐小猫面前，眼里缓缓泛起笑意，亮亮的水色晃得人腿软：“不是三千，是一分都，没，有！”
你！你！——这个@@#￥￥%%%……！
你还我的衣服！
过了十二点，灰姑娘再次成为灰堆旁的姑娘。
齐小猫眼圈乌青，面有菜色，抱着大包站在化妆棚外。
拍戏的日程很紧张，一场接一场，剧组是个烧钱的地方，分分钟的吃钱。
起初童少微的戏份被调配的比较均匀，到后面慢慢进入状态，李大导毫不客气，既然问题不大，就请满负荷上。
童少微的明星生涯彻底进入全新的阶段。一个跟从前完完全全不同的阶段。
童老板的人生浓缩成两个字：工作，而齐小猫则有四个字：拼命工作。
剧组大转移。某小镇。
小镇风景不错，女主千里迢迢追着男主到这里，为了解开误会。男二被编剧大人派过来捣乱。
晴天下大雨。几个人站在车上举着高压水枪人工降雨。
女主大雨中哭得楚楚可怜。
齐小猫看着身边的童少微，一件白衬衫，很薄，袖子卷着，露出小臂和一腕表。
童少微转头，碰上齐小猫的目光，“有问题？”
齐小猫火速摇头，一刻又鸡啄米：“那个！……”小心别感冒，您感冒了，我就更累死了。
“说！”
“姜汤甜一点还是淡一点？”
童少微冻住的眼神无声松动，一刻沉默后声音温和，“我没那么容易感冒。”
“哦……”齐小猫低了头，脸微微发烫，自己似乎操心太多？童少微不会觉得她在故意讨好吧？一般有钱人都会长无数心眼儿，怕别人对他/她有所图，有所求。本来真心，却搞得自己像个马屁精……
助理的悲惨宿命。
童少微冲进雨中，把手里的书举在女主头顶。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水气氤氲了他的长睫。
几分钟后，童少微跑回来。
导演迎过去，“有困难？”
童少微点头。
“……最喜欢的，最遗憾的，想起来让你想咬死自己却又心酸难过的，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秘密。”李导停住，已经词穷，他深情的拍拍童少微肩膀，满脸同情，“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小伙子，行不行只能靠你自己。这条得尽快过，因为，水费很贵。”
童少微：-_-||
十五分钟后。
童少微冲进雨中，把手里的书举在女主头顶。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水气氤氲了他的长睫。
那年暑假天有点热。
篮球场被炙烤，反射刺眼的白光。
童少微高高跳起，球嘭的撞在篮板上，弹出去。
童少微有点燥，拿起场边儿的水瓶。
“这么热，是要下暴雨吧？”
童少微转头，童年的发小跟他一样一身汗，黑黢黢的脸，汗水混着灰土粘在脸上：“可以赌个晚饭。狮子楼怎么样？”
“别！才不跟你赌！每次跟你打赌都运气超差。”
童少微高兴了，“喂，不用吧，一顿饭而已，不枉我们从小的交情。”
发小忽然想起什么：“我和一个你认识的女孩子同学院，还记得吧？”
童少微想了想，点点头。
“她竟然跟贾珺好了。”
童少微皱眉：“贾珺？”
“混学生会的，老师面前的活跃宝宝好学生，整天削尖脑袋往上爬。我估计那姑娘以后有的受。”
旁边忽然过来一个黑影，发小惊呼声还没出口，一声闷响，一个篮球结结实实砸在童少微脸上。
童少微脑袋一懵，抬手捂了脸。
一个挺壮的学生跑过来捡球，满不在乎的嬉皮笑脸：“对不起啊兄弟！”
童少微嘴角溢出鲜血：“你他妈的瞎了？！操！”
“怎么说话呢这是！……”
童少微一脚过去，结结实实踹在对方胸口。
那个下午一场混乱。刺眼的白光，干热的风，忽然的猛烈撞击，肢体冲突。
还有奇怪的憋闷。
让他想举起火箭炮把周围的一切轰成稀巴烂。
那奇怪的憋闷在他第二天早晨醒来就淡得只剩一抹烟。他同意接受一个小众时装品牌的邀约，酬劳普通，不过他认可设计师的风格。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事。
人的记忆，特别是小时候的记忆，总是绑缚在具体的载体上，一个玩具，一朵花或者一个毛毛虫，一次出游，或一些人。
童年时光是他人生中最珍贵幸福的记忆，那里有很多玩具，数不清的各种风景。
还有人。
那时他的父母还没离婚，大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童少微把这段时光封藏内心深处，这是他的那片月光，他把它小心翼翼放在盒子里，不与人分享，更不容丝毫玷污。
一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说一个叫贾珺的人在竞选另一高校的学生会长，他给发小打了电话，掏钱让那孙子输了个漂亮。
茶道馆里很安静，竹麻素雅。他知道了结果，却没觉得高兴。
雨中的男孩子，周身已经湿透。
童少微低头，目光晦暗不明的变换，温柔而又苦涩，自我厌恶混合着不甘心。
莫西抬手托在女主脸颊，拇指去擦女主脸上的泪珠：“别哭了。都变花猫了。”
“吵架很正常啊，没架可吵就完蛋了。”
“他——他应该……”
“他应该还是——”
童少微再也说不下去，雨水在他脸上蜿蜒。
他笑的勉强：“我们回去好不好。城外花开得正好，我带你去玩。”
女主抬头，“莫西，我们只能是朋友。”
本来勉强的笑终于还是挂不住，他神情僵硬，眼睛不知望着哪里，一片空茫，“嗯。”
他点头。
童少微坐在椅子里，身上裹着干燥的大浴巾。
低着头，沉默不语。
齐小猫站在一旁，抱着大包，手足无措的傻站着。
人工降雨已经停止。
空气中弥漫的水气幻作磨砂彩虹。
柔软美丽的阳光投在他们身上，照出沉默的影。
整整一下午童少微都没理齐小猫。
齐小猫变身小心翼翼的空气型机器仆人，主人需要时就是机器人，不想看她时就化成空气。
她做了一下午空气。
齐小猫想，一定是因为童少微太深陷戏中，无法跳出，或许是过度的疲劳激爆了童老板内心的悲惨情绪。大概只有靠休息才能挽救。
空调开得很足，司机开得很稳。
齐小猫头倚在车窗旁，脑袋一阵阵蹦着疼，偏头疼同时引发了胃部的不适，齐小猫拉着衣服裹在腰上，为了分散注意力手指在手机屏上滑来滑去。
相册里都是一个人。童少微喝水，童少微看剧本，童少微演绎莫西，童少微做鬼脸。
童少微穿着学生装，窝在片场旁椅子里睡着，睫毛很长，嘴唇看起来异常柔软。巴掌大的梧桐叶子，遮在他脸前，留下晦暗不明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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