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金主

　　后来关于叶天的事情，我都是从东哥那听来的。叶天从王真那里出来后，去学校门口等了我两天，那个时候我在复习，和雷战形影不离，自然没有碰上他。叶天的也是嗅觉敏锐的人，找了几个家里附近的小混混带话要见雷战，竟然通过一层层传话联系到了雷战，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去了日本，东哥接待了叶天，所有的诉求不外乎是见妹妹，只是这个诉求被东哥用钱轻易换走了。

　　叶天在南方倒买倒卖，身无根基，带去的那两万块钱经不住几次拖款，三拖两拖就身无分文了，以为回到北方还能有个家，哪知早已家破人亡，在东哥讲到这里的时候，隔着电话，我努力把口鼻塞在手掌里，不让呜咽穿过电话。

　　叶天从雷战那里得到钱后，又一次失踪了，当我反复追问他到底借了多少钱时，东哥只是含糊，他已经夹在我和雷战之间，被吓怕了。

　　一个礼拜后的一个夜晚，我夜半转醒，又想起了这个问题，转身面对雷战睡颜，宁静恬淡不像白日里那一脸的萧杀。我推他，他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整个人伏在我的身上。

　　“叶天从你那里拿了多少钱？”是拿不是借，叶天不会想着去还的。

　　雷战又嗯了一声，对于一个刚刚结束综合格斗比赛的人来说，这一场饱睡肯定比我的任性矫情重要，“乖，别闹。”他咕哝，把脸使劲往我头发里埋。

　　可再浓烈的睡意，也敌不过我的痴缠，他这个人是个顺毛驴，一定要用娇嗔软语连哄带骗的缠法，他才能投降。我搓搓他的脸蛋，刮刮他的鼻子，他终于不耐，半睁开眼睛，苦笑看我：“你现在越来越会缠人，”他无奈起身，拉我躺在他的胸口上，我只听到他胸膛里有力的起伏声，哪怕他刚刚在比赛擂台上三战败北，可仍然是生机勃勃的雷战。

　　我磨搓他受伤的手腕，纱布已经摘掉有一阵子，最近才逐渐恢复，“为什么你没叫我去看过你比赛？”

　　“你不是也没提过吗？”

　　那是因为我害怕，我怕看见像山一样可以让我依靠的雷战倒下的样子。竞技体育残酷，每次看见他事后包扎好的样子，我已经觉得心疼不已，当时受伤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摧人心肝。相视一笑，这一点上，我们很默契。

　　“我哥借了你多少钱。”我不放弃。“五万？十万？”

　　雷战不语。

　　我的心也提起来，不敢往下再猜，月赚八千是职场上少见的高薪，而十万块钱更要普通人家辛苦积攒好几年。叶天倒底有多厚的脸皮，多大的胆量？！还是他真的在卖妹妹？！“多少？”

　　“两百万。”

　　他语气平淡，还是温柔地看着我。

　　两百万……两百万……我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叶天管雷战借了两百万！我几乎不知道用什么来丈量这两百万，日后我毕业工作，需要多久可以赚两百万？叶天花光了两万之后，竟然练出了花两百万的胆量……他拿着这么多钱要做些什么呢？我心里乱糟糟，离开雷战胸膛躺回枕头上，背对着他。

　　“难怪他又要玩失踪了，他现在躲的是我。”我很想质问雷战，连见都没有见他一面，为什么要给叶天那么多钱，我很难不怀疑雷战和叶天交易的就是我。

　　这两百万结结实实压在了我的背上，让人喘不过气。

　　“我希望他能成功。出门在外想要做点事情，一万两万能顾好自己的温饱就不错了，叶天野心勃勃，如果他能闯荡出来，你也能多一个依靠。至少你心理上不会再排斥我为花钱。”

　　“如果他不能闯荡出来呢？”

　　“叶天虽然招了很多麻烦，但他可不是蠢才，他缺少的是经验和机会，你与其担心他不能成材，不如担心他成事之后怎么不被他拿捏。”雷战倒是对叶天信心满满，他重新躺下，把我扳正，一脸郑重看着我，“我只想把你好好的罩在我的羽翼之下，可能会牺牲一些自由，但是我会遵守那戒指上刻的那句，给你我能给的。”

　　他勾住我带着戒指的手，辗转摩挲，最后转为十指交扣。

　　“谢谢你。”这一句是我苍白的感激。

　　学校整修了将近两个月，教室图书馆体育馆全部焕然一新，我们学校建校已经三十年，之前的桌椅板凳还是计划经济时的破旧样式，楼道里阴暗的角落隐隐有股霉味，木头护墙板上刻满了谁谁爱谁谁一辈子的誓言，三十年的时间，誓言还没有成真，就随这次整修一起湮灭了。

　　大修竣工，金主浮出水面，学校赶在三十年校庆之际，请来金主做演讲搞庆典，各个系学生会的干事都被抽调到一起，布置得学校披红挂彩，用雷战的话形容跟办喜事一样，金主就像遮住面孔的新娘子十分神秘，只等揭开盖头。

　　可惜我没有赶上校庆活动，在东哥和雷战反复催促下，我终于在驾校报了名，校庆当天刚好是我考交规的日子，我揣着满分的成绩坐了两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遥远又折腾的路程，终于让我不得不承认，能够自己开车是有必要的。

　　洗漱完毕，我蔫头耷拉脑坐在书桌前等着方便面揭盖。身后的女孩子们都叽叽喳喳聊了一个晚上校庆巡礼，可惜我回来的时候只看了到礼花仪式的尾巴，什么企业家名人校友则无缘瞻仰。

　　我不爱凑热闹，这种与切身关系不大的繁荣错过就错过了。不过，我爱看焰火，我一直以这点小女生的爱好为秘密，温饱尚且还需要操心，焰火实在是奢侈，今天能看到个尾巴已经很满意了。

　　“叶念，你驾校报的是哪家？咱俩报的是一家吗？”彭嫣一边发短信一边聊天，无所不打听。

　　我笑，同一宿舍里自然收到的都是同一张传单，我到现在都记得传单上写着：两千元包教包会专车接送，南郊驾校欢迎你。“就你那家，不过你应该进度比我快，快考了吧。”

　　彭嫣心不在焉“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车训练啊。”

　　我一心扑在泡面上，把行程和盘托出，“我每个礼拜六日学两天，都是早上八点到四点的全天。”当然前提是雷少不招幸我的话。

　　彭嫣不声不响，倒是陆冰来了精神，搬了把凳子坐我身边，悄悄对我耳语：“那这周五下午你有约会吗？陪我赴个约吃个饭？”

　　雷战最近又忙得不可开交，肯定是没有时间约会了，可是陆冰找我去赴约？！我的第一直觉是她要换男朋友了，“什么情况？”我做了一个口型，男的女的？

　　陆冰撇了一眼玩手机的彭嫣和看出的纪小晨，轻轻一笑，满面春风：“男的，你也认识，所以叫你陪陪我，拜托拜托！”陆冰双手合十，生把眉毛挤成一个八字，楚楚可怜。

　　“那你先说是谁？”

　　她摇头，十分神秘，“去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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