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热闹的晚自习
今天的晚自习既没有考试，付金秋临时有事也没有老师监场，整个高三楼层，就我们班沸腾得就要开锅了一样，韩大海一边镇压，一边在我和李玉这边聊天。
有意思的是，韩大海的镇压并不是让大家不要说话，而是不停得控制大家的音量，以防招来别的班的老师，“小点声！把隔壁班老曹招来，咱们全傻眼！”后排男生聊得正火热，根本没人理他，韩大海坐在课桌上，向后甩了一本厚厚的教科书过去，“说你呢！刘浩然！小点声！”
刘浩然也不怒，嬉笑着说道：“你左拥右抱的，假正经！”
韩大海看看我、又看看李玉，一脸受用的样子，“羡慕吧！”
李玉偷偷看我，我无奈一笑，她有些害羞，埋头在书本里，她原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这会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爽快劲，刘浩然见状，更卖力吆喝，“韩大海你倒是说说，假公济私把李玉和叶念放你前头，你看上谁了，别老让我们瞎猜，怪累的！”
教室两头的喊话，一下子都获得了全班的注视，大家都被这个话题困扰了许久，一下子都来了精神，围观的围观，起哄的起哄，我摇头一笑，决定离开战局，转身翻书假意看起来。我和韩大海之间的尴尬经过了一个月的沉淀，他能泰然面对我，我也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谁也不想打破平衡。
只是我没想到，事情还有另一种情况，韩大海像舞台上的明星一样，装着很陶醉的样子，双手挥舞在半空，示意大家噤声，他轻轻喉咙，昂着头，“各位就不要猜了，答案马上揭晓！”
我和李玉面面相觑。
教室里山呼一样的声音，“是谁！是谁！是谁！”
韩大海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走上讲台，“看我口型！”说完，他唇齿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我已经清楚看到了，李玉，他说的是李玉，他当着全班的面说他喜欢李玉？！我讶异，不知真假。转头看李玉，她已经呆若木鸡，我推了她一把，冲她调皮一笑，她不好意思看我，忸怩起来。
我由衷希望韩大海是真心的，喜欢一个人能够得到回应，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回应呢。李玉的期盼在这山呼般的浪潮里得到了持久而坚定的回应，连我都感染到了这份喜悦。
“小点声！别都跟自己当了新郎一样！”韩大海笑笑走下讲台回到座位上，看都没看我，只和李玉和气一笑，径自看书了。
在把班里搅成一锅粥之后，唯一能看进书的恐怕只有韩大海了。班里的男女八卦课代表，郑晓晓和刘浩然一唱一喝，围着李玉说个不停，最后就连日后谁来做伴娘伴郎都已经安排好了。
在我和郑晓晓之间选一个伴娘，着实让李玉费了一番脑子，在我最后笑着退让，郑晓晓得意当选之后，这个话题才终于结束。男生们则话题直接得多，八卦绯闻嚼头不多，乐呵完毕，刘浩然就和韩大海的同桌换了座位，聊起暑假的收藏来。
那个时候男生们都有收集癖，收集烟盒、集邮集外币，种类繁多，实则这是家境优劣的体现，就像韩大海家，常有人去海外，他就收集了不少外币，每个学期总会拿到班里供大家赏玩；刘浩然是出了名的烟盒收藏家，他爸爸十个老烟枪，在这口烟上格外舍得花钱，他家里就有上百种烟盒，听韩大海说刘浩然的卧室整整一面墙都是烟盒。最普通的收藏品就是干脆面里的球星卡明星卡了，能够收集齐一整套，也能在校园里卖个好价钱。叶天就是靠售卖球星卡赚了不少零用钱。
我对这个话题有几分熟悉，也加入了他们俩的话题，李玉不懂收集，再加上她还尴尬与和韩大海的关系，只是扭着身子和郑晓晓聊天，一边聊一边心不在焉的朝我们这里观望。刘浩然看我不常和人闲聊，更加主动热情介绍他的心头好，最后还回到座位上把他最新的收藏品拿给我看。
“这是日本七星的烟盒，很少见的，漂不漂亮？”我接过一看，白底蓝色花纹，醒目的七颗星图案，在我看来只是设计简洁，是不是真的稀有我不知道，但是我整个暑假都对着这款烟盒，不是有时拿它压卷子，有时拿它当尺子比着画辅助线，因为雷战抽的就是这款烟。
“这一盒多少钱？”韩大海不经意地问，我神经紧张，有些事就像迷雾中的疑团，现在终于清晰起来。
“靠！钱都不是问题了，关键是抽的人少，市面上都买不到。孤品，懂么？！”刘浩然摇头晃脑活脱脱语文老师的样子，我和韩大海没忍住笑了出来。“叶念，叶念，你知道吗，就你哥他们班的强子，说要二十块钱收这个烟盒，我都没卖。怎么样？”他亟需我的夸赞。
我茫然点头，大概是我反映太平淡，刘浩然大叫没劲，“有钱人，懂不懂。”他夺过烟盒，在我们面前晃了晃，“吃穿住用行，都要与众不同。放古代那叫御用，放现在那叫品味！”
韩大海冲我使了个颜色，嘿嘿一笑，“听他装屁！”刘浩然不服拉着韩大海继续眉飞色舞地说着。
我看看表，还有一刻钟就要下课了，转过身，准备收拾书包。郑晓晓和李玉也正聊得火热，女生都到了爱娇俏的年纪，她们的话题不是明星的穿衣打扮，就是哪个女同学的穿衣打扮。她们今天说到了刘彤熙，你一言我一语，我不自觉留心听着。
“……据说刘彤熙今天背了一个LV的包来上课的，那个拉风，连老师还问她的包是真的假的呢……”
“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说是真的，我觉得不好说。”郑晓晓神秘一笑。
李玉也跟着吃吃笑，“她有个校外男朋友，也许是男朋友送的呢。”
“她男朋友可多了。你说哪个。”
“叶念。”李玉忙和郑晓晓推荐我，“叶念和刘彤熙认识呢，叶念，你说，刘彤熙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我语塞，刘彤熙给人的感觉也许爱玩，可我却觉得是个大方磊落的女孩子，实在不想八卦她，还是保持距离为好，“我和她也只是说过几回话。”
刘彤熙和我在她们看来根本不在一个格调上，偌大一个校园，谁个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就凭那天我和刘彤熙那天偶遇，也只能算是交谈，算不上交情，见没有内幕可曝，两人自动忽略了我。
“我见过一回，刘彤熙男朋友，那个魁梧，真吓人，刘彤熙才到那男的胸口吧，当时男的搂着刘彤熙，感觉他手里稍微用点劲都能把刘彤熙捏死。”
我心里一沉，听李玉追问男的长什么样的时候，我就确定她们说的是雷战了。
“那人像是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一样，头发那么短，”郑晓晓夸张地在自己头上比划，“不过长得还行。”
如果男人也可以用姿色来征服世界的话，雷战只靠那一张脸就可以吃饭了，“长得还行”的评价恐怕已经是满腹妒忌的女人能给出的最高褒奖了。我无奈得只想笑。经过上次在凉棚拔草的事情，我反而心里没有了疑虑，刘彤熙有情，雷战无意，我也不想做太多的挣扎，雷战身边注定女人无数，我当下得先让自己变得更好才行。
下课铃打过，韩大海如往常一样问我和李玉要不要一起走的时候，李玉的神色已经和往常不同，娇羞之下既有疑虑又有期待。我只说自己走，就把他们甩在了身后。这样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才安全吧。
我和李玉的友情，从我开学测验考了班里第二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她总说我变了，问她我变在哪里，她只说不知道，言谈里总有怀疑，解出了某道数学题，她会怀疑我是不是报了补习班不告诉她；楼道里遇见刘彤熙打招呼，李玉也会怀疑我是不是发展了新的朋友圈预备离开她；我和同组的韩大海一起值日的时，李玉也会守在旁边，生怕我们发展出超越友谊的关系。在她看来，从前渺小无害的我，在经过了一个暑假之后已经成为了她的威胁。
我们两个心里都清楚，这样的朋友走不远了。
下节课是物理课，也是国庆节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虽然假期缩短水为三天，我们还是觉得异常的兴奋。即便功课缠身，但是假日就是假日，假日里的功课摇身一变成为了“假日里的功课”，也是莘莘学子世界里的稀有物儿。
知道物理课代表抱着一摞测试卷走进来，满教室里顿时哀鸿遍野。那是三天前的考试，偏偏选在今天发成绩，如果还需要家长签字的话，那这个假期就泡汤了。
上课铃打过，物理老师慢悠悠移进教室，她是一个身形圆润的中年女人，心宽体胖大概就是说的她，永远是笑眯眯的样子，脸上两个酒窝让她看起来格外和气。
“宋老师！今天别发卷子了，考试吧！”刘浩然动员后排的兄弟们，一起吆喝。宋老师还是那个慢悠悠的态度，摆摆手，指指教室后门，大家头也不回，马上噤声，付金秋正透过窗户看着我们呢！
课代表一份一份把卷子发了下来，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我的数学和物理是对难兄难弟，之前数学奇烂，物理反而不显。现在数学提高了不少，物理就成了短板。我暗暗祈祷，这张卷子不要毁了我的假日……
“叶念，70分？！”物理课代表不可置信的把卷子给我，李玉也凑上来，手里的卷子上赫然写着六十九分。
宋老师笑眯眯走到我旁边，看看我，再看看我的卷子，朝教室后面说道：“最后电磁感应那道大题咱们班就叶念想到用三角函数来解，真是不错，我听付老师说叶念数学进步大，没想到还惠及我这一科了，虽然最后计算错了，不过我还是给了满分。你们坐后面的同学，赶紧努力，也要像叶念一样迎头赶上啊。”
来不及高兴，我赶紧扭头去看后门窗口上的付金秋，他也看见了我，对我生硬一笑，转身就走了。成绩好才能感受更多的善意。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触。
李玉别扭得对我耸肩，然后就去和韩大海对卷子上的分了。这次考试满分一百分，难度比高考难度还差一个量级，可以考过及格线的人不少，我的七十分在老师的眷顾下勉强步入中游水平，别的不说，这个假日可以好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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