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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棋中局


  “什么时候的事?”雷战问。

  “前天晚上,是车祸,郑明酒驾自己从高架桥上翻下去的,当场人就没气了。”

  我和郑明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一场冲突,可还是忍不住为他唏嘘,这种看似“完美”的意外真的是意外吗?我都不会信的事,雷战更不会简单放过,“方宏那边有动静吗?”

  “听说警察上门问过话了,定性是交通事故。但郑文和方宏好像事后有争执,具体不太清楚,咱们的人只看到郑文怒气冲冲从方宏的小公馆出来。那两天小公馆里陪侍的是陆小姐,陆冰。”

  陆冰!我突然就像被抽干了浑身的血液,手脚渐凉。这事和陆冰有关吗,这是死人的事,郑文绝对不是去小公馆捉奸的,那她迁怒方宏什么?方宏和郑明的死有关吗?

  “叫人盯着点,方宏,郑文,还有陆冰。再叫人查查郑明为什么被人灭了口。”雷战遣退程远彬,长手一捞,把呆若木鸡的我捞进怀里。

  此刻我脑子中就转着一个词:灭口。

  郑明的不靠谱,我以为只是小角色的不靠谱,顶多扶不起来,做个赫赫扬扬的草包,哪知道他还妨碍到了人家的大事,都到了被灭口的地步。

  “不该让你藏桌子底下,本来气你接私活,想逗逗你,现在让你听见打打杀杀的事,脸都吓白了。”雷战捏捏我的脸蛋,强制我回神。

  “你觉得郑明是被谁灭的口?”

  “很明显就是方宏,除了他自己没人那么敢,也没人那么无聊。”

  我做了个为什么的表情,扯着雷战的袖子央求他说给我听,为了陆冰我也要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你呀,这种事听多了,就把胆子听大了。”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经不住缠,“方家最近也在做权力交接,方宏和郑文都有持股,当然郑文不足以和方宏抗衡,可郑明异想天开到处去游说股东,哪知道还真叫他说动了一些人,郑文就成了一股势力,给方宏继位找了点麻烦,不过表面上看大势已定,好时集团必然是方宏的了,所以,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郑明突然就死了。”

  “就这样?”

  雷战无奈地笑道:“不然怎么样呢。”

  “死了一个人这么大的事,而且还牵扯陆冰——”

  “以陆冰的本事,她能起到的作用有限,她只要离方宏远点,郑文和方宏斗起来,就伤不到她。至于死了个人,”他的评价理智得近乎残忍,“小人物为大人物而死,大人物为江山而死。死的那个都是不值得可惜的。”

  能看淡生死的都是事不关己的,不是吗?我就不信雷战可以看淡雷老拐的身亡,“那我呢,如果我为你而死,你会觉得我个无所谓的小人物吗?”

  雷战一凛,脸色冷得像数九寒天,我就知道自己问错了:我们两个好好活着才是最好,大难临头,人性经不住考验,我们都是理智过了头的人。“其实,我们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深情,那么忠诚,那么勇敢。”这句话幽幽地从他嘴里飘出来。

  像一片云,一直飘在我头顶,久久不能挥散。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说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深情无畏,还是说,雷战根本不相信我会为他而死呢?他对别人一向没有太高期望,这个别人,也包括了我。

  他无意伤我,可我还是受了伤,心里拧着一股劲,不知道怎么能顺开,我被所爱的人质疑了吗,我不确定,可至少说明了在雷战心里,我与别人其实没有本质的差别。

  人心都不好猜,猜不懂男人的心,我连女人的心也猜不准了,想关心一下陆冰,打电话过去,她开门见山就说自己和郑明的事无关,烦得很,叫我不要再问。

  她一句话堵得我满腔担忧无处宣泄,愤怒脱口而出:“你以为我是要替雷战刺探你吗?!这就是浑水,如果不是关心你,你以为我想趟!”

  陆冰脾气也爆发出来:“浑水?!跟我有关的哪件不是浑水?!你把我送到方宏身边就该知道,方宏和雷战不对付,咱们俩也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冰!你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全他妈是利用我的,你也不例外!”

  终于谈到“利用”这个词了。她利用我攀附权贵,我利用她在雷战的朋友圈拓宽眼线。我们终于要撕破友谊这层皮囊,探讨“利用”的本质了吗?!

  “你凭什么说我利用你,难道你就没把我当过垫脚石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今天情绪低落又反常,一定和郑明的死脱不了干系。我怕的是她惹上了祸事,还把所有能帮她的可能往外推。

  “叶念,跟了这群男人,咱们都不是自己了,现在出了人命了,我,现在才觉得自己以前有多天真。”

  陆冰一定是陷到什么事里了,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语气里全是惊惧和猜疑,她一定是被吓到了,直到她在恍惚言语里挂了电话,连我也被陆冰的失常吓到。

  我坐在人工湖边的长椅上,干涸的池底,片片石灰龟裂,黑压压的乌云无头无绪地就滚了过来,夹风带雪,我好像被冻住了一样,起不了身,也无法思考。就这么一直坐在悄无一人的校园角落里等天黑。

  为争权夺利而死,这一年,从年头到年尾,有叫得上名字的杨宜,还有叫不上名字的雷家头领,也许还有更多,可是,带给我切实恐惧的反而是郑明这一次。因为他死的莫名,就像是潜伏在水底的一股暗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无辜的人事一并卷进汪洋。

  雷战是我的靠山,不会让我卷走,可陆冰呢,我能一并拉住她也不让她被裹挟吗?我需要一个答案,立刻就需要这个答案,我要确保和我相关的人都可以安然度过这场潜在的危机。

  第一次主动拨通林允风的电话,他惊喜的声音透着愉快轻松,“正好到了饭点,你是要约我吃饭吗?”

  我看表,正好下午四点半,分明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听他那头隐隐响起的电话人声,他一定在忙,我感激他为我驱散坏情绪,刻意所找的托词。

  “你可以过来吗,现在。”

  林允风绝对不是随叫随到的人,我冒着被拒绝的危险,任性开口,他竟然没有被冒犯地意思,笑呵呵地问我在哪里。

  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为我解惑了。

  陆冰反常,雷战反感我的打听,最后,我的路都被堵死,只剩林允风。他肯来,也一定会猜到我的意图。和这种绝顶聪明的人打交道,省去了铺垫前因后果的功夫。

  他想开门见山,那么必然能为我指出关键;他不想向我透露,那就不会前来赴约,来了,就说明了态度。

  不到一个钟头,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面前,被吹乱的头发,微红的鼻头,笑盈盈望着比他更狼狈的瑟瑟发抖的我。

  “大冷天把我约到这,不会是请我喝西北风吧。”说着,他就用手里皮草大衣把我裹成了一个球,灰白色的貂绒,修剪得整齐油亮,修长的款式不知道要多少只小动物才能拼出这一件,顶级的奢华往肩头上一披,我顿时觉得寒风被驱散,从上到下身体渐渐恢复知觉。

  林允风往我身边一坐,只听见老旧的长椅发出吱嘎的响声,他只穿了件毛呢大衣,两只手相互插在袖筒里,故意扮作田间老农的样子逗我。

  “你冷不冷?”我笑。

  “冷,那你要不要抱抱我?”林允风逗我,可怜兮兮地表情引我发笑。我当然不会用拥抱回报他的体贴,作势要把皮草脱给他的时候,他笑道:“得了,你别脱了,我要是把Linda的貂给撑坏了,还得赔她个更贵的。”

  他向不远处努嘴,果然看见骆玲抱臂站在一辆轿车旁衔着一只烟,吞云吐雾中。

  “想不到你还是个吝啬的老板。”我陪着他开玩笑,想着怎么结束七绕八绕的太极,直接切入主题。

  林允风看着我,分明知道我所想,说道:“我一直很吝啬的,特别是比起雷战和方宏,一个是对手下大方,一个是对女人大方。”

  台阶已铺,我赶紧跟上:“方宏,那边,是不是最近不太平……”提着一颗心,临门一脚,最怕连林允风都拒绝告诉我。

  “是。”多一句解释没有!

  他眼中有一丝光彩闪过,嘴里勾出一个弧度,平时看着温和儒雅的面孔,此刻眉眼间全是精明。论起玩心眼搞刺探,我简直不够给他填牙缝,除了乖乖投降和盘托出,否则我从他那里得不到任何信息。

  “你明知道我要问什么,能不能痛快告诉我。”

  “这个世界上,能让你予取予求的是不是只有我了?”林允风得意地笑,这一句话如当头一盆冷水,浇得我满头急躁一下子就熄了火:他看我的处境,简直是洞若观火,我正以本能靠近那个满足我所有愿望的男人,危险,危险,危险,我的直觉拉响了警报。

  “你爱说不说。”我慌不择路,只想逃,他拉我坐下,假装叹气无奈,实则充满胜利的微笑道:“我说,一定知无不言,都说了任你予取予求了,这点事有什么可瞒你的,就当说个八卦给你听了。”

  林允风将郑明之死定义为“八卦”。

  “这事的源头是方家分家,方宏和囡囡是方家仅有的孩子,还是同母,所以本来新老交接原本非常顺利,方宏占大头,代管他妹妹的股份,哪知道董事会投票的时候,郑文从幕后走到台前了,确切的说郑文让郑明代为持股,所以方宏日防夜防的,这才发现没防住这个扶不起来的大舅子。”

  这部分雷战已经大致猜到,我紧张的是后半部分,看林允风停下来,又有卖关子的意思,我用不说我就走的威胁,一下就逼他就范。

  “好了好了,真禁不住逗,一逗还真急,”他们这样出身的男人大概也没见过几个敢和他们甩脸色的女孩子,雷战、林允风、方宏,他们全在看过了我的脸色后,表现出感兴趣的态度,我突然大胆生出一个结论:这三人都有点贱。

  “郑明是死于意外吗?”我简直是明知故问。

  林允风眨着眼睛像看傻子一样道:“当然不是。这个世界上就算有很多意外,也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有钱是可以规避所有意外可能的,“郑明本来不用死,把股份吐出来,就没事了,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和郑文想着把方宏弄死,吞掉方宏那份,所以方宏就起了杀心了。”

  “他们凭什么能力杀方宏呢?”

  方宏看着是个纨绔子弟,这么多年下来,扮猪吃老虎的事没少做,轻视他的人没少栽跟头,我不认为郑文不清楚枕边男人的实力。

  “郑家人也是孤注一掷了,这个时候不搏一把,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方宏离婚协议都准备好了。”方宏一死,郑文就能以配偶身份得到方宏的股份,到时候方家可就真的改朝换代了,她隐忍多年,等的就是这个一朝翻身的机会,“可惜她们找错了杀手。”

  我隐约感觉到事情的重点来了,“她们找了谁?”

  “陆冰。”

  陆冰可以做杀手吗?!我震惊。

  “陆冰可比你沉着,”林允风搓搓手,长叹一口气,一团白雾迅速飘散在灰蒙蒙的空气里,“那段时间能近方宏身的就是陆冰,她们想要收买她毒杀方宏,条件开得相当优厚,优厚到陆冰就是嫁给方宏都不一定能得到那么多钱,陆冰的聪明之处就在于,被收买的时候,没有拒绝,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她,脱身之后,她就把事情告诉了方宏,然后方宏做了一个局先诱杀了郑明。”

  “郑文为什么会想到收买陆冰?”她们两个可是天敌。

  “因为郑文没有选择,也因为她自信了解陆冰的痛苦,做方宏的女人,听说滋味可不好受。”林允风笑笑,我仿佛透过他的笑容感受到了雄性动物的残忍,花心恐怕都不算什么了,“好在陆冰脑子清醒,知道斗不过方宏,恨他也要对他保持忠诚,不像郑文,过一阵子你应该就能听到郑文的下场了。”

  这就是一盘棋,下棋的人是方宏夫妇,陆冰和郑明只是局中棋而已,死的是郑明,就说明赢的是方宏,反之……可能今天新闻里的死者就是陆冰了。能讲出来的都不是秘密,方家权力交接应该已经尘埃落定,可陆冰呢?后面她的路呢?

  陆冰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了自保的告发,填进去的是一条甚至几条人命吧,她一定吓坏了,一定在生死一线的选择里看清了方宏,也看清了自己的渺小。

  “行了,听完了别人的八卦咱们去吃饭吧,”天已经黑头,我们在接近零下的暮色下竟然坐了半个多小时,林允风冻得鼻音浓重,他起身跺跺脚,一口白牙笑得有点苦,“又冷又饿,感觉自己都要变成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这笑话比天气还冷,我跟着他上车,原本想着让他直接送我回宿舍的,拗不过他以讨论外包合同的“正当理由”,我第二次登上他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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