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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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兹米提起了刀，一道鲜红的血光冲天而起。好似飘零的枫叶，落到了每个人的手心上，脸上。
血雨纷飞，混杂着冰冷的雨水，是这般美丽。
塔兹米的柳叶刀上不曾流过鲜血，但是地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红霜。
领主的笑容凝固了，凝固在了那一刻。他的头颅慢慢滚到镇民的脚边，那温和的面容，仍未消逝。
血是鲜红的，眼前的一切也是鲜红的。即使天还没黑，雨也将要停。但是阿克诺斯他此时，却仿佛又见到了那一天。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长夜，雨很冷，风也很冷。
只是那一晚，温热的鲜血，却让每一个人都感到沸腾。
领主最后一刻，认出了眼前这个青年，认出了这个沧桑的青年。
原来是你……
可惜他再也不能说话了，滚烫的鲜血，洒遍大地，染红了整个世界。
塔兹米的刀上却没有血，正如他的心中，早已没了那股热血一般。
当他杀了第一个仇人时，他感到的是一种畅快，但当他杀了无数个仇人时，他却只感到一种悲哀。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阿克诺斯的身体仍在痉挛着，在一阵扭曲之后，才重重摔落在地。他手中的两柄巨大的斧头，哐当一声落地，原先晶莹的光泽，此时变得暗淡。
镇民们在血泊中，慢慢回过神来，不知是谁先是一声尖叫，继而恐慌再次如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你……你杀了领主大人！”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
“恶魔！简直是恶魔！”
有的人忍不住，竟然呕吐起来，而更多的人，则向塔兹米逼去，有的甚至拿出了武器。
塔兹米看着这些满是仇恨的人，心中却在冷笑，讥笑。
为何刚才就不敢去对付怪物呢？而此时却来对付一个杀死了如此多怪物的人类。这的确十分可笑。
塔兹米提着柳叶刀，强自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刚才的一刀，已经夺取了他几乎所有的力气。断掉的肌肉筋骨再次迸裂，提着刀的手已经不禁颤抖了。
或许此时随便一个壮年男子，自己都未必可以杀死吧……
塔兹米看着虎视眈眈的镇民，想到这点，忽然笑了。
他提起刀，划过一道明亮的银光。将那些试图逼近的镇民逼开一段距离，惨然笑着：“你们要死吗？”
冰冷的声音，如一台毫无感情的机械，慢慢从他口中说出：“再有前进者，杀。”
塔兹米的脸上流满了鲜血，如同修罗一般，屹立在人群的面前。当镇民们不经意间瞥过塔兹米身后横七竖八的怪物时，方才想起，刚才这个青年的可怕力量，那些先前想要攻击的镇民也不禁安分起来。
只是，那一双双布满血的赤红双眼，却还在紧紧盯着塔兹米。
仿佛这四周的血腥，让这些镇民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暴躁，在塔兹米看来，此时那群镇民，跟怪物无甚不同。
他苦涩地咳嗽一声，将一口黑色的血痰吐了出去。他踉跄地走着，拖着断掉得左腿，一颤一颤地走着，痛苦以及黑暗，仿佛就要侵蚀掉他的心灵。
这时，忽然一道寒气从身后刺来。塔兹米用力咬牙，痛哼一声之后，提到回挡。“呛”的一声，一道寒光冲天而起，落在了远远的杂货店门口。
而几滴鲜血如玫瑰般在地面上绽放。
塔兹米回头看去，那略带痛苦的狰狞神情骤然凝固了，他皱着眉，问：“是……是你……”
在塔兹米面前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孩，白皙的肌肤，如波浪般金色的头发，以及那一双带着一点勇敢以及坚毅的眼睛……
芙利亚……
芙利亚颤抖着双手，他的手心被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不住往外流注，可是她却毫无知觉。她愤怒地瞪着塔兹米，用力咬着牙，似乎想要将塔兹米碎尸万段。
塔兹米看着少女柔弱的身体，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又说不出口。
最后，他冷冷地说出了一句话：“我说过，前进者，杀……”
少女笑了，冷冷地笑了：“杀吧，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
少女的话没有说完，她就感到喉咙似乎有一道冰冷的寒气闪过，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粘稠的触感让她几欲作呕。但是继而喷涌而出的鲜血，却让她刹那间冰冷了身子。
一种奇怪的酥痒以及痛苦占据了她的内心，伤口处传来鲜血不住涌出伤口的感觉，少女不禁惊慌起来，她想要求救，想要呼喊。
可是，她喉咙已经毁掉了，根本就说不了一句话。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以及不信，无论怎样她也没有想到，她今天竟然会死。
没有人上去给予她救治，他们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对于他们来说，如恶魔般的身影上。
塔兹米以儆效尤的做法的确震慑住了每一个人，没有人再来找麻烦，只有少数人试图远远跟踪着塔兹米。
塔兹米冷冷一笑，将长刀一甩，银光如星光般洒落，仿佛嘲笑着那些镇民的胆怯。
直到塔兹米走到那个被领主所禁止踏足的森林面前，所有镇民才停下了脚步。他们带着不安以及愤怒的目光，紧紧盯着塔兹米。
塔兹米刚走进森林，走入被树木遮掩的地方，然后再也撑不住，一下子瘫倒在一颗巨大的树木旁边。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因失血过多而导致的视野模糊越来越严重，他甚至连自己眼前的五指也看不清楚。
唯独身上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感到格外的清晰。
死亡，再次向塔兹米伸出了手。
塔兹米忍着痛，胡乱地在怀中摸索着，从风衣的口袋中，摸出了一瓶药剂。药剂的颜色呈现出诡异的紫色，仿佛还闪耀着点点光辉。
塔兹米一咬牙，将药剂的瓶塞拔出，然后将药剂尽数倒入自己的口中。紫色冰冷的药剂流入口舌中，慢慢包裹住舌尖，一股麻麻的感觉刹那间传满全身，如同电流流过大脑一样，让他不禁浑身一颤。
塔兹米睁大了双眼，被胸腹间那股巨大的冲击打得吐出了一口淤黑的鲜血。鲜血处似乎还有紫色药剂的残余物，那药剂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四处扭曲着，仿佛因为暴露在空气中，而十分难受。
塔兹米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回来了，精神一震，身体上的痛楚也是消失不见了。但是伤口还在流着血。
塔兹米清楚，这些药剂只不过可以麻痹痛觉，然后发挥出人体的潜能而已。而风险则是会被那些如生物般的药剂侵入身体，从而化为一只毫无理性的野兽。
这一次，塔兹米还是战胜了药剂。
他艰难地站起身子，虽然痛觉被麻痹了，但是伤口处造成得大出血，早已经让他四肢乏力了。
他唯有用柳叶刀，一步步地撑着自己，走向那座城堡。
城堡如同墓碑般灰暗阴沉，似乎在警告着人们，那里是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越是接近城堡，四周阴冷的鬼风便越是猖狂，如同野兽般，肆虐四方。干枯的黑色树枝交错纵横，勾勒出一幅萧瑟冰冷的阴冷画卷。
塔兹米刚接近城堡，就闻到了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血腥味以及尸体的腐烂气息。塔兹米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些，常年与这些可怕怪物战斗，更恶心似乎的也见过了。
他阴冷的神情如一名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就这样径直推开了城堡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守护在城堡中的是一群没有温度，没有心跳，也没有灵魂的骷髅士兵，干裂的骨头上，烙着岁月的痕迹。锈迹斑斑的铠甲上，镌刻这旧时代各个国家骑士团的标志，曾经光辉一时的骑士，如今沦落为这种死灵生物，却是让人有些悲哀。
他们发出低低的嘶吼声，拔出了生锈的长剑，视死如归地冲向塔兹米。塔兹米无力地抬起柳叶刀，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将先前几名骷髅士兵斩碎，然后抓起一名骷髅士兵的头骨，向着其中一名骷髅士兵扔去，强大的投掷力度足以将那名骷髅士兵的头骨击飞。
只是这么一来，塔兹米也虚脱般地倒下，气喘吁吁。
只可惜，那些骷髅士兵却毫无恐惧之心。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怪物，又怎会有恐惧呢？带着浓浓锈味的刀锋已经来到塔兹米的眼前了，红色的阴影砍掉了塔兹米几根头发。
塔兹米不禁一惊，似乎那些生锈的刀剑跟形象十分不相符，异常锋利。塔兹米不敢大意，怒吼一声，柳叶刀如同绞肉机般旋转开来，冰寒的刀刃将周遭一切都卷入，撕裂！
只是因为伤势的关系，这一下远比平日里要弱，即使塔兹米耗费了全部体力，也只是杀死几名骷髅。而他瞥过那在远处喷流而来的黑色汪洋，塔兹米心中苦笑。
这明显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死灵生物了，而是一队死灵军团！
“可恶！”塔兹米恨恨地骂了一声，可是他也并非就此放弃。毕竟，再强大的敌人，再艰难的处境，他也这样走过来了，难道还会怕这区区死灵生物。
更何况，这些杀戮的气息，只会招致他内心那股冲动的暴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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