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六 同意的理由
“奥？那你的意思是说以后可以不用再把“食材”分开单个烹调，而是切丝或撕片儿拌成“沙拉”吃？”李真努力睁着红肿的眼睛，在不大的餐盘里小心翼翼的拨拉着，像是在找什么“危险品”一样，忘了说，早餐是医生做的。
医生很不满的瞪了李真一眼，划开煎蛋，叉起一块送进嘴中，一边咀嚼一边嘟哝道“虽说你这比方不是很合适，但理论上来讲确实是这样没有错。不过现在只是想明白了方向，具体的治疗方法还需要再重新调整。”看到李真继续在餐盘里心不在焉的拨弄来拨弄去，医生不甘心的嚷嚷“早餐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你这二十年独身不会做饭并且让未成年孩子每天做早餐的男人到底是以什么立场讲出最后那句话的啊！李真懒得吐槽，也叉了块煎蛋，试了试，唔，还不错。
带着屋外草坪清香气味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玻璃照进来，纤细的微尘在一束束光线中无声的轻盈舞动着，餐厅里一大一小，就这样各自怀着释然的心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整个场景静谧而温暖。在李真的印象中，好久都没有用这样坦然轻松的心情吃一顿早餐了。
“那个，你说我去唱歌好不好？”男孩咬着叉子，假装看着窗户边不断飘落进黑暗中消失不见的细小灰尘，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不是已经觉得唱歌没激情了吗？”医生扶了扶眼镜，转头看了眼李真，又继续拿起报纸看起来。
“嗯，不过昨天在步行街一场比赛上台了，我觉得我还是喜欢那种感觉，不是因为曾经发病情况下留存的身体记忆，就是觉得那种“喜欢”又回来了。这是“新生活”开始后我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李真微皱着眉毛，摆弄着餐叉。
“决定了？”医生将报纸叠好放回盘子边，轻啜着咖啡“美国还是其他地方？”
“伯纳德，你知道的，美国对于黄种人在流行界甚至摇滚圈子是个什么看法，而且我也想回我的故乡去看看了，我想那边的生活体验也会对我们的治疗方法研究有一定的帮助。”
“这一点，你不用向我解释。你说的是那个什么sm的偶像明星吧，啧啧，zhen，你口味真重。虽然美国是个开放的国家，但作为你的监护人我有必要提醒你，过多的接触这些内容除了可能会形成不良的x习惯，过多的情绪刺激可不利于你的病情。”医生放下杯子，嘴角露出戏谑的笑意。
“你偷看我的电脑？我还能不能有点个人隐私了！”听腹黑医生这样说，李真脸一黑无奈的用手拍了下额头，瞬间想到肯定是他看到昨晚自己查的资料了。
“切，还用得着偷看？不知道昨晚谁眼睛红肿也不睡觉，就那样在电脑上专注的搜索着“sm”，我隔着书架在身后站半天也没发现。”医生撇了撇嘴，毫无偷看别人隐私的负罪感。
“那是S.M.Entertainment的简称，简称！好吧。”
看着少年气急败坏的样子，医生很隐蔽而欣慰笑了笑，而后摘下眼镜擦拭着，语气沉重道“虽说这是你新生活决定迈出的第一步，但我的答复是——当然~~可以！”
听到医生戏剧性的转折后，李真蓄好力，正准备全力的给医生的异议来个本垒打，结果一下子挥棒落空，脱力的感觉格外难受。即便男孩从昨晚到刚刚那一刻已经设想过很多答案，但都没想到医生会直接答应。
“我还以为~”李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以为什么？我会扮演专制古板的严父角色，等你说出这要求，立马拍桌子赌咒你要出了这家门就永远别回来？虽然因为你父母的关系，我也了解了不少亚洲国家的家庭构成和家庭关系，但这不意味着我会跟韩流收费台八点档肥皂剧上那顽固的父亲角色看齐。”拜托，你要是没追过那剧，会这么清楚那老爹是啥性格，李真默默的翻了翻白眼，“昨晚我也跟韩国那边的一个朋友了解~”话还没说完，李真就瞬间凑到医生面前，一脸的好奇“没听说你在韩国有朋友啊？”而后双眼中燃烧起汹汹的八卦之魂快速接着问“男的女的？”
“女~~男的”医生及时的嘴巴刹车，避免了某些陈年旧事的曝光，李真见没有得逞，又无聊的咬着叉子，痞痞的侧着头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伯纳德看见男孩惫赖的样子，被他娱乐八小报记者一样的表现给气乐了
“我说，你的病情只是有控制治疗的大概方向而已，这心放的也太快，管的也太宽了吧。情绪跨度这么大，昨晚上还哭的稀里哗啦，今天就有心情八卦我了，感觉跟开播半年多的灵异故事电台突然某天晚上没通知就改播搞笑脱口秀节目一样。你给我调回原来的频道，正常点交流啊你。”
说完医生假装愤愤的推了一把男孩的头。
“伯纳德，有你这样嫌弃别人变得热情活泼的吗~(#‵′)凸，你对得起这么多年每天吃到嘴的早餐午餐晚餐不。再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原来的性格。”李真觉得好玩，继续反驳逗着医生。
医生嘴唇微张，但瞬间又像想起什么，急忙改口“你觉得——你别打岔，我还没说我了解——”
“医生，为什么收嘴？你心虚了奥。其实你刚刚想说什么也是能猜到的，我根本就没有“原来”的性格吧，现在下意识反映出来的也不过是从别人那里复制过来杂糅在一起的感情记忆混合体。啧，一说起这个词就让我不得不想起林肯他们的第一张专辑《混合理论》了，你听过的，是不是挺像我现在的心理状况？当初鹰岩音乐节后我就跟麦克和查斯特说过，你们这张狗屎专辑根本就是个四不像产物，新金属派不会承认你们的，记得，千万不要在词曲制作栏署上我的名字，不然我跟你们急，以后我还想在金属圈子混下去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张狗屎肯定能获得成功，因为它的理念，很吸引人，噗哈哈哈，当时麦克拦着查斯特不要揍我的场景，真是很搞啊，也不知道就算他冲过来会是谁揍谁——”医生看着少年自说自话的调侃，弯成好看弧度的眼睛带起掩饰的笑容。但这一瞬间医生的心里却很难过，所以他只是那样看着李真。渐渐地男孩就说不下去了，嘴角翘起的弧度也悄悄抹平，憋了两秒钟实在绷不住气氛，李真自暴自弃一样双手使劲揉乱了头发
“知道啦，知道啦，以后不会跟伯纳德你这样带着刺的说话了。”
“李真，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医生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哎，算了，我前边说到哪儿了？”
“你昨晚跟韩国那边你的——女——朋——友深入了解到——”李真邪恶的断句和巧妙适当的加重语气让医生哭笑不得，这家伙刚刚那情绪都是装出来的吗？这也太会演了，伯纳德突然觉得语言可真是门高深的学问。
“咳咳”医生不得不咳嗽两声，缓和下尴尬的气氛正色道“当然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偶像真的不是一个好职业，收入不稳定，社会地位低，高强度的工作量和巨大的心理压力，相对极短暂的职业生命周期这些因素都让我不是很同意你去韩国，去那个sm。”
医生故意停下了话头，扫了男孩一眼，看到他了然的神色和平静的表情，明白了男孩是经过了解而不是仓促冲动做了决定，才接着说道
“但新的治疗核心思路是从外部渠道疏通转向内外压的平衡分解。打个比方，假设将你的神经和心理极限比作气球，以前我们用的方法是不抑制“气体”种类和体积的填充，只在气球表面开通渠道将“气体”慢慢释放疏导出来，这样做，要么孔径不断扩大，“气体”直接释放干净导致整个气球干瘪，要么就是充入的“气体”过多，扩张脆弱的表面经不起开孔，砰的一声彻底爆炸。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限制充入的“气体
”种类体积，同时给予外部一定的气压，在气球承受范围内，让内部的“气体”在安全界限内混合融合。”医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所以——”
“所以，偶像出道前的练习生群体就是这个最好的环境，相对于外部纷杂的社会环境，有一定的封闭性，而少年男女们之间的竞争存在隐性压力，并且随着练习年限增加会逐年增长，还有，大家的训练除了针对性的不同，大体上接触的事物都一样，体感体验对象社会性较为单一，有利于身体行为归类，并且方便我体验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情绪情感？”李真抢过医生没说完的话头一口气说完，白了医生一眼。
“知道啦？”这回轮到医生讪讪的摸着鼻子。
“是啊，昨天查韩国娱乐圈的资料时候，结合你说的新治疗方法思路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不过，你这也太直白了吧，虽说客观来讲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我的决定里起码有百分之三十是源自于我的想唱歌的意愿，你这冷冰冰的言论也太挫伤我熊熊燃烧的热情和兴趣了吧。”男孩凝聚起若有实质的正义眼神无声讨伐着医生的“冷酷”言论。
“哪儿啊，明明是你先——”
“别狡辩，要不是你提起来，我会说出来？”
“哪儿啊，明明是你先——”
“快向那些赌上青春追求理想的孩子们道歉啊。”
“……”
尽管吵闹争论着，但医生和李真的脸上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决定好今年剩下的时间先配合医生调整新疗法。李真意识到，貌似自己期待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了。
那种感觉放佛是亲手点击程序是否启动的“确定”按钮，然后看着任务进度蓝条慢慢增长的忐忑感与做了选择后等待的释然感交织而成。李真坐回椅子，慢慢的吐出口气。
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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