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丢失的数据
这一次，我答应了雷战的要求，认真考虑辞职的事。
再一想到办公室里，各种不友好的关系，我确实动了退出的念头。
恰好，最近我们的小公司传出来了解散的风声。贝塔组的游戏在压力测试阶段因为频繁宕机，找不出修复的办法，害公司亏了不少钱，就像个久病不愈的病人，大家都要对它放弃希望了，老板在一次高层会议里，责骂贝塔组的头头，声音大得连坐在外面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脏话都飘出来了，后来被收购的风声就不胫而走。
致真广告是收购的第一大买家，两家公司本来就有业务往来，这次一收购，也算是业务全面整合了。如果被收购，那第一件事就是要精简人员，做部门合并，致真不可能保留不赚钱的游戏项目，势必要把贝塔组砍掉。
首当其冲受害的可能就有朱美青，她是贝塔组的美术设计师。
“致真可能要放弃我们了，”这是朱美青今天早上和我说的第一句话，自从雷战来过之后，她很少主动再和我说话。
“你听到了什么？”我问。
“昨天人事和我谈话，说要择优竞岗，并不会因为我原本签的是致真就能留下来。叶念，有人找你谈了吗？”
我摇头。致真广告老板的老板、我的绝对领导，雷战先生劝过我辞职，我猜那就是裁掉我的征兆了。我问朱美青怎么打算，她无奈叹道：“听说留下的比例是百分之五十，你们组的游戏还在赚钱，我们组的都快完了，肯定留下的是你们组，裁掉的是我们组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风声就放了出来，贝塔组的人开始一个一个被叫进去谈话了。开始的时候是人事的雪姐叫人进办公室谈话，后来，公司外面来了一群人，代表未来公司的买家，面色不悦的又叫贝塔组进去谈了一轮，听说不止是说裁员赔偿，还有行业信息保密的事，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贝塔组服务器宕机的缘故，据说是因为公司里有人吃里爬外，往外偷卖代码和后门，所以才导致了恶意攻击，老板和收购方现在查的就是这件事。
我们这些小虾米一样的员工其实关系是不大的，特别是我，听着这些风风雨雨的事，心情跟听故事差不多，哪知道，调查开展了三四天，这场风雨就把我给卷进去了。
贝塔组的人谈了一圈，不知道怎么就开始叫我们组的人过去谈了，先是高佳龙为首的几个技术，后来就是我。
我进了会议室，一看里面的架势，谈什么还不知道呢，就有点心虚了，长桌把审的和被审一下就隔开了，审人的有五个人，各个神色轻蔑凝重，让被审的人看了，更加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被判个万劫不复。
雪姐坐在门口说一些穿针引线的话，“叶念，你不用紧张，就是例行问问你的工作情况，这五位同事是致真那边派来了解情况的，你就说说你的工作内容就行了。”
我心里犯冷，不觉得我的工作有什么可单独汇报的。不过既然让说，我就一条一条地详述了一遍，他们爱听，我就事无巨细的汇报，连同团队合作的部分，不吹不黑地介绍一番。
说到半截，外面进来一个人，和上头为首的判官，耳语了两句，然后就不错眼珠地盯着我，直到我说完，他还在看着我，我就觉得事情不对了。
“刚刚我们的技术部同事检查了一下你的电脑，你的电脑里有文件拷出的记录，看文件大小和贝塔组的代码库相当，你有没有做过偷拷代码的事？”
怀疑是我偷的代码？！这怎么可能？！“我没做过！机箱是上锁的，根本插不了优盘，怎么拷东西呢？再说我是阿尔法组的人，怎么可能有权限得到贝塔组的代码呢？！”
“没有什么不可能，机箱是上锁的，但耳机孔是裸露的，你可以把代码转成音频文件，然后从3.5毫米的耳机孔把数据传出去，别的专业的人不知道，你是学计算机的，不应该不知道。另外，你说的没有权限，也不成立，贝塔组人人都有权限，只要你买通贝塔组的人，就可以用她的权限拿到代码，已经有人承认把账户密码给了你。”
“谁？谁把权限给了我？！”我怎么会不知道？！还有耳机孔传数据的事，我以前只是听说过，方法非常复杂，没动过偷东西的心，我也没学过这招啊。
“朱美青。你们平时关系不错，为了答谢她把权限给你用，所以你送了她一副贵重的耳机，是不是这样？”
听到这里，我简直都要气炸了！这又是谁挖的坑，故事编的有鼻子有眼，真是人证物证全齐了。我根本没有什么能辩白的，只剩冷笑：“是不是我偷代码那天，办公室里的监控录像也丢了？”
众人一愣，雪姐尴尬道：“监控器有些问题，那几天一直在维修。”
“我没做过，也想不到其他证明清白的办法。想怎么处置我，你们随意。”反正雷战有心裁我，工作早晚不保，我把心一横，到底看看这是个什么局。
“你要不要和朱美青当面对质？”五判官里有人开口。
“需要吗？”我冷哼。陷阱都摆好了，我也掉进去了，对质能问出东西才怪。
“你要知道，偷窃代码给公司造成损失，公司是可以起诉——”
“随你。”我根本不看其他人，甩门离开。
这件事最后肯定会有人替我解决，我不担心后果，就是对冤枉我的人非常感兴趣！头一个就是朱美青。我回到座位上，她恰好也在，看见我怒气冲冲从会议室里出来，她还跟没事人一样，凑上来问我：“人事他们找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他们和我说了什么吗？”我定定看着她，一直看到她心里，大家都心知肚明。
朱美青笑嘻嘻地说：“叶念，大家都知道咱俩平时那么好，所以——”
“你想要什么。”我打断她，直奔主题。
她莞尔一笑，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你把你男朋友介绍给我，我爸妈都是律师，可以让他们给你想个消灾的办法。”
原来她图的是这个？！原来她连脱罪的办法都有人给她想好了，难怪这么肆无忌惮。“你就是为了个男人？”
朱美青笑而不答，手机铃音一响，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
我看这里面还有别的事，可一时没有头绪，眼看午饭时间了，众人闹哄哄地，没人去吃饭，都还在交头接耳，说两句话，看我两眼，反正今天我又成了话题，也许直到我走，这场题为“到底是谁吃里爬外”的大讨论都不能平息。
会议室里的人进去了一批又一批，就像负面情绪加工厂一样，好好的活人进去，出来都跟丢了三魂七魄，印堂都黑了。六点一到，我就坐不住了。两个项目组停工待查，也不需要加班，我早收拾好东西，到点就往外冲。
刚走到门口，就让一队人马给截住了，一看来人，竟然是陆凯。他身后还站着雪姐，两人轻声交谈几句，看见我，他微微一笑，“先回座位等一下，我说完你再下班，好吗？”
陆凯都来了，那就是要动真格的了。
照以往经验，陆凯代表了雷战的怒火，他所到之处必然要烧尽一切牛鬼蛇神才算完。
往外走的人群都被拦了回来。大家都站在座位旁伸长了脖子看着陆凯。
常年杀气沾身，往那里一站，陆凯的气质几乎震慑了一切，办公室里一度反常得鸦雀无声。
“各位，我来自致真广告的母公司，颂鸣集团。我叫陆凯，暂时会接手咱们公司代码被窃、服务器被恶意宕机的调查。”陆凯声音不大，但是字字掷地有声，一帮思想活跃的年轻人，这会没人敢吱声，“这个调查事关咱们公司收购进程，所以和大家的利益都是息息相关的，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在调查清楚之前，请各位不要离开公司。”
不要离开公司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一阵迷惑，就听见，哗啦呼啦的脚步声，大概有二三十人就黑压压地站在了我们身后，还有几个直接把守在门口，这是软禁吗？
“各位不要紧张，我的同事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不会伤害大家……”陆凯在上头宣讲，下面大家就交头接耳起来，这个阵仗显而易见就是违法的，非法拘禁，还牵涉这么多人，如果为我洗刷清白，雷战不会这么大动干戈的。
“那位用手机打电话的同事，你”陆凯声音一扬，众人目光齐刷刷扫过去，“这层办公室都安装了信号屏蔽器，也断了网路和电话，所以各位现在是与世隔绝的状态，请不要做无谓的事。事情是谁做下的，站出来主动承认，然后释放大家；无一人承认，那就全体陪着□□。”
陆凯话音一落，爆发冲突已经是意料中的事，有几个运营部门的高大男人想要冲出包围，和门口的戍卫打了起来，结果可想而已，过了没几招，全部都落败了，被放倒的人被其他同事搀回座位，然后就听见女孩子小声的啜泣……
“再说一遍，请不要做无谓的事，我的战士们都是真枪实弹，为了几行代码，不值得拿性命开玩笑。”
局面轻而易举就被控制住，手无寸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陆凯的对手，他手刃过多少奸恶，又磋磨过多少敌人，别人不知道，可我都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只是简单的代码被盗那么简单。我越来越来急切地想要见到雷战问个清楚。
“事情明明就是叶念做的，为什么要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你们直接审她就知道了！”朱美青愤怒。
我只觉得可笑：我这层身份估计到这里就要瞒不住了。
“叶小姐，请下班吧。”陆凯叫手下让了条通路给我。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大眼看着我，明明最应该被怀疑的我，竟然被放行，我简直不敢想象，我走后，办公室对我身份如热油炸锅一般的讨论。
回家见雷战要紧，我抓起包，几乎一路小跑就往家里奔。
果不其然雷战已经在家等我。如往常一样，他在厨房做了简单的三明治当晚饭，“知道你今天早回来，正好带你一份。洗手吃饭。”
苏打水泡柠檬，满满一盘子的火腿鸡蛋三明治，歪七扭八叠在盘子上，雷战出品，果腹足矣。我揭起一片面包，边吃边把今天的事讲了一遍，还没发问，雷战倒痛快，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游戏公司是社团的产业，前两年游戏行业火爆的时候用来洗钱，多年盈利只是假象，账面的钱都是洗出来，这次把买回来的致真广告和游戏公司整合在一起，就是为了给社团产业洗底，哪知道丢了代码和部分数据，公司营运造假的真相怕被人识破，所以才大动干戈地查起来。
“如果只是你们这些小员工窝里斗，也没什么。怕就怕有人拿着数据认真起来。”雷战干掉三明治的速度就像干掉他的敌人一样，火速且片甲不留。
丢了数据才是最要命的，阿尔法小组表面上看有持续盈利，但其实也是假的，这次丢的不仅有贝塔组数据，还有阿尔法组的后台原始数据，能同时盗走两组数据的人，恐怕背后还有更大的目的，所以陆凯就亲自出马了。
知道真相，我反而更加担心，既怕真有别有用心的敌人，又怕误伤无辜，不知道这场风波什么时候能够完结。这一夜过得，睡了醒，醒了睡，浑浑噩噩，早上天都大亮了，我连个囫囵觉还没睡成。一翻身拱到雷战怀里，他一抬手把我夹在身下，含糊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今天你也别去上班了，等陆凯那边有消息了，你把离职手续办了，过两天乖乖回学校上课去。”
大四开课都有一个多礼拜了，我本来请了三个月的实习假，看来要提前销假了。
“也不知道陆凯那边怎么样了，一下拘禁百八十人，也不怕出事？”我用手指捏着雷战的眼皮，往上提，强迫他睁眼醒过来，身为始作俑者，他怎么还睡得着，一点也不急。
“像你一样瞎担心，就不会出事了？”雷战拉下我的手，闭着眼睛把我举到他身上，“不睡觉，咱们就做点别的。”他又不安份起来，下面的手两头点火……
最近雷战应该是不忙的，不然也不会早上性起了三回，直到中午太阳晒得房间堂堂亮，才终于起床。闺房生活和谐，他老人家心情也大好，把我从薄被里提出来就一直背在背上，就像动物园里背着小猴子的老猴子，总为小的遮风挡雨，抢食打架，有人（猴）罩确实幸福。
我双脚紧紧缠缠在他腰间，两手勾着他脖子，把头搁在他肩头，靠自己的力量把身体挂在他一身肌肉上。
看他释放双手煮速冻饺子，其实还是很帅的。雷战的厨艺进步不大，但是做速食比之前从容多了，煮水，下饺子，然后用漏勺搅拌，再加冷水再煮沸，他只要是按部就班地做，那种控全场的气质就出来了，举手投足间，就见身体线条卷舒自如，最性感的男人在厨房，果然此言不虚。
我看着锅里起伏的饺子，再看触手可及的他的耳朵，肚子里竟然一阵咕噜，怎么有人的耳朵那么像饺子，挺拔的小边缘，微微透着光，能看见诱人的粉白色，我含着口水，竟然忍不住好奇，神使鬼差地咬上去想要试试口感。
雷战耸着肩膀想要躲开，但我已经上嘴，根本不可能松开，牙感脆弹，嗯，不知道舌头触感如何，我刚伸舌头想往耳洞里钻，雷战已经暴起，整个人身体一紧，把灶台关上，叫骂一句：“×！还是没把你喂饱，嗯？还想吃人了？！”
他邪火一上来，我就知道自己这是玩火烧身了，他说来就来，把我按在餐桌上，四处找我的耳朵就咬，然后的然后，我的耳朵就跟着火一样，被他又捏又咬，几乎丧失了功能，只能隐隐听见，大理石的桌子咿咿呀呀地响个不停。
饺子最终在锅里泡烂流向了下水道，我和雷战窝在家里一天没出门，幸好有外卖的存在，不然我们一定会因为巨大的运动量没能及时补充食物而饿死。
晚上雷战接了一通电话，我以为是陆凯的，又重新从糜废的状态里回过神。拘禁二十四小时了，不知道公司情况如何，那些有家人的同事难道不会到处找人吗？
“是程远彬汇报别的事，你啊，有点风吹草动，兔子耳朵就立起来了，”说着他又笑着不坏好意，揪着我的耳朵，把嘴凑上来啃咬，“你的耳朵怎么那么软，真是爱不释手啊。”
“听说耳朵软的人，耳根子也软，我就是听了你的话，进了你的公司，被同事糟蹋，现在还落个要被你裁员的下场。”第一次实习就遇见这么糟心的事，我有点埋怨他。那时的自己哪知道职场就是这么糟心。
雷战笑道：“傻子，早就叫你不做的，现在知道了，在外面被人糟蹋，不如回家被我糟蹋，家里这份工作保证你不会被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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