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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墓园里的真心


  遇见韩大海,其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大家在一个城市上学,校间联谊频繁总会遇上,我躲了半年已经是幸运的。这次交谈比我想象中要轻松,老同学叙旧无论如何也不会比和雷战林允风交谈更累,他们俩是狂风巨浪,韩大海是一股清流。

  纪小晨最近这几天一直嚷嚷她的相亲被我搅黄,吵着让我赔他一个名校的男友,我在宿舍床上翻了一个身,好好的周六早上,我去哪找一个男朋友赔给她,“大小姐,放过我吧,你想要,我把我男朋友赔给你。”我看了眼表,才早上七点,昨天下午的体育课改在了晚上,健美操节奏动感,跳起来也愉快,就是跳完整个人不好了,我浑身酸痛,只想拥抱棉被。

  陆冰坐在书桌前正细心整理妆容,用散粉一扑,整张脸明亮清透,苦练韩国裸妆立见成效。她今天起了个大早,和赵俊然相约去海洋馆玩。

  彭嫣不在,她才加入我们的闲聊,“叶念的男朋友,我们可不敢轻易收了,听说他有特殊癖好。”

  特殊癖好?怎么又是这种话?我醒了一半,等她说下半句,纪小晨也来了精神,从盥洗室里冲出来,满脸的牙膏沫。

  “学生会里学姐们说的,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男朋友陪读的时候,你遍体鳞伤,”陆冰神秘兮兮问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遍体鳞伤?我真是想仰天长啸,虽然那时我确实身上遍布淤青,可除了脖子以外从没露于人前,谢利梅她们竟然脑补了那么多剧情。我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才不是,你要信就信,不信也随你。”我懒得解释,活在留言里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各种臆测。

  我和雷战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联系过了,超长时间的冷战,连东哥都忍不住,直劝我打个电话给他。为了我这口气,我隐约感觉到东哥也受了罚,他不明说,我虽然愧疚也不敢直接问。他说他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劝我,远离权力中心只替老板哄女人,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工作。半个月前他只是打电话,最近这个礼拜,他已经找上门,一顿晚饭接一顿陪我吃,不提雷战,纯粹闲聊日常琐事。

  李东的江湖智慧真是让我折服,这种磨人的招数,既不让人讨厌,也无法让人拒绝,看见他,就想起雷战,如果我先提起雷战,那就输了。难怪说他现在的工作就是哄我,是真下功夫。

  纪小晨看我生着闷气努力睡觉,笑呵呵坐在床边推我,“你和你男朋友玩得口味重又怎么样,那是情趣,谢利梅她们早就嫉妒你嫉妒到眼红了,你别生气了。”陆冰也用冰凉的手捏着我的左脸,“就是,看你还生气了,凉不凉?”她们誓要毁了我早觉!

  我无奈坐起来要打陆冰,她提着包身姿轻盈一跳一跳出了门,“赶紧起!这么好的阳光不约会可惜了!”

  陆冰就像一朵摇曳的荷花,在春天就早早开了,美得格外显眼。纪小晨望背兴叹,“我要有陆冰的姿色,我也去撬别人男朋友,我要有你那双清冷的眼睛,估计也能做一做姿态装个冷美人什么的。”

  我起床洗漱,羡慕的都是自己没有的东西,我要是有纪小晨和彭嫣高知分子的家庭出身,我可能会一路幸福,怎么会养成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生怕被嘲笑欺负呢?

  “叶念,你还没说怎么赔我男朋友呢,我可不要你男朋友。一看就不好驯服。”纪小晨不放松,又想起刚才的问题,单身真是困扰她太久了。

  雷战像匹野马,哪有可能被驯服,想骑在他背上的人一定先被他踏碎在脚下。纪小晨很聪明,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那怎么办,我一无所有拿什么赔给你。”

  她貌似就在等我一问,眉开眼笑,“你柜子里有那么名牌货,笑脸包借我背背呀,下个礼拜还你,如何?”

  原来她看上了那个包,从日本带回来我一次都没有上身过,又沉又大,鳄鱼皮的材质让我毛骨悚然,那是雷战客户的手笔,人家知道随行有女眷,随随便便送一个联络感情,雷战就随随便便收下塞给了我。我的眼光还是不行,放在柜里那么久愣是觉得老气,看纪小晨穿着兔宝宝的睡衣跨在手上,竟然有公主出街的即视感。我啧啧称奇,她比我识货。

  用一个包能让纪小晨闭上嘴,不再谴责我也算值了,可转念一想,她真的喜欢韩大海吗?还是纯粹叫喊着找个理由借包呢?

  “韩大海好是好,人也精神,就是太幼稚,眼里又全是你,这种男人最容易自认为情深意重,然后抱着回忆折磨现任,我可不用青春帮他疗伤。”纪小晨包已到手,小小给我上了一课。人不可貌相,娃娃脸的纪小晨看人真是老成。

  和纪小晨单独在一起的时光,总有收获,她看人看事都极准,爱八挂却比彭嫣有分寸,今天我对她重新有了一番认识。陈萌萌搬走了之后,彭嫣和陆冰就不再说话,可她却能游刃有余如常生活,陆冰和彭嫣两边都能照顾到她们的面子,我暗地欣赏起这个女孩子。

  我俩从食堂出来,去图书馆的路上,遇上封馆装修,吃了闭门羹我们又转战教学楼,发现教学楼也贴了告示,最近一个月教学楼周末也不再开放,我俩面面相觑,全校都在大兴土木,似有重大庆典。可之前并没有听说呀。

  纪小晨发挥所长,跟看门的保安攀谈了几个回合就全知道了。我竖着大拇指听她讲原委。“好像是最近有个有钱人给学校捐了些钱,给教学楼加装电气化设备,图书馆那头好像捐了书和电脑什么的吧,你说这些有钱人怎么不把钱直接捐给我,我才是真穷。”

  我翻白眼笑她,要是不月光她就不是纪小晨了。

  “听说这片的高校都授捐了,杜子涵他们学校活活被捐了栋楼。”

  捐赠教育的富商都是想要民心,名留青史的人。自古皆是如此。

  我俩朝着阳光往宿舍走,春意盎然,迎春花花期一到,路边两侧一簇簇有小花海绽开,我记得小时候妈最喜欢迎春花,不是桃花,不是玫瑰,妈最喜欢那些没有绿叶衬托直接开在枝条上,生机勃勃的黄色小花,妈会剪下几条插在汽水瓶里,这个时候的家里才有一抹明快的颜色。

  快到清明节了,我想起我们的家。

  妈睡在北郊公墓,只有出殡那天我去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有拿出勇气看过她,我怕她,仿佛她还再世一样,我怕她会怪我没有看好这个家,没有看好哥哥。

  我打了通电话给东哥,讲明想去北郊公墓的意思,他二话不说放下电话就飞驰过来。我辞过纪小晨没等一会,他就一身西装肃穆,从车上下来,“下个礼拜清明节,我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你,要不要扫墓的事。”

  我深感他的体贴,“抱歉,临时通知你,我一时感慨突然想去看看。”

  我们上了车,我看后座上还放了香烛水果,更加感激。

  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到清明的正日子,墓园里的人不多,早上十点多的温度,温暖潮湿,园中草木勃发,一点也没有悲伤之气,我们沿着青石板的小路,走了好一会,在墓园深处的一处大碑前停下,这里整修得是普通墓碑两倍的大小,身后苍松翠柏四季不枯,偶有喜鹊落枝,心旷神怡让人意外。

  妈的墓被照顾得很好。

  我接过李东奉上的水果点心,一件一件摆在洁白的骨瓷盘里。老字号的糕点和当季新下来的青苹果,一甜一酸,妈如果知道应该会喜欢吧。“我妈一辈子生活得苦闷,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开怀,”我背对着东哥,跪坐在石碑前,轻轻擦拭上面的每个字。“我只是见她吃老婆饼的时候会露出笑容,我有的时候怀疑,她喜欢老婆饼,因为‘老婆’两个字,她对我爸一直念念不忘,连我也叫叶念,她希望那个男人会想念她,惦念她,挂念她。可惜,她一辈子都没有如愿。你说我呢,东哥,你说我会不会也步她的后尘……”

  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那样的惋惜,分明不是东哥的声音。只有可能是他,我回头,真的是雷战,他逆光而立,表情不明,我站起来,脸上是来不及藏起来的惊讶和留恋。至少他来了,这个时候,有人挂念就能让我胸口满溢温暖,我顶抵着他的下巴,顾不上他是怒是嗔,把头静静靠在他肩膀上,“你来了。”

  雷战轻轻揽我肩膀,像哄怀里的婴儿一样,动作迟缓轻柔,“送束花给你妈吧。”他递上一小束白菊,一朵一朵如绣球一样圆润可爱,我把它们放在墓碑基座的正中间,有果品有鲜花,这是一场难得的完满。

  我们这一场久别的重逢,就像两个月来的冷战从没发生过一样,他不提,我不提。我们牵着手慢慢在墓园里踱步,不言不语,生怕打扰这里的宁静,仿佛脚边躺着的不是墓碑,我们从睡着的人海中经过,小心翼翼。

  两个人的倔强骄傲旗鼓相当。可再见面时,我摘掉了黑框眼镜,脸上梳妆细致。而雷战蓄了一脸的胡茬,包着纱布的右手让他看起来竟然有了三十岁的沧桑憔悴。看来我比他过得好。

  出了墓园,停车场群山环绕,同样的幽静,却有游历天堂重回人间的感觉。“最近又参加比赛了吗,受伤了。”我双手插兜,只是低着头,不知道从哪里打开话题。

  李东安排了这场相逢,现在早已不知去向。雷战来是为了道歉?还是为了让我道歉?我们谁都没错,都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这个歉又该怎么道呢?

  “如果下次还能遇上叶天,我不会阻拦你们见面。”雷战叹气,我心里一阵颤抖,他是那么在意我,在我都不认为他还有什么可改进的情况下,他仍旧愿意先迈一步迁就我,在妈的墓园外,这个世上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还能为我着想,我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在鞋面上。

  雷战拥着我一遍遍拍着我的后背,喃喃安慰,阳光透过茂密梧桐的枝头,一点点撒下来,我们就一直站在清风树影里,哪怕一直就这样直到时间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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