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奇怪的会面和月考的任务
不知道是突然颠倒时差的不适症状延迟发作还是其他情况，这两天晚上李真睡的都很不踏实，连续顶了两天的黑眼圈倒很是让603的一众男生取笑了好久，尤其早上餐桌前赫宰的那句“晚上少看点两三个人就演完的电影，恩恩”让喝着粥的男孩呛了个半死，说完还做出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整个早餐场面一片狼藉。
揭过这个小插曲，短短两天的时间，李真倒是充分用来去更好的感受韩国的心脏——首尔的跳动节奏。相比较城市宣传视频与图册上的照片，男孩更愿意用直接的方式去体会一个城市的细节。走在夜晚明洞的步行街上，闪烁着各种色彩光亮的招牌和门头在低垂的夜幕下交织出一片虹光，林立的玻璃橱窗中的衣饰在模特标准的身材上散发着各自的品味。而路边大排档与商厦下精致的咖啡馆交错，奢侈品牌和很接地气的独立厂牌掺杂在一处的东大门，在夜色中则更有混搭风格下的异样华丽感。
秀美清丽的清溪川，静谧贵气的江nan区，这些城市区域以东方的传统与西方的文化特征交错融合起来，形成它独有的风格。当然李真最喜欢的还是自由、时刻充满新鲜感的弘大。
为此男孩又抽空去了弘大一趟，当然这次并没有遇到那个小个子少女，而且李真的目的也不在于此。关于他早在旧金山时就交给罗恩的那份计划中，选址已经确定。但因为场地和周边的环境对计划的进程影响很大，所以虽然上次来弘大时就已经仔细考察过，李真还是不放心的再来确认一遍。
地址是一处原身为印刷厂的三层厂房，因为城市规划，前不久才迁址到城外的工业区。由于跟政府管理部门和土地持有方交涉比较早，还附带购置下周围一片不小的空地。离弘大自由跳蚤市场和街头艺人一条街也不远。不得不说，罗恩在这件事上还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对于国土面积狭小，寸土寸金的韩国尤其是它的首府——首尔来说，土地的管控可想而知，虽然1998年起进一步开放了土地交易限制，并且外国人也被允许进行购置，但作为弘大这一新兴的蕴藏着巨大文化艺术商机的区域，想从占据地利的韩国本土企业，富豪手中拿下这片区域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其中上上下下要涉及交涉的层面和人物，只是想想就头疼。嗯，这种麻烦的事情交给罗恩就行了，男孩有些恶趣味的想着。
“想什么呢，真，到站了。”朴正洙从车后座伸过手臂轻轻摇了摇男孩，打断了李真的胡思乱想。男孩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东西，跟着众人下了车，从熟悉的后门进了公司。
虽然离测评过去已经三天时间，但貌似自己的热度一点没有降低，反而因为神秘的来历有愈发热烈的情况，李真摸了摸鼻子，尽量不去接收周围三三两两传入耳中有关自己话题的“窃窃私语”。更有甚者，有胆子大的女练习生鼓足勇气过来打招呼，交换起联系方式。
就在金希澈、赫宰转过脸捂嘴闷笑着，李真苦恼不已的时候。男孩眼神扫过人群，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不远处，顿时像丢盔弃甲的逃兵见到援军一般大声的喊道“崔部长，早上好！”
男人被突兀的喊声惊得愣了愣，看清楚男孩周遭的窘境后，带着淡淡的笑调侃道“看来你在练习生圈子挺受欢迎嘛，刚刚还说要去找你，正好，社长要见你。”说完向男孩点点头，示意跟他走。
李真跟男孩们道了别，约好中午在食堂碰头的地点便忙不迭的从人群中脱出身来，跟着崔敏哲沿着熟悉的楼梯来到了四楼。不过这次男人停下来的目的地却并不是熟悉的那个办公室，李真看了下门牌，《录音室》三个字让男孩有点莫名其妙，但只是一瞬间眼前就闪过那天下午测评上俞永镇向自己提问时的眼神，李真顿时心中有了明悟。
崔敏哲很谨慎的敲敲门，听到里面有了回应，才拉开门，将男孩让了进去。余勇镇大叔瘫坐在巨大录音台边的宽大工作椅上，端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魂游天外。而李秀满居然也一改办公室见到的严谨威严形象，靠在旁边休息用的沙发上，翻看着一些乐谱，艺人简章报道什么的。
这根本就是两个中年大叔坐在家门前马路牙子上闲扯淡的情景嘛，在脑中带入一下根本没有违和感好嘛。李真额头青筋“嘣嘣”跳着，花了两秒钟时间才压下心里翻卷起来的吐槽之魂。很是恭敬的行过礼，也只能轻声开口询问“不知道社长您找我是——”
又是那张有点可恶的狐狸笑脸，男人摆摆手说“不是我找你，是俞永镇总监。”
男孩将视线转向貌似慢慢回过神来的另一个男人。余勇镇的话跟他的表情一样缺乏多余的部分，只说了两个字“坐，听！”
李真尴尬的笑笑，在李秀满忍住笑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了侧边的沙发上。一阵歌声传来，让刚刚还腹诽不已的男孩呆住了，倒不是歌曲不熟悉，而是太过熟悉，这分明就是那天测评上男孩唱过的《dreams》，但仔细听又有细微的区别，添加了非洲鼓的节奏小样，还在咽音开始前后都用男人的呜咽声进行渲染，并降低推送频率，在原曲对于梦想追求过程中的惆怅感之外平添了一股永不放弃的豪迈气概，将迷幻诱人的意境打造的更加宏大。
就在李真沉浸在歌曲中的时候，门又开了，还是熟人，那天评委席上唯一的女评委。她向李秀满和余勇镇轻声打了声招呼就悄悄在男孩对过的沙发上坐下，没有打扰到他的思考。
几分钟的歌曲，只不过添加了几个小样和声轨，就有完全不一样的味道出来，李真回忆起那段奔波在美国几大音乐节的时光，那种想要将自己的音乐唱给演奏给展现给无数陌生人听的心情。
音乐结束了一小会，余勇镇也没有催促男孩，而是起身为女人冲了杯咖啡，放在茶几上。杯底轻触桌面的声音却将李真惊醒了。一眼看到对面的女人，男孩忙要起身。
“不用了，不用了，在录音室里没这么多繁文缛节。”女人摆摆手，示意不用刻意的在乎礼节方面的东西“我叫金妍政，英文名Kenzie，目前是sm音乐制作部门的作曲家，你可以叫我妍政姐，也可以叫妍制作，当然我更希望你能按前者称呼我。”女人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但她的解释也并没有让李真收回行礼，金妍政无奈的指着男孩，对李秀满抱怨道“社长，你招来的孩子都是这样在礼仪方面刻板到苛刻的人吗？”
男人一时间好气又好笑“我说妍政，孩子们懂礼貌，以后出道为人处世方面能少吃不少亏，这是个好传统，这有什么可抱怨的。”说完他指指俞永镇揶揄着“看看，俞总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我们还是听听他把这孩子叫来要说什么吧。”
正在思虑什么的男人听到老朋友的调侃，“咳咳”咳嗽了几声硬是将刚刚弥漫的尴尬气氛压下去后，才将座椅转到面对李真的角度开口问“听过这段音乐，对于编曲有什么想法没有。”听到这个问题，金妍政也伸出手向上扶了扶眼镜，准备仔细听男孩接下来的回答。
李真想了想将刚才音乐播放过程中自己注意到的乐器小样添加，音频段推送频率的细节有条理的讲了出来，中间俞永镇还问了李真几个对于音乐氛围整体调向的问题，男孩也很是从容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随着几个关键点的指出，余勇镇默不作声的脸上笑容一点点浮现，而金妍政镜片后的眼睛也是越来越亮。
少年说完后，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等着录音台边男人的评断。李秀满看着余勇镇，这个多年的老朋友，老同事，从最开始组建乐队到现在在经济公司退居幕后，这么多年，他清楚对面男人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忍不住叹口气，遇到这个男孩，也不知道是该祝贺他还是为他担心。
俞永镇捏了捏座椅扶手，按耐不住问道“李真，你对作曲编曲有兴趣吗？”男孩对面的金妍政本来也张口要说什么，但看看男人脸上难得的笑容，最终也还是忍住了。
因为早有征兆，李真此刻感到更多的是同样热爱着这种旋律游戏的音乐人对于自己的认同和肯定。男孩很是郑重的点头肯定“喜欢啊，我觉得这种对于声音、节奏、旋律的编排工作很有趣。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也尝试过很长时间。”
俞永镇本来带着笑的脸，在男孩说话的过程中也随着思考慢慢平复下来。沉吟了下，男人开口道“那你愿意——”说到这，他苦笑了下——想到男孩在美国的文化背景下可能会有的编曲作曲风格——改口道“马上月考了，希望你能拿到好的成绩。”
李秀满听到俞永镇的话并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的附和了句“要好好准备下，这是你初入公司的第一个月考，鉴于你测评上的表现，很多老师可都是很期待你表现的。”
金妍政刚开始略略讶异的表情，也在瞬间想明白俞永镇话语背后的原因而恢复正常。
李真倒是早有预料，那句“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就尝试过很长时间”就是隐隐的提醒。音乐是兼容并包的，但不代表音乐人也有这样的胸怀。越是出色的音乐人对于自己的音乐风格的就会越坚持，这无关他本身的性格，在这声音构筑的世界中，一旦你失去自己的特色，紧随失去的就是你在音乐领域锐意进取的心态。
李真并不是白纸一张，在已经有了成熟构图的画面上再作画的难度可想而知。男孩知道自己的能力，可以保证不拘束在固定的音乐框架里，但不代表对面正在建立sm音乐风格的男人也清楚的了解，更不代表他在某些方面也会让步。
而男孩能想到的问题，俞永镇怎么可能会想不到。一旦建立了师生关系，在韩国这个推崇老师地位的国家，处于师生关系下，原来很多本来可以很好解决的理念方法冲突都会变的复杂起来。
俞永镇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因为男孩表现出的才华就贸然将他收为学生，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不仅挖掘不了这孩子的天赋，反而会因为自己下意识为他划定了界限，更会因为外界俗成的约束而将难得的灵性彻底抹消掉。
就在男人沉默衡量的时候，李真笑着说了自己的想法“俞总监，您其实不用这么为难，音乐人的风格理念冲突我在美国也是领教过的，而且在旧金山众多个性自由的流派碰撞更为激烈，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更容易产生灵感。我相信基于流行音乐的其他衍生类型音乐我也能消化的很好。这次月考您可以把它当做一个参考。用来判断我能不能跟您学习作曲编曲。”
屋内的三人看着目光灼灼的男孩，一时间难以将他稚嫩的面孔和对待音乐时成熟的态度结合在一起。短暂的静默之后，倒是俞永镇慢慢笑出声来“呵呵，本来觉得一把年纪，做了半辈子的音乐，总归是能看的更清楚一点，结果还是没有长进。不过，李真，你这样说，我对你月考的歌曲会更加挑剔，我要看看你拿出手的作品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
李秀满微微眯了眯眼睛，没有从男孩脸上观察到任何异样，便也闭上眼，凝了凝神。金妍政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于李真的浓浓兴趣“还挺有气势的嘛，年轻人就是要这个样子，cherryboy，到时候我会仔细去欣赏你的舞台奥。”
男孩微赧的用食指指背搓搓鼻子，语气却和刚才一样坚定淡然“我会尽全力的。”俞永镇这才表情一松，也开起了玩笑“别看我在这边犹豫着，妍制作想要收你做学生的心可是一直蠢蠢欲动的。”
女人倒也不否认“资质好有灵性的年轻人，你不喜欢？俞总监，别光说我。”两人开着玩笑，倒也将刚刚胶着的气氛一扫而空。
两人又问了问男孩在美国学习音乐的历程。听到李真说基本上就是听到什么喜欢的音乐类型就去自己摸索，从在大学旁听乐理课，试着读谱打谱，到熟悉各种乐器，频繁的进行街头演出，再到组成band奔走在美国各大音乐节燥热的现场中。尽管男孩讲述的语言很平淡，但屋子里的几个人仍然能想象到其中的波澜曲折，尤其对于才不过13岁还显着稚嫩的面孔而言。
金妍政突然想吸支烟，不是因为平常作曲工作不畅的时候撩拨心情的那种焦躁感，而是想起了一些温馨的回忆，想到了从查尔斯河吹来的风掠过HatchShell宽阔的舞台，掠过她按压着双簧管的指间，附和着灵动的声音，悠然飘向半空。
一时间大小三个人愈有聊性大发的趋势，经验深厚的俞永镇，学识渊博的金妍政，再加上经历丰富见多识广的男孩，李真将自身音乐积累的认知，看法观点斟酌道出，余勇镇和金妍政也不时出声印证或反驳。李秀满感觉自己完全被排除在这个氛围外，果然是多年商场的浸淫已经将原本的热爱侵蚀干净了吗？看着忘我谈论着的三人，男人有点无奈的苦笑着。
“那我先走了，等下企划部还要做进项报告。”李秀满放下手中的sm内刊，整理了下衣服。
“社长，慢走。”三人被从畅快的聊天中打断，顿了顿，起身异口同声。
“奥，李真，你的课程安排表在桌上，专门负责的老师练习生部门也通知过了，你暂时先按着这个进行练习课程。”
“呐，社费心了。”在女人装作不耐烦的眼神中，男孩还是恭敬的行了礼。同好交流会就又回到了刚刚的节奏上来。
原来跟同好交流自己喜欢东西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个小时候后，李真走在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上，还有点意犹未竟。
早上的形体课是赶不上了，等会的课程是舞蹈基础，课表标注是在地下的舞蹈练习室，但你好歹说清楚是哪一间啊，好几个练习室，难道要一间一间问过去。
正暗自腹诽的男孩看到前边有个身影，心中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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