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假象
·
五月初，气温和煦。
夏唯月十分惬意地趴在阳台栏杆上吹风，天暖了，人就愈发懒散起来，从醒来到现在，她连房门都没踏出去一步。不远处人工湖在阳光照射下呈现一片磷光，她眯着眼睛看过去，心底盘算了一番。
自乔以诺成功脱逃，已经过去了约摸有半个月了吧，与说好的时间应该不差几天了。
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尹墨辰端着托盘一脸淡然地走进来，例行公事。
研究证明，夏唯月的血真的有着觉醒半神的效用，于是她成功避免与顾氏联姻，但需要每天给夏家提供定量的血。她给自己起了一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字，叫做“移动的血库”，生动形象。夏家得益于她的血的作用，自从项目成立到现在为止从未成功过的“第二神格”实验，出现了首位幸存者，夏亦甚至还因此特别嘉奖她一番。
夏唯月笑容浅薄，十分自然地打了个招呼，“来了啊，吃饭了吗？”
尹墨辰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放，淡淡道：“今天还不准备说？”
夏唯月置若罔闻，对着托盘中两个五百毫升大烧杯啧啧有声，“我说，你发现了吗，夏家真是越来越贪婪了，从之前每天一百毫升到现在的每天一升，还真当我的血是白给的，早晚要被他们榨干啊。”
她说着，边随手抽了把刀往掌心一划，紧接着捏住刀刃，好让伤口不能愈合。血源源不断地往烧杯中滴去，滴答声特别明显，而尹墨辰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他将温礼带回来的那天中午，好消息坏消息接踵而至。
好消息是夏聿在被夏亦做掉的前一秒钟成功脱身，而坏消息则是夏亦为了保证夏唯月对夏家的忠心，命令夏星对她进行了催眠。所以在接下来的半月中，她才会如此乖巧地待在夏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致志地为夏家放血。
当然，在其他人眼中是这样，但，在尹墨辰眼中却不是。
在尹墨辰眼中，她根本没有被催眠。兴许是他值得信任，夏唯月有些话并不避讳他，像刚刚的那句，可他了解的也就仅此而已，再往深里问，她就会十分讨巧地绕开话题。
夏唯月也习惯了尹墨辰的选择性沉默，眼看血液滴地越来越慢，眉都不带皱一下地就把刀刃往手心里又捏紧了几分，呵，还真够吃力的。
傀儡踩着轻盈步伐悄无声息地闪进了房间，连送了几次，直到把沙发旁那方形茶几堆满了才带上门离开。夏唯月远远瞥了一眼，叹息，真是半月如一日，全是些补气血的东西，起先吃着还好，到现在她远远看一眼都能吐出来。
瞥了一眼门的方向，她问道：“走了没？”
尹墨辰未答。
夏唯月当作默认，往上卷了卷袖子，又在胳膊上开了个口子，边漫不经心问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我是说十二主神的事。”
“齐了。”
夏唯月咋舌，“动作真快。”
既然十二主神已集齐，那么就可以召唤宝藏了，想必三家已经在准备前往冥界的事了吧。据说那宝藏被封印在冥界最黑暗最幽深的地方，那便是地狱深渊。
“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藏着掖着？”尹墨辰意有所指，“夏唯月，没被催眠就别装乖孩子，一天一天地给夏家提供血液壮大他们的力量，有意思吗？”
“说笑，壮大他们的力量？”夏唯月笑弯了眼睛，“你要是参加考试，这题我给你零分，另外，夏唯月就算不用装也是个乖孩子，但我不是。”
尹墨辰凝视着她灿烂的笑颜，目光逐渐幽深，半晌慢吞吞却又十分肯定地问了一句，“那你是谁？”
“我是谁，哎呀大表哥，看你这话说的，我不正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吗，”她续满了一杯，又挽起另一只手的袖子将空烧杯调换过来继续放血，“一个夏唯月被催眠了，总得有另一个夏唯月来支配这副身体啊，怎么能让夏家得了便宜呢，我说的对吗？”
说了半天相当于没说，尹墨辰绕过这个问题，接着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多简单呀，救下温礼从此我一人远走高飞，只不过在此期间借夏家的手为我造一支军队而已，你看，从小到大想要我命的有这么多，所以总得有保护我的人才行啊，既然夏家那么乐意替我动手，让我提供些血液也未尝不可嘛。”
建造...军队？
尹墨辰眉目微敛，“这么说你肯乖乖提供血液的原因果然不是因为被催眠。”
夏唯月嗤声笑道：“当然不是。”
“原因是那些由你的血觉醒的半神，通过夏家的实验后变得更加强大，但是他们依然被你的血液羁绊，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于你。”
夏唯月但笑不语。
“这也就是夏家想要催眠你的目的，他们妄图通过控制你来控制他们，从而吞并另外两家，甚至，想要以此统一神族五脉。”
他说的淡然，夏唯月听地也十分淡然。尹墨辰这人高深的很，他能想到夏家的野心她并不奇怪。
许是放血放多了，忽觉得身子有些轻飘飘的，于是半撒娇地冲尹墨辰说道：“哥，给把椅子。”
尹墨辰依言卷了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后，夏唯月舒了口气，笑眯眯道：“哥你真是聪明，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的提议，要不然现在我已经被送到顾家去。虽然不管在哪边我都得放血，但还是在夏家比较自在。”
“放血，呵，”尹墨辰冷笑，“你以为去了顾家仅仅是放血那么简单？夏唯月，你得掂量点轻重，如果仅仅是放血我倒是可以放心把你送过去。顾家的人，以肉为药以血为引，我母亲是被他们一刀一刀剐死的，而像你这种治愈能力，除非自杀根本不会死亡，但你觉得顾家会给你自杀的机会吗？”
“...”
“答案是不会，他们给你的，只有绝望。”
夏唯月敛去笑容，轻声问道：“姨母是...这么去世的？”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尹墨辰要供出温礼，尽管他也十分不喜欢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可在那一刻他无从选择。就像从来不主动饮血的乔以诺，为了家族也不得不汲取她的血液，哪怕他从今往后要付出一种名为自由的代价。
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无从选择，所有的一切都迫于被逼无奈。
“咱们真像尹墨辰，我是说经历。好歹我还毫不知情地活到现在，而你自从记事起就活在痛苦里，我想，至少我不该把你当作敌人，”夏唯月顿了顿，“我是最开始的我，从出生到现在的事我全都记得。七年前神格植入后，能量暴走使我十分痛苦，被动沉睡的这七年中，我也忘记具体是什么时候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这才是这阵子你所见到的夏唯月。”
尹墨辰眯起眼睛，“所以你才是本尊。”
“怎么会，两者合并才是完整的我，”夏唯月一笑，指指自己，“这个人格，只是背负了我所有的黑暗面与痛苦而已，因为我想有朝一日可以快乐地活，所以当时我才会以另外一个人格醒过来。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并没有因我的沉睡或苏醒而结束，从苏醒到现在，另一个我也逐渐染上了憎恨，这不行，所以夏星催眠我其实是一件好事。”
“所以你借此机会醒来并纵使夏家大肆实验，对于他们的索求一再让步？”
夏唯月未置可否，“我曾与乔以诺约定，如果他还活着，联系苏尤冽半月后来带我离开，算算也就是这几天了。夏聿已逃，我在夏家没有任何牵挂，唯有温礼，我必须带她一起走。”
尹墨辰皱眉道：“我也可以带你走。”
“你？不，不用，”夏唯月摆摆手，甩甩沾在皮肤上的血滴，笑道，“杀人放火怎么能脏了自己人的手。苏尤冽一早就提出与我合作，我现在答应了，既可以讨点好处，又能解我心头之恨，何乐而不为？”
尹墨辰沉沉道：“与苏家合作...与虎谋皮！”
“有舍有得不舍不得，你看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没有，尹墨辰，咱们都一无所有，既然夏家对我无情无义，就也别怪我不近人情，归根结底，彼此彼此而已。”
“我们并不是一无所有。”
“什么？”夏唯月十分诧异，随即明了，“你说的对，我还有小叔叔，我并不是一无所有，他既然成功脱逃，就一定会想办法联系我。”
尹墨辰端起沉甸甸的托盘，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夏唯月目光一沉，“唯有等而已。”
唯有等苏尤冽来的那一天而已。
(https://www.biqwo.com/dudu/105/105291/5540800.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