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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有花堪折直须折


  不是不让他来了么?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这是谢敬之脑子里下意识蹦出来的第一个反应,这个反应连带着的是不高兴地情绪,连周群和他说话他都没听见。

  周教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目光所指之处,摸着下巴笑了一声:“不仅仅是单纯的朋友吧。”

  谢敬之回过神来,向周群微笑:“没有,我们是世交。”很显然顾锦时不想和他牵扯上任何非正常男女关系,谢敬之不高兴归不高兴,说话还是比较理智的,然而周群作为一个老艺术家,感情也澎湃的很,年轻时也是招蜂引蝶地一把好手,听谢敬之这么说,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谢敬之的现代化教育还没进行到唐诗三百首这一章,对这句七律还陌生的很,然而作为一个魏晋的高级知识分子,理解一句古诗还是不成问题,他不习惯将自己的私人生活拿出来讨论,当下也只是点了点头,敷衍一句:“受教了。”

  滨海美院向北七百米有家设计工作室,是美院几个平面设计的本科生合伙开的,在业内并不算有名,欧阳诀在联系供货商接入数据库的时候,从他们那里得知这个工作室的存在,又看了几幅设计作品,觉得还不错,就打算带顾锦时过来踩踩点。正巧赶上谢敬之过来办讲座,顾锦时跟着凑热闹,便顺手开上她的车过来,接人顺便公干。

  谢敬之当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他一直误以为欧阳诀和顾锦时有距离不是太安全的男女关系,连带着看欧阳诀也不是很顺眼,周群约午餐的时候,他很自然而然地暗示欧阳诀从哪来滚哪去,别老对本公子的……呃,本公子屋檐下的姑娘心怀不轨。

  欧阳诀不知道是真迟钝还是装的,居然愣是没听出来谢敬之的弦外之音,他见讲座完成了,谢敬之还得跟周群一起吃饭,也相当自然地打算跟总监大人去公干顺便一起吃个饭,两方人马谁也不让谁,分分钟陷入对峙状态。

  周群老顽童一个,很乐意在这场他以为的爱情保卫战中起推波助澜的作用,帮一帮他欣赏的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于是他也话里有话地暗示欧阳诀,我们这个文艺的圈子不适合你混,你还是一边凉快去吧。

  欧阳诀1V2,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跟他们打太极,顾锦时在一边听他们废话半天,终于忍无可忍,一锤定音,对谢敬之道:“你先跟周教授吃饭,我办完事回来接你。”

  谢公子于是又不高兴了。

  吃饭的时候李苑的电话打过来询问讲座是否成功,谢敬之没有手机,她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周群手机上,周群对谢敬之大加赞赏了一番之后,很八卦地问了一句:“谢老师他成家了没?”

  李苑以为老头想给谢敬之做媒,赶紧替谢敬之表明立场:“成了成了,马上就升级孩子他爸!”

  老头问道:“他夫人是不是一米六五高,黑色卷发,看起来很精干的女人?”

  李苑对照了一下顾锦时,觉得每个条件都符合,于是肯定道:“嗯,姓顾,叫顾锦时,是做广告的。”

  老头咂咂嘴:“原来都成家了啊,我以为还在谈恋爱呢,今天见到他夫人了,两个人好像闹矛盾的样子,他夫人身边还跟了一个男人。”

  李苑想起她和谢敬之在顾锦时家里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两个人之间好像存在着种种秘密似的,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对着电话道:“您能把手机给他一下么?我事要跟他说。”

  周群笑眯眯地把电话递给谢敬之,谢敬之莫名其妙地接过来,李苑在电话里劈头就问:“你和锦时还好着吗?”

  谢敬之顿了一下,慢条斯理道:“锦时怎么和你说的?”

  李苑沉默了一下:“你今天晚上有空没,我们聊聊吧。”

  谢敬之欣然应约,由于他没有代步工具,李苑还得忙完手头的事情,专门开车跑一趟滨海美院,把他接走。

  下午周群邀请他去学生画室参观,谢敬之第一次接触素描,新奇的简直如同头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看见什么问什么,而且都是最基础,甚至是不知如何回答的常识性问题,周群被他连珠炮似的疑问打懵,特别疑惑地反问:“谢老师学画的时候从来没有学过素描吗?”

  谢敬之很理所应当地摇头:“我所习的画派注重写神,对这样逼真的写形不是很看重。”

  周群恍然大悟:“你是用最老派的方法学的画呀,难怪能在弗兴画一途有这样高的造诣,原来是从没有被欧美画法打扰过思绪。”

  托《全球通史》的福,谢敬之还能听懂“欧美”一词的含义,他暗暗将素描一词记在心里,打算回去仔细了解一下。画室里有正在做静物速写的学生,他在人家身后看了一会,跟周群点评道:“这种画法虽然形态上更贴近实物,可若想画出神来,难度便高了一截。”

  周群点头:“素描之于绘画,就如同八股之于文学,一旦画好,就是要神有神,要形有形的,只不过画好太难了,我学了一辈子的画,在素描方面,也只能说是技巧略好而已。”

  正在画速写的那位是上午听讲座的学生,认出谢敬之来,惊讶的站起身跟他们打招呼:“周教授,谢老师。”

  周群笑呵呵的摆摆手:“坐下,继续画,让谢老师给你指点一下。”

  谢敬之却摇头:“我对素描一道一窍不通,不敢枉称人师。”

  那学生站在画板边,纠结了一下,很怯怯地问谢敬之:“谢老师能现场作幅画让我学习一下吗?说实话,我先前觉得魏晋的画技还不成熟,并没有十分重视它。”

  谢敬之微笑了一下:“与后世相比,魏晋的画风的确是粗略了点,还有很多缺憾之处。”

  学生道:“今天听您讲课,真是受益匪浅,我中午还专门去图书馆借了两本有关佛教的书,打算仔细研究一下魏晋佛画与佛教关系,把这个当成论文题目。”

  谢敬之点点头,环顾了一下画室:“这里没有笔墨吗?”

  周群急忙道:“隔壁就是国画画室,那里备着笔墨呢。”

  于是一行人又转战去了国画画室,熟悉的墨香缭绕在室内,安抚了谢敬之一直不安的情绪,曹弗兴擅长画人物和走兽,谢敬之习曹道,自然也脱不了这两个门类,他落笔的时候神情庄重,不一会,一只大鸟便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独脚,姿态倨傲,眼睛里同时带着戾气与慈悲之意,明明是简单的线条,却让人觉得这只鸟随时到都有可能化形而出。

  同学横看竖看看了半天,不确定地问道:“凤凰?”

  谢敬之摇头:“毕方。”

  同学表示他没文化,没听过,不知道此乃何方神圣。

  周群却问道:“是《山海经》里提到的上古神兽毕方鸟?”

  谢敬之笑了一下:“周教授学识渊博。”

  同学恍然大悟,又问:“这个毕方鸟,不是传说里的生物吗?既然没有实物,又怎么画出它的神呢?”

  谢敬之晃了晃手中的笔:“魏晋画中所要求的画神,其实就是画感觉,这个人,或者这件东西给你什么样的感觉,你只要将这种感觉如实画出来就行了,《山海经》提到毕方不吃谷物、吞吃火焰,它的出现预示着大火,还有传说说黄帝在泰山聚集鬼神之时,乘坐着蛟龙牵引的战车,而毕方就伺候在战车旁。这些话给了你什么样的感觉,你就将这感觉画下来,如果被赏画的人感知,便是一副优秀的画作了。”

  学生表示太抽象了,能不能再详细一点。

  谢敬之心想这可怎么解释,想了半天,将笔递给同学:“不如你来画我。”

  同学迟疑地接过笔,就像给皇帝画遗像似的,一笔一笔极其精细地画了起来,他画的相当慢,一直画到李苑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开车找到滨海美院来,才只画了个上半身。

  谢敬之对李苑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很有耐心地等同学一笔一笔全部画完。

  周群站在画案旁边,很失望地摇了摇头:“只有形似,并没有画出神韵来。”

  谢敬之走上去看桌子上的话,拿过笔来,在衣服和脸上各添了几笔,如同画龙点睛的那支笔一样,整幅画霎时活了起来,虽然也没有十分传情达意,但比起刚才的原作,却已经好了不少。

  “真正好的画作并不体现在技艺上,而体现在更深的,画里面所蕴含的东西,比如佛画,不同的菩萨传递不同的信息,在作画的时候,就要把这些信息融在笔墨间,在传递给赏画的人,再比如仕女图,作画的人是对图中仕女心存爱慕,还是心怀恭敬,都要通过画笔表现出来。作画要走心,如同作文,先要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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