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天下失贤
众多学子讲师齐齐高呼，“大祭师身如泰山！”
其声苍凉悲壮，直上云霄，将那天眼异象都是冲散开来，一时间万里无云，唯烈日当空，照在大祭师身上，照在无数读书人身上。
无一人挪动一步，无一人发出一丝杂声，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学子广场，为大祭师送最后一程。
百合花无声的落泪，好像今天一天将这些年没流过的泪水都流了一遍，那个教诲不倦的老头儿就这么坐在那，再也不会用戒尺轻轻敲我的头，再也不会佯生怒气呵斥自己。
“小百合，如今你可是扬名江湖了。”
那是百合花登上百花榜，无数江湖中人，文人墨客涌入稷上学宫，只为一窥这新晋小花的真容，百合花躲在不言楼顶楼，被那些无聊的人烦的不敢下楼，老头儿一边翻着书，一边拿自己取笑。
“我才不要这种名声。”
“那你要哪种名声？”
“我要像你一样，以学识扬名江湖，桃李满天下，做这天下文人敬仰的大先生，或者像那青山剑主石玄黄，以手中三尺寒芒扬名江湖也是不错，至于武帝的话，还是算了，一辈子枯守在那座城里，就不觉得无趣吗？”
老头儿只是看着百合花扯着胡须笑，也不说话，笑得小百合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这只知道读书的老头儿，自顾自的拿起一本书，随意的翻着。
只是后来才知道，那本自己随意在身前拿起的书，是老头儿故意放在那的易学，也是百合花唯一一次翻看易学。
待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远处的山后，张浩正叹息一声，走到大祭师身侧。
“大家回去吧，大祭师身后之事，我与诸位学院讲师管事商议之后便会昭告天下。”
往后三日，稷上学宫大祭师牵引天威灭仙祖，呕血发愿立道则，以及大祭师身陨学子广场之事，传遍天下，无数人赞叹大祭师之壮举，亦是叹息大祭师之衰落。
天威生道则，天下失大贤！
目睹无根抱着幻冰宫主神情萧瑟的远去，亲眼看见大祭师为天下许下宏愿后身陨神消，皎然仿佛突然就成长了，不再拒绝李季兰的柔情蜜意，拿出无根交给自己的归藏残页，努力研读。
不戒和尚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无事就去缠着冰莲仙子，冰莲仙子却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戒和尚只觉无趣，却仍是每天都会去纠缠冰莲仙子一次，每次都是败兴而归，然后找皎然探讨归藏，皎然知无不言，有时也会向不戒和尚问些问题，得到不戒和尚另类的理解，偶尔也是让皎然茅塞顿开，有新的理解。
天冥子每日都会给百合花送去一颗九重天，百合花也不矫情，接过丹药后便是一口吞下，却是不再理会天冥子，或将自己关在房中，或去不言楼楼顶，那里，放着大祭师的遗体。
张浩正将大祭师背回不言楼，已经三日没有下过楼，整日整日的看着大祭师那张枯槁的脸，那个给自己取名浩正，从小便教自己读书识字，讲解易学，陈述天下各地风土人情的学识渊源的大先生。
第四日，张浩正终是走下不言楼，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和众多学宫讲师管事商议了整整一天，终于是将诸事敲定。
大祭师的身后事于十日后举办，稷上学宫食斋半月以悼大祭师。还有许多零碎的事情，大大小小数十件，而除了大祭师的身后事，再就是张浩正代任大祭师身前职位，继稷上学宫最年轻的讲师之后，又是成为稷上学宫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祭师、大先生、戒律先生。
此事一经昭告，天下震动，那张浩正如此年纪，何德何能接任大祭师之位？
稷上学宫又是热闹了起来，却是与以往的热闹不同，那股压抑的沉重之感，压在每个读书人心上，亦是压在每个前来圣贤城的天下人身上。
放着这么好的时机，共书斋却是宣布闭门半月，以悼大祭师圣贤，倒是让那些借机前来圣贤城欲一探共书斋的骚客们惋惜不已，却也不敢发声，毕竟这种天下沉痛的时日，本就不该生那淫邪心思，实为对大祭师的不敬。
杨南东自上次踏龙而去数十年来第二次离开武帝城，无人知晓武帝何时离去，却是短短三日，稷上学宫便是有一个跛脚老头双手负后，在学宫内缓缓踱步，将这一草一木都看得仔仔细细，最后走上不言楼，竟是无一人察觉那跛脚老头是何时登楼。
“武帝大驾，小子有失远迎！”
杨南东摆了摆手，“你已接任大祭师之职，抛开武道修为，按这天下规矩来论，你我如今算是平起平坐了。”说完无声的叹了口气，看着身前点着长生灯的苍老身躯，“程常啊，来生，你可还愿读那圣贤书？”
“反正我若是有来生，不愿再踏足这江湖一步！”
十万大山深处，石玄黄亲手挖了座衣冠冢，立了块无名碑，“似乎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你的真名，黑老虎？谁会取这样的名字，老夫才不信。”
说着便是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石窟，“在这里住了几十年，送你回这里，你应该不会怪我吧，怪便怪吧，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就好好怪我一次吧。”
怪我，怪我这几十年整日昏昏沉沉，怪我手中三尺水生了钝，怪我自觉剑道孤独，小觑天下天上人。
五日后，有一青衫老头踏剑而至，落在不言楼下。
“老程啊，上次见面，好像还是我来找你借阅易学吧，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读书读的名堂，可比我这三尺水大多了！”
又一日，昆仑长白二山掌教联袂而至，第十日，众多邪魔外道涌进圣贤城，看着这满城的苍白墨黑，无一人泄露一丝气劲，徒步走进稷上学宫，走到不言楼下，冥血老祖、六根癫僧，赫然站在前列，面容肃穆，对着不言楼深深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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